第10節(jié)
“兩碗面,再給我打瓶醋?!币粋€穿著工作服的司機師傅帶著徒弟模樣的年輕人進了店。 田蘭一看這不是當初買醋的那個山西人嘛,煮好了面讓姐夫端過去,自己去給他打了一瓶醋。 現(xiàn)在不是飯點,沒什么客人,jiejie回家休息了,店里只有田蘭和姐夫兩個人,田蘭把醋瓶放在桌子上,自己也順便坐了下來:“師傅,上回的那瓶醋吃著怎么樣?” “好,過年時候就著餃子吃,特別的好?!睅煾地Q著大拇指夸道。 “那您這回拿這瓶回去嘗嘗,這可是我婆婆存了三年的陳醋,我婆婆和您是老鄉(xiāng),聽說您喜歡她釀的醋,特地給您準備的?!碧锾m殷勤的說。 “喲,那多不好意思,替我謝謝你婆婆?!彼緳C師傅誠懇的說。 “那有什么,要不是您覺著我這的醋好,要買我的醋,我也想不起來在這賣家里的醋?!碧锾m說著指了指墻上大大的“醋”字“現(xiàn)在全公社的人都喝我家的醋?!?/br> “哦,是嗎!那我可是立了一功啊?!彼緳C師傅吃完面抹抹嘴說。 “是啊,所以這瓶醋是送您的,不收錢。”田蘭推了推醋瓶。 司機師傅意思意思的推辭了一番,就把那瓶免費醋收下了,因為不急著趕路,田蘭給師徒倆一人倒了碗茶水,大家坐著聊起了天。 “師傅,您好像不常跑我們這塊,好久才看見您一次,那些長跑的人我一個星期要看見他們?nèi)幕亍!碧锾m隨口問。 “我們是省城運輸公司的,平時都在省城周邊跑,師傅為了帶我認道才出了這趟長途的?!毙⊥降茯湴恋恼f。 “師傅您是省城的啊,哎呀,省城大嗎?跟我們這比有啥不一樣?我還沒去過省城呢!”田蘭擺出一副驚訝、羨慕的態(tài)度,不過她也沒說謊,這個時代的省城她確實沒去過。 “嗨,省城不就是樓高點、人多點、路寬點,能有啥不一樣。”小徒弟搶著說,這一路開過來只有他和師傅兩個人,師傅開車的時候又不愛說話,可把他給憋死了。 “我這不是鄉(xiāng)下人沒見過世面嘛,你們走南闖北的,見得世面多,給我講講唄。”重生以來的經(jīng)歷告訴田蘭,雖然她知道未來社會發(fā)展的大趨勢,她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和知識儲備,但她現(xiàn)在的生活環(huán)境和上輩子不一樣,她想要走的路也和以前不一樣。正所謂:細節(jié)決定成敗,她需要搜集生活中、社會上各種各樣的信息,為她的判斷、規(guī)劃提供支持。 “行啊,那讓你男人也一起過來聽?!睅煾嫡f著就伸手沖在另一張桌子上看報紙的潤生招呼“哎,大兄弟,來這邊坐?。 ?/br> “師傅,我男人是當兵的,在部隊呢,那是我姐夫,我們兩家合伙開的這店?!碧锾m紅著臉向師傅解釋,又用手指了指耳朵“我姐夫小時候發(fā)燒打針,把耳朵打壞了,他聽不見你說話?!?/br> “哦,是嗎,可惜了?!彼緳C師傅見自己不小心戳中了人家的傷心事,感到很抱歉。 小徒弟聽著卻好像想到了什么,問田蘭:“什么時候聾的,你們沒帶著去治嗎?” “我是剛嫁過來的,具體的也不太清楚?!碧锾m解釋著,又把自己知道的姐夫耳聾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這山溝溝里的,估計當時也沒好好治。”小徒弟很自然的說,而后又轉(zhuǎn)過話頭“我有個親戚,家里孩子也發(fā)生過類似的事,后來他們在省城給孩子耳朵上裝了個東西,現(xiàn)在照樣能聽見聲音,跟正常人沒兩樣?!?/br> 小徒弟的話提醒了田蘭,并不是所有的人聾了就完全聽不到聲音,有些人戴上助聽器也是能聽到聲音的。田蘭很高興,想把這消息告訴姐夫,可抬頭一看姐夫卻不在那,報紙也不在,估計是去學校還報紙了。 潤生雖然初中畢業(yè)后就沒有繼續(xù)上學,可讀書看報的習慣早已養(yǎng)成,他每個星期都會去公社小學借報紙來讀,讀完再還回去。 師徒倆又坐了會,就起身上路了,田蘭激動地心情也稍稍平復,她有些不知道是否該把聽到的消息告訴jiejie姐夫,直到晚上關(guān)門田蘭也沒拿定主意。 倒是jiejie對田蘭說:“蘭子,你先別忙著回家,我想給你姐夫做件衣裳,你來幫我裁個樣子,你裁的衣服樣子好看。” 田蘭進了窯,幫jiejie裁好了衣服:“姐,你對姐夫可真好,天還冷著呢,你就幫他準備夏天的衣裳了?!?/br> “你還年輕不知道過日子的講究,這夏天做冬裝,雪一化就得開始準備夏裝了。再說,自家的男人,不對他好還能對誰好?!眏iejie整理著田蘭裁好的布片。 “那你對他好就因為他是你男人?你愛他嗎?”田蘭問jiejie。 “哎呀,什么愛不愛的?!眏iejie被田蘭問得有些不好意思,反過來打趣田蘭“咋了,你想柱子了?” “哎呀,姐,人家問你正事呢,你不知道,柱子哥一直以為你是為了讓他去當兵才嫁給姐夫的,他心里一直很自責?!碧锾m不高興的推著jiejie的肩膀。 jiejie停下整理布片的手,驚訝的看著田蘭:“誰說的?柱子怎么會這么想呢?” 田蘭把張家棟那晚和自己說的話告訴了jiejie,jiejie沉默了半晌,才低聲說道:“柱子就是這樣,打小就心思重,這事其實和他一點關(guān)系沒有?!?/br> “怎么會沒關(guān)心,柱子哥說,他的戰(zhàn)友告訴他,是因為張縣長說話他才沒有被別人頂?shù)?,而且他在家等通知那會兒,?jīng)??匆娔愫湍锉持蕖!碧锾m面露疑惑。 “他去當兵的事確實是我公公找了二叔,可我和娘哭不是因為這件事?!眏iejie紅著臉,頭低得更低“那會我要嫁給潤生,娘說他聽不見,不同意,我就天天和娘鬧,我們是因為這事才哭的?!?/br> jiejie和姐夫竟然是自由戀愛,而且聽著,婚事還是好不容易求來的。這引起了田蘭的興趣,女人永遠都對八卦感興趣,特別是有關(guān)愛情的八卦,“姐,你跟姐夫那會兒都是怎么回事,給我講講唄?!?/br> 田蘭搖著jiejie,一副撒嬌的樣子?!昂昧撕昧耍瑒e搖了,搖得我頭都暈了,告訴你還不行!” 田蘭不搖了,坐直了身子,眼睛亮晶晶的盯著jiejie看。jiejie把她的愛情娓娓道來: 婆婆一家是外來戶,村里的孩子都不愿意和他們姐弟玩,小時候別的孩子一群一伙的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姐弟倆只能站旁邊看著。姐夫打小文靜,不喜歡上樹下河的,別人玩的時候他也在旁邊看著,時間長了,倒和姐弟倆成了朋友。有時候有些小孩調(diào)皮,故意朝姐弟倆身上丟東西,潤生一個眼神過去就能把他們都嚇跑。 后來他們長大了,jiejie和潤生一起讀了小學,兩人正好是同桌。公公死得早,婆婆一個人無親無故的,還要拉扯兩個孩子,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家里頓頓都是稀粥,jiejie每天都覺得餓,有一次餓得受不了了,jiejie趁放學沒人的時候偷偷躲在教室里哭。姐夫本來已經(jīng)回去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折返回學校,看見jiejie哭就問她原因,jiejie說在家吃不飽,肚子餓。姐夫當時沒有說什么,可是第二天,他帶了一個玉米面餅子,把jiejie叫到?jīng)]人的地方,悄悄地塞給了她。 從那以后,姐夫經(jīng)常從家里偷拿吃的給jiejie。有同學看見jiejie和姐夫經(jīng)常往沒人的地方跑,就傳謠言,說jiejie和姐夫不正經(jīng),兩人躲著人偷偷親嘴。jiejie氣得又哭了一場,姐夫把造謠的人狠狠揍了一頓,那是他第一次動手打人。 以后的日子,姐夫不敢把jiejie往沒人的地方拉,只能每天第一個去學校,偷偷的把餅子放在jiejie桌肚里,這樣的地下活動一直持續(xù)到小學畢業(yè)。 因為家里太窮,小學畢業(yè)后jiejie回了村里參加勞動。她本以為兩人今生不會再有交集,卻沒想到姐夫因為醫(yī)療事故耳聾了,不讀書的姐夫回到村里參加了勞動。 失聰?shù)慕惴蚍浅W员?,總是獨來獨往,jiejie那時已經(jīng)是村里“鐵姑娘隊”的隊長,她以幫助革命同志為理由接近姐夫,本來就有感情基礎(chǔ)的兩個人,慢慢的戀愛了。等他們到了該結(jié)婚的年紀,兩人向家里攤了牌,姐夫家的人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可jiejie這卻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婆婆死活不愿讓jiejie嫁給一個聾子。最后jiejie沒有辦法,騙婆婆說她懷了姐夫的孩子,婆婆這才不情愿的同意了婚事。 “姐,你可真勇敢??!”聽了jiejie姐夫的故事,田蘭情不自禁地說。 “啥勇敢不勇敢的,我原來一直覺著,你姐夫是天上的云,我就是地上的泥,我們倆隔著天那么高的距離??赏蝗挥幸惶?,云變成雨,下了下來,還正好落在我腳邊。你說,我能不伸手嘛!”jiejie喃喃的說,還沉浸在回憶中。 jiejie姐夫的愛情讓人動容,田蘭決定把今天聽過路司機說的事告訴jiejie,萬一姐夫有希望能在此聽見這個世界呢? jiejie聽了田蘭說的話,抓著她的手:“蘭子,你說的是真的,你姐夫這種病真的能治嗎?” “這我也不清楚,要去醫(yī)院檢查檢查才能知道,不過姐夫真的一點聲都聽不到嗎?他要是能聽到一點,說不定希望會大點?!碧锾m老實的說。 “能聽到,他說有時候他夜里睡不著,隱約能聽到公路上汽車按喇叭的聲音?!眏iejie很激動,拉著田蘭的手“走,蘭子,咱把這事告訴潤生去。” 田蘭用力掙脫jiejie的手,“姐,你先冷靜冷靜,這事咱得好好商量商量。萬一要是姐夫一點都聽不見,或者他以前就瞧過,沒瞧好,怎么辦?咱們冒冒失失的去告訴他這事,他本來就因為聽不見,覺得自卑,現(xiàn)在還不得再傷心一次。” “對,對,那蘭子,你說該怎么辦?”jiejie沒有主意,只能向田蘭求助。 “要不咱找老人們商量商量?!碧锾m建議到。 jiejie等不及的把田蘭拖到了張有堂夫妻住的那孔窯里。 ☆、24治病 到了張有堂老兩口住的窯里,田蘭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給他們說了,兩個人都很激動,連聲問著“真的嗎!真有人治好了?” “這事是過路的司機師傅告訴我的,人家當時也是想到了這茬,隨口一說,應該是真的?!碧锾m想了想,又說“我聽著覺得說不定姐夫的病能治,所以就來告訴大家一聲,不過這可不是治好了,而是借助某種工具能讓姐夫這樣聽不見的人聽到聲音?!?/br> “能聽見聲不就是治好了嘛?!弊鳛橐粋€農(nóng)村老太太,潤葉娘想得很簡單。 “爹,不管能不能治,咱好歹去醫(yī)院瞧瞧,這要是萬一能好呢!”張桂香是真心愛著潤生,每每想起潤生每天埋頭苦干、不愿和他人接觸,她就一陣心酸。 她還記得,當初讀書的時候,潤生是班長。每次開班會,他都會站在講臺上神采飛揚的發(fā)言,第一點、第二點、第三點的講得頭頭是道。她常常想,要是他能重新聽到這個世界,他是否還會變回那個陽光下長身玉立的少年。 “出了事之后,我們也帶著潤生去縣上瞧過,也找過偏方,吃過中藥,可就是不見好?!睗櫲~娘抹著眼淚說。 一家之主張有堂,坐在炕上,“啪嗒啪嗒”的抽著旱煙,“蘭子,人家跟你說他親戚是在哪家醫(yī)院瞧好的沒?” 聽張有堂的話音,是打算帶姐夫去省城治病了,“我后來也問了,可那是親戚家里的事,人家也不太清楚,倒是旁邊那個老師傅說,省城有一家耳鼻喉??漆t(yī)院,八成是在那家醫(yī)院治的。” “省城就那么大,能大概齊知道哪能治就行,路在嘴上,總能問出來。”張有堂是打定主意要帶兒子去治病了,潤生才三十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耳朵給拖累一輩子。他張有堂可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啊,就算是死馬也得當成活馬醫(yī)。 “叔,我覺得是不是可以先去縣醫(yī)院打聽打聽,畢竟都是一個系統(tǒng)的,說不定有人認識省里醫(yī)院的醫(yī)生,咱先打好招呼,這樣去了省里也不至于抓瞎。”田蘭建議。 “對呀,他爹,咱要不去縣里找找他二叔,看他在省城有沒有熟人?!睗櫲~娘也覺得無論如何應該帶潤生去大地方好好瞧瞧。 “行,明個一早我就去縣里找有軍?!睆堄刑门陌澹ブ尾〉氖滤闶嵌讼聛?。 當晚jiejie就歡喜的把耳聾有希望治好的消息告訴了姐夫,和激動的家人不一樣,姐夫非常平靜,他似乎已經(jīng)認命,也習慣了無聲的世界。就他的本心來說,他是不打算去治的,剛聽不見的那一兩年,父母帶著他四鄉(xiāng)八鄰的求醫(yī)問藥找偏方,他已經(jīng)記不清走了多少冤枉路、花了多少冤枉錢、吃了多少苦藥,就是這樣他的病不是也沒治好嘛。他已經(jīng)厭倦了那種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的不斷輪回,不過既然家人不愿放棄,他也不想讓他們難過,還是去看看吧。 第二天一早張有堂蹬上自行車風風火火的就去了縣里,他沒去縣醫(yī)院,而是直接找到了弟弟的辦公室,把要帶潤生去省城瞧病的事說了。張有軍只有一個女兒,潤生自然就是他們張家這一輩兒唯一的男丁,因此張有軍對侄子耳聾的事分外惋惜。現(xiàn)在聽說有希望治,他也很高興,四處打電話忙著找熟人、托關(guān)系。 忙了好一會兒,張有軍把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遞給哥哥,“哥,這是咱們黃原地區(qū)駐省城辦事處的地址,辦事處的主任和我是老熟人,他在省城人頭熟,我已經(jīng)和他說好了,到了省城以后你帶著潤生直接去找他,他會幫著你們張羅醫(yī)院的事?!?/br> 張有堂拿著弟弟給的地址回了家,收拾了些東西,在家門口的公路邊攔了一輛去省城的順風車,帶著潤生治病去了。 本來張桂香也想跟著去,她覺著既然治病就免不了要住院,公公年紀大了,她跟著去也好服侍潤生。 姐夫卻不肯讓她跟著,姐夫覺得反正是沒希望的一場瞎忙,何必去那么多人??墒撬录胰瞬桓吲d,只好推說如果jiejie也去了家里就剩潤葉娘一個大人,她一個人帶兩個孩子,照顧不過來。而且他這一去治病估計要花不少錢,jiejie在家?guī)椭锾m開店,多掙兩個錢,也好多少填點窟窿。jiejie覺得有道理,也就沒有堅持。 張有堂帶著兒子到了省城,按弟弟給的地址找到了黃原地區(qū)駐省城的辦事處,辦事處的人很熱情的接待了他們,他把從家?guī)淼囊恍┩撂禺a(chǎn)送給辦事處主任,主任推辭:“大哥這可使不得,你是有軍的大哥,我和有軍又是多年朋友,那你就算是我的大哥,我怎么能收你的東西呢,快,快收起來?!?/br> “李主任,這也不是啥好東西,都是自家地里出的,你就收下吧?!比思铱蜌夤茏约航幸宦暣蟾?,張有堂可不敢托大,客客氣氣的稱呼一聲李主任,還死命的把東西往人手里塞。 “大哥這么客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崩钪魅瓮妻o不過收下了東西,招來一個服務員“大哥,你們一路趕過來怕是累了,我讓人先帶你們休息去,醫(yī)院那頭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咱們明天就可以去?!?/br> 張有堂父子倆跟著服務員到了房間,安頓好以后,張有堂連寫帶比劃的跟張潤生說:“你知道剛才那個李主任為啥對咱那么客氣嗎?我那天去縣里,你二叔說他可能要調(diào)到地區(qū)里了,要不是你二叔,咱平頭老百姓一個,人家哪有功夫搭理咱。不過就算有你二叔的面子在,咱平時見到了也得對人客客氣氣的,知道不?!?/br> 老話說:人可以不識字,但是不能不識事。張有堂抓住機會就給兒子講世事人情。 潤生點點頭,表示明白。 第二天李主任很殷勤的帶著張有堂父子倆,去了省耳鼻喉??漆t(yī)院。經(jīng)過一系列的檢查,醫(yī)生認為潤生的耳朵還是有微弱的聲感的,可以通過佩戴助聽器來提高聽力。 雖然醫(yī)生說潤生這樣的藥物性耳聾是無法治愈的,但通過助聽器可以改善聽力,至于改善到什么程度,就要進一步檢查,根據(jù)潤生的耳朵和助聽器的質(zhì)量來決定了。 張有堂一聽兒子的耳朵以后能聽到聲音了,高興地不得了,當場就和醫(yī)生說,給他們配最好最貴的那種助聽器,他們不怕花錢。 能聽到聲音了!巨大的幸福把潤生砸懵了,他傻傻的坐在那,任他爹高興地上躥下跳。 潤生住進了醫(yī)院,做進一步的觀察和輔助治療。張有堂則抽空去了趟郵局,把潤生能恢復聽力的消息告訴了家里,同時讓家里再匯點錢過來。 家里的女人們接到電報都很高興,潤葉娘開了箱子,把家里的錢都拿了出來。田蘭和婆婆也把她們最近掙的錢都拿了出來,因為不知道到底要花多少錢,大家一合計,索性把能湊出來的錢都匯了過去。 jiejie每天除了照顧店里的生意,就是擔心在省城求醫(yī)的姐夫。 姐夫在省城待了快一個月,除了配助聽器,還接受了語言方面的康復訓練?;貋淼臅r候已經(jīng)能夠正常的和人交流了。 大家聽說聾了十幾年的潤生,去了趟省城就又能聽見了,都很好奇,像看西洋景一樣爭著來看潤生,一時間家里、店里都人滿為患。有些家里也有聾啞人的人家,還跑來打問潤生是在哪治的、怎么治的。 就在潤生能重新聽見聲音之時,南邊戰(zhàn)場上的張家棟卻被不時呼嘯而過的炮彈震得耳朵嗡嗡響。 作為偵察兵,張家棟和他的戰(zhàn)友們是第一批走上戰(zhàn)場的,他們一次次滲透到敵后偵察情況、捕獲俘虜,身邊不時有戰(zhàn)友倒下。戰(zhàn)場上說不怕死那是假的,人都是怕死的,只是看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戰(zhàn)斗間隙,在貓耳洞休息的時候,張家棟總會拿出家里的信來讀。他的上衣口袋里有兩封信一張照片,兩封信一封是田蘭寫來的,一封是jiejie寫來的,照片自然就是田蘭信里夾著的那張。 從每封信的折痕上可以看出,他已經(jīng)把信讀了無數(shù)遍,這些家鄉(xiāng)親人的只言片語,已經(jīng)成為讓他短暫忘卻刀山學海的良方。 這天他又從上衣口袋里準備往外掏信,連長顧成??匆娏耍骸凹覘潱阏f你這一有空就掏啊掏的,都掏啥???” 旁邊的一個士兵說:“連長,你不知道,副連長那是想媳婦了,他那兜兜里裝著媳婦相片呢!” “哦,是嗎,你咋知道?”連長好奇。 “他拿出來的時候我偷瞧見的?!笔勘俸傩χ卮?。 “那長得漂亮不?”連長沖漸漸圍過來的戰(zhàn)友們擠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