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喜歡這些花花草草？”

    身后，五條悟問。

    鈴搖正給盆栽小心澆著水，回答他：“難道他們不可愛嗎？”

    還不等五條悟回答，鈴搖先一步繼續(xù)說道：“而且我還給他們?nèi)×嗣?，都是非常符合他們的名字，對了，你今天剛到我家，我還沒給你介紹一下呢。你說相逢就是緣分，所以要交換一下名字對吧，理所當然，我也該給他們介紹一下——”

    鈴搖清了清嗓子，轉(zhuǎn)過身來。

    半側(cè)這身面向坐在書桌上的五條悟，盡管對方單手托著下巴好像并不是很耐煩的樣子，但這也無法抑制她此時想分享的心情：“這棵金豆橘的名字叫大橘，聽說到了秋天的時候會結(jié)出橘色的小果子，而且還可以招財進寶，學習進步……”

    五條悟懶洋洋說道：“一株盆栽老板為了賣出去，騙你的?！?/br>
    “怎么會？老板說得很認真，他還再三向我保證……”

    “就是因為你滿臉寫著很好騙才會那樣說?！?/br>
    鈴搖癟了癟嘴，有些不太高興地看著他。

    五條悟被這樣的眼神盯了一會兒覺得心里毛毛的，直覺對方是在不高興，但又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

    估計是因為經(jīng)過他的提醒，得知自己被老板騙了吧。

    于是五條悟安慰她：“你還小，容易被騙很正常啦，騙子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看起來很好騙的中學生了，所以你不用太在意?！?/br>
    “……”

    為什么，為什么他安慰了之后，鈴搖好像更不高興了？

    五條悟決定轉(zhuǎn)移話題：“我知道了，他叫大橘，介紹下一個吧?！?/br>
    鈴搖指向第二株盆栽，介紹喜歡的盆栽時心情恢復了一些：“這個魚川真柏的名字叫小魚，他是所有盆栽里最貴的一個，老板特意囑咐我他喜歡陽光，要每天給他曬太陽，不過等到了夏天很熱的時候就要多澆水了，不要會脫水的……”

    “是脫發(fā)吧？”

    “？”

    五條悟托著下巴，小太陽鏡懸在鼻尖上，看起來懶洋洋的：“太陽曬太多了不會掉葉子嗎，那邊——”

    他指向她的魚川真柏，“葉子好稀少。”

    “……”

    “介紹第三棵吧，看這個樣子，應該是叫小山？大山？大飛機？”

    “……”

    鈴搖嘟著臉不再看他，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澆水，并說道：“小橘不想認識你。”

    “哦，原來是叫小橘，你取的名字都沒什么風格啊?！?/br>
    “…………”

    鈴搖沒搭理他，五條悟找了個合適的地方睡覺了。

    一直睡到晚飯時間，五條悟被餓醒。

    一陣飄香鉆進他的鼻腔，他就是這樣被餓醒的。從暫時躺著的鉛筆盒里站了起來，看到鈴搖正在吃晚飯。

    五條悟直接說道：“我餓了。”

    鈴搖抬眼看了他一眼，沒理他。

    繼續(xù)吃。

    不知道為什么不受待見的五條悟：“？”

    他提大音量：“鈴搖——我餓了——”

    鈴搖放下筷子，很認真地說：“就算你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五條悟指了指自己，“我道歉？”

    “我不會原諒你的，你不要白費口舌了?！?/br>
    五條悟覺得他們在跨服聊天，決定回歸主題：“我說我餓了——”

    鈴搖握著筷子，再次抬起眼睛看向他。

    對視了幾秒，這才說道：“我答應了你在你的傷養(yǎng)好之前會照顧好你，我說到做到，那也請你道歉吧，這件事就扯平了，怎么樣？”

    五條悟望著她，困惑道：“剛才我就想問了，我要道歉什么嗎？”

    鈴搖站了起來，走到窗臺旁邊，站在那幾盆盆栽身前說道：“給大橘、小魚、小橘道歉?！?/br>
    “？？？”

    “今天是你們的初次相識，可是你說了很失禮的話，這會讓他們很不開心，所以需要你道歉?！?/br>
    五條悟臉上寫滿了懷疑人生：“我給你的盆栽道歉，他們聽得懂嗎？”

    本以為鈴搖又要說什么讓他覺得很奇怪的話，可是這回她沒有說什么。

    她伸手摸了摸那盆金豆橘的葉子，恰好此時窗外有風吹過，枝葉在她的手指下輕輕搖曳，這樣看起來，就好像金豆橘因為喜歡她的觸碰所做的回應一樣。

    鈴搖輕輕笑了起來，笑容清澈明亮，柔和得像此時簌簌拂過的晚風。

    放下?lián)崦鸲归俚氖?，這才回答他：“萬物有靈，生命是恩賜，亦是束縛，再渺小的善也可以救人，再渺小的惡也可以害人，最好的選擇就是彼此尊重，平等共存。”

    “……”

    房間里一時沒有了聲息，鈴搖以為五條悟是打算賴掉，轉(zhuǎn)過臉去準備教育他。

    可是一轉(zhuǎn)頭，四目相對時，小太陽鏡微微垂下懸在鼻梁上，露出一半漂亮冰藍的眼眸，正定定看著她。

    說不上那是怎樣的眼神，又或許說，什么都沒有，因為太平靜了。

    平靜得像是霧氣散去的湖面。

    他的音量不大，低緩中帶著幾分笑意，聽起來卻比之前要靠譜些許，“你說得對，我該向他們道歉。”

    下一秒，他音調(diào)揚起，“可是我受傷了，我過不去，怎么辦啊鈴搖？”

    當鈴搖把五條悟捧起來的時候，他哎呦一聲。

    鈴搖神色變得謹慎一些：“是不是我晃到你的傷了？”

    五條悟嘆氣：“起碼又晃斷了三根骨頭吧?！?/br>
    鈴搖：“？”我開始懷疑你受傷的真實性。

    五條悟?qū)λ恍Γ骸爱斎皇遣豢赡艿模∠裎疫@樣的人，這點小傷，根本不被我放在眼里。”

    “那……”

    “但我們事先說好的，作為把我摔傷的補償，這段時間你要照顧好我，什么都聽我的。我能忍那是我體質(zhì)好，你可不能因為我看起來很輕松就不管我哦？”

    怎么看都像是威脅嘛。

    之前還口口聲聲說自己人品超好。

    鈴搖笑出聲，“不是，我剛剛想說的是，我要不要去給你買點藥？”

    五條悟：“不用藥我也可以恢復，太多此一舉了?！?/br>
    “我是說，止痛藥之類的？就算體質(zhì)好，恢復得很快，可是你痛的時候也不舒服吧，所以我想買點止痛藥之類的，還有繃帶，我可以給你涂點藥?！?/br>
    面對鈴搖寫滿真誠的眼睛，五條悟難以形容自己心里涌上來的一點情緒，他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該說這個謊？

    床邊的盆栽很近，風拂過時，枝葉搖曳。

    像是回應風的溫柔，連拂動的幅度都像是歡欣鼓舞。

    五條悟別開臉，避開了那雙清澈的眸子，聲調(diào)依然是那般沒把事情放在心上一樣：“那也是多此一舉。”

    “比起這個，你多想一些切合實際的事情，比如說，我現(xiàn)在餓了，比如說，晚上我睡在哪里，還有，我有洗澡的習慣，我需要干凈的換洗衣服，這些都很重要。”

    鈴搖的臉上露出一點為難。

    她憋著這一臉為難沉默了好半天。

    五條悟不明所以：“怎么了？”

    鈴搖閉了閉眼，認命似的說道：“我明白了，那就……失禮了?！?/br>
    五條悟：“？”

    鈴搖再次露出很誠懇的神色，一字一句像發(fā)誓一樣，說道：“我會閉上眼睛給你洗澡的，我不會占你便宜?！?/br>
    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