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韶華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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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打開書信,等看過之后,神色大變。 前一刻,她還在擔憂到時候避無可避,可是如今,她深知,這一切,早已經(jīng)是旁人算計好的,只等著她入局罷了。 她斂眸,收起書信,轉(zhuǎn)身行至燈盞前,將手中的書信燒毀,瞧著那火焰一點點地竄起,又慢慢地消失,像極了她當初入謝家,是何等的榮耀,可是倘若事情真的發(fā)生呢? 她也不過如同這火焰般,最后淹沒。 “大小姐,當心?!编崑邒咭娔腔鸪氖种敢u來,她連忙上前揮掉,抬眸看著她。 韶華低頭看了一眼指尖,有些刺疼,不過卻也比不上她此刻內(nèi)心翻騰的浪潮。 她收起手,看向鄭嬤嬤道,“可都辦好了?” “大小姐放心?!编崑邒邤宽溃百F叔已經(jīng)離開了?!?/br> “那便好?!鄙厝A深吸了一口氣,掃過巧鳳等人,該是給她們步后路的時候了。 她緩步行至屋內(nèi),陣陣地冷意席卷而來,她忍不住地打了個顫栗。 等入了書房之后,她將所有的賬本都收了起來。 鄭嬤嬤見她神色凝重,便知曉許是有大事發(fā)生了。 此時,俞若寒看著正對面坐著的沈煜道,“你當真要讓她獨自去面對?” “不然,你我都救不了她?!鄙蜢系馈?/br> “倘若如此,她與你便再無可能?!庇崛艉聪蛩?。 “她的性命要緊?!鄙蜢蠑宽?,不知在想什么。 俞若寒卻冷笑了一聲,“席敬呢?” “他已經(jīng)安排妥當了。”沈煜看向俞若寒,“當初,之所以讓她回來,為的便是讓那人主動地跳出來,只可惜,那人隱藏地極深?!?/br> 俞若寒接著說道,“哎?!?/br> 沈煜繼續(xù)道,“你可書信與她了?” “想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打算了?!庇崛艉粗安贿^我瞧著,她是不會按照你的安排走的。” “那她唯有一死。”沈煜冷聲道。 俞若寒只覺得沈煜心思深沉,到了這個時候也不肯透露半分,哪怕是表現(xiàn)出一丁點的遺憾來。 可對于韶華來說,她怕是永遠也要活在暗地里頭了,見不得人。 事情走到這一步,到底是對還是錯? 俞若寒參與了多少? 從席敬得了皇帝的賞識,舉家前往京城,這一切似乎都在【旁人預定的圈套內(nèi),現(xiàn)如今…… 他看向沈煜,沉默了良久之后,卻也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只因為眼下,只有讓那人斷了心頭之患,才能浮現(xiàn)出來。 畢竟,韶華的母親,還有當年發(fā)生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隨著時間長河而隨風消散,到最后,徒留悲傷。 他看向俞若寒,卻也不知這些年來,他到底經(jīng)歷了些什么,又承受著什么? 只不過,他卻清楚,事已至此,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可惜,最不想讓犧牲的,如今卻成了最應該犧牲的。 這種犧牲到底是對還是錯? 俞若寒無解,連他都在困惑。 而沈煜呢? 在做出這樣的決定的時候,他又作何感想呢? 韶華當然不知這二人究竟有何謀算,又或者是他們到底隱瞞了什么? 而她如今能做的便是再大難來臨之前,能夠如何保全自己,還有身邊的人。 只可惜……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又陷入了一場無盡的旋渦之中。 她想起前世來,在自己差點出車禍死之時,倘若不是她事先知道車被動了手腳,那么她早已死了,可是最后呢? 她還是逃不開這所謂的命運,無力卻又無奈。 她只是靜靜地待在書房內(nèi),仔細地想著這一切。 她努力了這么久,到最后不過是一場空,這是何等的可笑? 前世如此,這輩子難道也要如此? 她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 鄭嬤嬤見她神色憂慮,眼眸中凝聚著看不透的深邃幽光,她轉(zhuǎn)眸看了一眼巧鳳,二人也只是相互看了一眼,靜靜地陪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只瞧見不遠處多了一個人影來。 她緩緩地回眸,鄭嬤嬤與巧鳳已經(jīng)不見了。 “你來做什么?”韶華如今最不想見的便是她。 沈煜低聲道,“你當真要坐以待斃?”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韶華苦笑道,“即便如何掙扎,也不過是困獸之斗?!?/br> “是嗎?”沈煜上前,翩然落座,“我以為你會試圖沖破?!?/br> “沖破?”韶華低聲道,“與虎謀皮?我不過是你們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至于這棋子的用處有多大,我如今倒是不知。” 沈煜見她如此說,也只是輕笑了一聲。 這笑聲中,不知摻雜著什么,可是在韶華這里,卻覺得刺耳。 她拂袖,“你走吧?!?/br> “倘若你沖不破,那你便甘心這樣被算計了?”沈煜淡淡道,“在我看來,你不會?!?/br> 韶華只是盯著前方,卻不理會沈煜所言。 沈煜不知自個為何,還會在這個關頭過來看她,難道僅僅只是瞧瞧她如今頹敗的模樣? 人心之復雜,有時候早已經(jīng)超乎了自己的想象,這世上最難掌控的便是人心。 沈煜如此,韶華亦如此。 韶華不知沈煜可否走了,他每次過來,想向來都是悄無聲息的,她只是保持著背對著他的姿勢,靜立了良久。 “大小姐,三更天了?!鼻渗P的聲音打破了書房內(nèi)的寂靜。 韶華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沈煜最后的話,無疑是看透了她,知曉她是不會放棄的,也不是一個輕言放棄之人。 可是眼下的困局,她到底是無法看破。 而她也絕對不會做困獸之斗。 她用了地深吸了幾口氣,抬眸看向巧鳳,“鴻鵠先生可回來了?” “大小姐,已經(jīng)回來了?!鼻渗P低聲道。 “請他入府一趟?!鄙厝A低聲道。 “是?!鼻渗P垂眸應道。 謝蘭與謝芝見她回來,二人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 韶華抬眸看向二人,謝芝與謝蘭如今在府上,應當不會有事兒。 只不過……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要做好萬無一失。 她看向謝蘭與謝芝道,“四meimei、八meimei,現(xiàn)在我說的話,你們要謹記。” “是。”二人點頭應道。 韶華直視著她們,走上前去,附耳說罷。 二人驚訝不已,接著說道,“大姐,這是?” “聽清楚了嗎?”韶華沉聲道。 “嗯。”謝蘭與謝芝雖然不明白為何要如此,可還是點頭答應了。 韶華這才松了口氣,她能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吧? 可是,為何還是覺得心里空蕩蕩的呢? 她轉(zhuǎn)身出了靈堂,立于院中,望著烏云密布,黑沉沉的夜色,那一彎玄月隱藏在云霧中,辨不清方向,連帶著她的心也就此蒙上了一層黑霧。 直等到天漸漸地出現(xiàn)了一絲絲的紅光,晨曦灑落在她有些偏白的臉頰上,她只覺得那光有些刺眼,她微微地眨動著雙眸,過了許久之后,才低笑了一聲。 她轉(zhuǎn)身看向謝蘭與謝芝,轉(zhuǎn)身便走了。 謝蘭與謝芝二人目送著她的背影,也不知怎的,只覺得自此一別,便是永別了。 二人莫名地心慌著,卻也不知該如何。 謝芝眼角犯澀,“三姐,大姐這是要做什么?” “看來要出大事兒了?!敝x蘭道。 謝芝雙眸微動,抿著唇,“是了,蕭老夫人身子如何了?” “我讓人去瞧了,不太好?!敝x蘭搖頭道。 “聽說袁老夫人也病了?!敝x芝覺得這里頭透著蹊蹺。 “四大士族的老夫人,竟然相繼病倒,這本就奇怪。”謝蘭卻也說不出哪里不對,只不過,她卻明白,大姐在給她們留后路了。 先是沈老夫人出殯,緊接著便是謝老夫人,可還未兩日,蕭老夫人也去了,不到一日,袁老夫人也相繼離世。 這下,不得不引起朝堂一片嘩然。 而欽天監(jiān)夜觀天象,乃是妖孽作祟,竟然將這妖孽的生辰八字,與方位都算了出來。 皇帝當即便派人去尋,在蕭老夫人與袁老夫人還在頭七時,便有官兵圍住了謝家。 謝昶連忙出府迎接,當瞧見是五皇子帶著兵馬趕到,他恭敬地行禮道,“臣參謀五殿下,不知五殿下前來所為何事?” “四大士族的尊者相繼離世,死因不明,朝堂嘩然,導致城內(nèi)百姓惶惶不安,陛下憂心忡忡,特命欽天監(jiān)夜觀天象,原為妖孽作祟,而這妖孽便出自謝家?!蔽寤首幽饺蓐烧f道。 謝昶一愣,盯著他看著,“這……謝家斷不會有此妖孽?!?/br> “本殿下也是奉命行事,特前來抓拿妖孽,以安民心。”慕容晟看向謝昶道。 “不知五殿下所言是何人?”謝昶心中早有數(shù),可是卻也不想便這樣將人送出去。 “乃是謝家大小姐,謝韶華。”慕容晟沉聲道。 “這怎么可能?”謝昶自然不信。 慕容晟接著說道,“本殿下奉命拿人,還請謝大人引路。” 這廂,謝詁得了消息,已經(jīng)前來韶華的院子。 “meimei,你趕緊隨我離開?!敝x詁說著便要拽著韶華離去。 韶華盯著他,“二哥,怎么了?” “五皇子帶著人前來,乃是為了抓你。”謝詁看著她說道。 韶華低聲道,“抓我做什么?” “幾位老夫人突然故去,如今弄得民心不安,而欽天監(jiān)那處回稟,乃是妖孽作祟,而且算出了那妖孽的生辰八字,如今京城內(nèi)與這生辰八字相同的便是你了?!敝x詁看著她道。 韶華輕笑道,“原來如此?!?/br> “meimei,父親讓我?guī)闱叭ハ??!敝x詁看著她,“你還是趕緊隨我走吧。” “大小姐?!编崑邒咭辉绫懔系綍写笫聝喊l(fā)生,可是未料到會如此嚴重。 韶華低聲道,“我去何處?” “席家啊?!敝x詁看著她。 “倘若我去了,席家便會被牽連,到時候……我豈不是連累了了席家?”韶華冷聲道。 謝詁見她并無慌亂之色,過了一會才說道,“meimei,倘若你被五殿下帶走,你可知曉后果?” “我知道?!鄙厝A看著他,“二哥,我有一事相求。” “meimei,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怎的還如此執(zhí)拗?”謝詁恨不得直接將韶華打暈帶走。 韶華卻早已有防備,笑看著他說道,“二哥,待我離去,還望送鄭嬤嬤等人離開。” “大小姐,老奴不走?!编崑邒呖粗厝A。 韶華看向鄭嬤嬤道,“倘若你們不走,我如何脫身?” 幾人對視著,便垂眸不語。 韶華低聲道,“好了,事到如今,多說無益?!?/br> 她看向謝詁道,“二哥,還望相助。” “好?!敝x詁點頭,自然聽到了外頭的腳步聲。 韶華轉(zhuǎn)身行至妝奩前,讓鄭嬤嬤仔細地打扮了一番,這才起身。 她知曉,謝昶是不會輕易讓她送死的,除非他真的被大夫人要挾了,那么要挾他的到底是什么呢? 這也是她想知道的。 慕容晟見謝詁在場,而后看見韶華神色淡然地上前。 他雙眸閃過一抹贊賞,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能如此淡定,非常人能夠做到。 “走吧。”慕容晟低聲道。 “不知五殿下要帶我去何處?”韶華輕聲問道。 “入宮覲見?!蹦饺蓐衫^續(xù)道。 “煩請五殿下稍等。”韶華看向慕容晟,顯然是告訴他,她不會逃走。 慕容晟微微點頭,卻也明白何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今這個時候,反倒不會逼迫她。 韶華看向謝昶道,“父親,萬不能因為韶華一人,而不顧謝家上百年來的名聲?!?/br> 謝昶見韶華在這個時候還顧著謝家,當即便說道,“為父定不會讓你有事?!?/br> “女兒不孝?!鄙厝A說著,便朝著謝昶跪下,重重地叩了三個頭。 謝昶連忙扶起她,只覺得眼角泛酸。 他身為謝家家主,卻無力救她,這是何等無能? 韶華卻在等,等著事情到了最壞的地步。 這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 既然要入宮,她身著著乃是縣主的朝服,不緊不慢,不卑不亢地隨著慕容晟離去。 謝蘭與謝芝原本要追出來,可是想起在此之前韶華對二人的叮囑,她們只能忍下。 “大姐怎會成為妖孽呢?”謝芝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 “這一切本就蹊蹺?!敝x蘭一直覺得古怪,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謝家。 倘若謝昶一味地護著韶華,那么勢必將謝家也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到時候,謝家怕是也會被牽連,導致滿門抄斬。 四大士族之一的謝家,也會付之東流了。 韶華深知這其中的深淺,謝昶當然也明白,那個設計之人更加地清楚。 可是謝蘭在想,謝昶到底會不會因為韶華,而讓謝家陷入危難呢? 即便謝昶肯,可是家族的其他的人呢? 家主統(tǒng)籌一切,卻并非是有絕對的話語權,畢竟還有那么多族中的長者呢。 謝蘭明白,大姐此次一去,怕是已經(jīng)做好了被謝家拋棄的準備。 如此一想,她便想起大姐與她所言,看來她當真是要獨自赴死了。 謝芝也想明白了,當即便哭了起來。 謝蘭面露憂慮,起身道,“去找大哥?!?/br> “大哥?”謝芝道,“如今怕是連大伯都沒法子,更何況大哥了。” “先去瞧瞧?!敝x蘭道,“總不能在這死等著?!?/br> “嗯?!敝x芝點頭,當即便去了。 韶華被帶走,謝昶連忙去想法子了。 而謝詁允諾韶華將鄭嬤嬤,巧鳳等人送出謝家,也連忙去做了。 一時間,韶華的院子,除了原本謝家的丫頭,韶華帶來的陪嫁丫頭都消失不見了。 謝穎得了消息,高興不已。 連忙跑來大夫人這處,“母親,謝韶華被帶走了。” “你先回去,這幾日莫要出來?!贝蠓蛉饲浦x穎喜形于色,冷聲道。 謝穎也因為太過于高興,難免忘了收斂,垂眸應道,便去了。 莫嬤嬤看著她,“夫人,家主會不會幫大小姐?” “大小姐?她算哪門子的大小姐?”大夫人冷嗤道。 莫嬤嬤見她如此說,也只是斂眸不語。 沈貘也得知了此事兒,便去尋了謝昶。 而韶華已經(jīng)被帶入了宮中。 太后得知消息,只是感嘆了一聲,繼續(xù)道,“哀家讓你準備的可都準備好了?” “太后放心,老奴已經(jīng)安排妥當?!币粋?cè)的嬤嬤道。 “一切端看那丫頭的造化了。”太后嘆了口氣說道。 “是?!眿邒邞?。 韶華覲見。 皇帝看著大殿中央恭敬跪著的韶華,她的容貌的確與她的生母像極了,連帶著這性子也是如此,就是這命,亦是相同。 他不由得感嘆道,“當真是再次重演了?!?/br> 韶華自是沒有聽到皇帝的感慨,只只是在想,被稱為妖孽的她,會被如何處置? 火葬? 她暗自思忖著,不由得覺得自己似乎距離真相不遠了。 哪怕只是鳳毛麟角,可是比起她一無所知,要好得多。 席家。 席沅見只有鄭嬤嬤幾人回來,起身道,“meimei呢?” “大小姐不肯回來,已被五皇子帶入宮中了?!编崑邒叩馈?/br> “什么?”席沅眉頭緊蹙,“你怎的能讓她只身入宮?” “老奴也攔不住。”鄭嬤嬤斂眸道,“這幾日大小姐憂心忡忡,老奴以為大小姐另有安排,倘若不是擔心連累了大小姐,老奴自不會離開大小姐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