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原來爹娘是有人照應(yīng)的！

    她禁不住地笑出來，櫻唇上揚(yáng)，盈盈美目一彎。

    謝無眼底顫了顫，避開了她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謝無：最沒本事的男人才會(huì)怕女孩子讀書。

    小眉腦補(bǔ)的后半句：我謝無不是那種男人。

    謝無說出的后半句：我們太監(jiān)又不是男人。

    小眉：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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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噩夢(mèng)

    心情好起來的謝無很平和，甚至稱得上體貼。他留溫疏眉在書房中待了一下午，沒喚旁的侍婢過來，徑自取了藥膏，在她手上敷勻；她若渴了，他還親自起來給她沏茶喝。

    偶有視線相觸的時(shí)候，她總能有意無意地?fù)P起一縷笑來。恍惚覺察自己的神情時(shí)，溫疏眉才發(fā)覺自己原來這樣能屈能伸。

    她其實(shí)怕極了。突然挨了一頓打，將她反復(fù)勸慰自己才撐起的平靜相處沖得煙消云散。

    到了傍晚，他帶她回臥房去一道用膳。西廠秘制的藥膏極是有效，這一下午過去，手上的腫脹便已消了八成，只是夾菜的時(shí)候仍舊很疼。

    謝無見狀，夾起一塊雞丁喂到她口邊，她下意識(shí)地躲了一下，又定住心，就著他的手吃掉這一口。他勾唇笑笑，突然起了奇怪的興致，索性放下自己的碗筷，拿起她的，要接著喂她。

    溫疏眉如臨大敵，薄唇輕顫：“我可以自己吃的……”

    他瞇著眼，一字一頓：“睡前再上一次藥，明日手就好了，好了就讓你自己吃。”

    又是一副哄小孩的口吻。

    溫疏眉不敢同他頂，只得一口口就著他的手乖乖的吃。但許是因?yàn)楹ε?，又或是這日接二連三的哭花了太多精力，她胃口變得格外不好。吃了小半碗飯便覺腹中堵得慌，溫疏眉小心地掃了眼他的神情：“吃不下了。”

    “哦。”謝無點(diǎn)點(diǎn)頭，擱下碗，抬手摸摸她的額頭，“出去玩吧。”

    溫疏眉：“……”

    她覺得他這副樣子挺氣人，無奈她敢怒不敢言。轉(zhuǎn)念想想，又覺如蒙大赦，可算是能從他身邊溜走了。

    她便離了臥房，找到蘇蘅?jī)海陲w花觸水的湖邊閑逛。蘇蘅?jī)阂崖犝f了下午的事，安慰了她一通，又?jǐn)Q起眉頭直說奇怪。

    蘇蘅?jī)旱溃骸岸街黪r少找我們這種麻煩的。只要大家各司其職把分內(nèi)之事做好，他就什么都不在意……你有沒有其他地方得罪了他？”

    “沒有。”溫疏眉聽言也擰了眉，卻只能搖頭，“我哪里敢。”

    “那就……”蘇蘅?jī)阂艘?，“你日后自己加小心吧。府里人多，但能……能……咳，睡在督主房里的，就你一個(gè)，許是因?yàn)檫@個(gè)，你在他眼里與眾不同吧?！?/br>
    溫疏眉心下掀起自嘲，道這算哪門子與眾不同？又跟蘇蘅?jī)赫f：“你別跟督主提這些?！?/br>
    她怕平白讓蘇蘅?jī)菏芰藸窟B。

    “我不提?！碧K蘅?jī)盒π?，“我是個(gè)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平日只管好好收拾床鋪，別的一概不理。”

    這是個(gè)實(shí)在人，溫疏眉愿意與她親近也是因?yàn)檫@一點(diǎn)。這樣的高門大院里，心思百轉(zhuǎn)的人從來不少，那日明娟找她的麻煩，蘇蘅?jī)弘m與她沒有多熟，卻眼見不對(duì)勁就想開口為她說話，這是深宅里難得的厚道。

    二人在飛花觸水邊散了近半個(gè)時(shí)辰的步，溫疏眉才回去沐浴更衣。她手心生疼，洗得比前兩日慢了許多，所幸謝無不在，也沒有人催她。

    緊繃了大半日的心神在熱氣氤氳中逐漸放松，那股委屈與氣惱若有似無地又涌了幾陣，平復(fù)得倒也都快。

    待得回到臥房躺下，疲憊感鋪天蓋地地襲來。溫疏眉闔目歇了歇，愈發(fā)覺得眼皮發(fā)沉，幾度強(qiáng)撐起神，最終還是在困頓中潰敗，墜入沉沉夢(mèng)境。

    持續(xù)大半日的委屈與壓抑便在夢(mèng)境中呼嘯起來，掠起她心底最恐懼的記憶，將她投回了四年前的那一日里。

    她置身在濃云館的一間房里，房間在二樓的樓梯口，一樓廳里喧囂的呼喊聲她聽得一聽而出。

    老鴇聲情并茂地正叫賣，叫賣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她。

    過去的十一年里，她是太子太傅的獨(dú)女，對(duì)天底下的大半男人來說，她遙不可及。

    一朝落了入青樓，人人便都想一嘗她這名門貴女的滋味。

    沒有人在意她才十一歲，遠(yuǎn)沒到能行房的年紀(jì)。她清清楚楚地聽到，她的價(jià)格在短短兩刻之內(nèi)，從最初的一百兩白銀一直叫到了五千兩。

    待得主顧敲定，樓下才安靜了些許。吱呀一聲，她的房門被推了開來。

    她縮在床角，視線穿過昏黃的燈火看向來人，驚愕一度壓過恐懼：“許……許伯父……”

    來者是當(dāng)時(shí)的戶部尚書，許至儒。她父親多年來的好友，年近六旬，她一直當(dāng)他是為德高望重的長(zhǎng)輩。

    有那么一瞬，她以為這位許伯父是來救她的?？伤酱策叄焓置哪樥f：“小眉乖啊，伯父不會(huì)傷著你的?！?/br>
    那副笑容，她現(xiàn)在想起來都作嘔。

    那時(shí)她太小，被他按在床上，沒處躲沒處跑。于是在最后一刻，她拔下簪子，悍然刺進(jìn)了他頸間。

    眼前的鮮血漫了一片，她看到他滾下床，很多人沖進(jìn)來，接下來的事她就不太記得了。

    但這些，并不是她噩夢(mèng)的終結(jié)。

    第二日，許家的人就來了，那位曾經(jīng)在過年時(shí)會(huì)滿面慈愛地給她壓歲錢、被她換做“許伯母”的人，怪她勾|引男人，罵她“小狐貍精”。

    夢(mèng)境無比真切，溫疏眉?jí)舻阶约汗蛟谠S岳氏腳邊，拽著她的裙擺哭著辯解：“許伯母，不是我……不似我勾|引伯父，是他自己來的……”

    她抽噎得幾欲背過氣去，但許岳氏嫌惡地一腳踢開了她。

    “小賤蹄子！”許岳氏聲音尖刻地斥她。

    “伯母……”她伏在地上，無力地?fù)u頭，“我沒……我沒有……”

    許岳氏說：“給我掌她的嘴?！?/br>
    幾個(gè)膀大腰圓的仆婦立時(shí)上前將她按住，她滿目驚恐，拼命掙扎。

    有人推她的肩膀：“小眉？”

    這聲音很好聽，從一片嘈雜怒罵中貫穿而來，仿佛天外來音。

    “小眉?！?/br>
    又一聲，溫疏眉驀然睜開眼。

    她急喘著氣，驚魂不定地望著一室黑暗。

    謝無被她擾了清夢(mèng)，皺著眉頭將她摟住：“做噩夢(mèng)了？”

    “嗯……”余悸未了，她的聲音聽上去噎噎的。

    他又問：“夢(mèng)見我打你啊？”

    “不是。”她忙否認(rèn)，頓了一頓，含糊其辭，“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謝無沉了沉，輕哂：“等天明帶你去西郊看看。”

    “什么？”

    “許至儒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br>
    “……督主？！”她嚯地坐起身，膽戰(zhàn)心驚。

    她知道許至儒已死，但沒想到他會(huì)這樣說出來。他這樣說，便是聽說了濃云館里的事情的。

    她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籠罩的懼意讓她慌不擇言地解釋：“我……不是我……”

    察覺到他好像在看她，她愈發(fā)慌了。聲音變得沙啞，沙啞里又摻上了哽咽：“我沒勾|引他……我沒有……”

    “小眉？”感受到她情緒不對(duì)勁，謝無皺起眉頭，坐起身。

    他比她高許多，更比她健壯。在黑夜里坐起來，便是一片懾人的黑影。

    她吸著涼氣，直往后避。

    謝無不理會(huì)，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拉進(jìn)懷里。她下意識(shí)地推他，猛力掙扎，他也不松，手在她后背撫著：“沒事啊，沒事?！?/br>
    溫疏眉鼻中莫名的一酸，沁出一聲嗚咽。

    “那個(gè)老混蛋早沒命了，死相慘得很。喪禮我去了的，棺材縫里直往外滲濃水，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怪病?！彼謸P(yáng)頓挫地說著，語氣中有幾絲邪邪的笑意。

    溫疏眉被這笑音擊中心弦，眼淚驀然涌出來，一時(shí)直顧不得眼前是誰，伏在他懷里大哭不止。

    “我沒……我沒有……”她抽噎著，一遍遍執(zhí)拗地解釋。分明醒著，卻好像正值夢(mèng)魘。

    “知道，我知道。”謝無的笑音深了兩分，“我們小眉又不瞎，怎么會(huì)去勾|引那種糟老頭子？不哭了哈。”

    溫疏眉心底輕顫，忽而得到一份說不清的安慰。

    過去四年，她時(shí)時(shí)沉浸在這場(chǎng)噩夢(mèng)里，不知多少次執(zhí)拗地念過“我沒有”，但是從沒有人聽進(jìn)去。日子久了，她常覺得有些支撐不住，偶爾也會(huì)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無意中做過什么，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gè)賤|人。

    現(xiàn)在終于有人肯聽她說了，還幫著她罵“老混蛋”“糟老頭子”。

    溫疏眉的心神逐漸安寧下來，謝無仍自撫著她的后背，等她氣順了些才將她松開，捧起她的臉，兩個(gè)拇指一并撫過淚痕：“怎么這么能哭，一天好幾回，你不渴嗎？”

    “……渴的?！彼龁〉赝鲁鰞蓚€(gè)字。

    這是真的，每次大哭之后，嗓中總是干澀。今日白天哭完夜里又哭，現(xiàn)在喉嚨里都有些痛了。

    謝無撫一撫她的額頭，轉(zhuǎn)身下床，踱到對(duì)面的茶榻旁，劃亮火折子，倒了盞清水給她。

    溫疏眉怔怔地接過來喝，抿了兩口，忽而意識(shí)到不對(duì)之處，抬眸迅速掃了他一眼，又垂眸，沒有說出來。

    他今天竟穿了寢衣。寢衣潔白勝雪，與他這張無暇的臉相稱，謫仙般好看。

    謝無耐心地等她將水喝完，邊接過空盞邊問：“還喝不喝？”

    溫疏眉搖頭。

    他便信手將瓷盞放在了床頭的矮幾上，坐下來看著她，真誠發(fā)問：“你想不想把許至儒拉出來鞭尸？”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隨機(jī)送50個(gè)紅包，么么噠

    第10章 上墳

    鞭、鞭尸？

    溫疏眉小臉煞白，打了個(gè)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