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十八是宮中繡房出來的?!?/br> 溫疏眉不吭聲了,貝齒緊咬著朱唇,手不知不覺地已放下了筷子,緊張地絞起了衣袖:“那聽督主的……” “嗯?!彼c頭,執(zhí)起湯盅抿起了湯,口吻悠然,“少個暖床的?!?/br> 溫疏眉嚯地抬頭。 一切鎮(zhèn)靜都再維持不住,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如同遭了雷劈般小臉變得煞白。 可他就這么拿定了主意,全沒看她的臉色,又抿了口湯:“我還有事,你先睡?!?/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兔·眉:想自殺完結(jié)本文。 ========= 注釋: 1【飛花觸水】這個名字不是原創(chuàng),是之前去麗江旅游,在麗江古鎮(zhèn)還是束河古鎮(zhèn)來著(記不清了)看到的一個地名。感覺挺有意境的,就記了下來。 ========= 前面忘了說 本文男主真太監(jiān)哈 ========= 明天也是雙更,第一更早上九點 下一章發(fā)出來之前的所有本章評論都送紅包,么么噠 第3章 暖床 用完膳,謝無就走了,獨留啞口無言地在屋子里發(fā)愣。 暖……暖床? 那不就是通房丫頭。 她一陣陣地心悸,覺得可怕至極。說來她不該對這事這樣抵觸,因為若不是謝無早早從濃云館將她包了下來,讓她無人敢動,她怕是早已被京中權(quán)貴糟蹋盡了??蛇@樣的自言自語也并不能撫平她心底的恐懼,因為他到底是個宦官。 而且權(quán)傾天下,殺人如麻。 溫疏眉坐在桌邊,身上一陣又一陣地打著寒噤。 “吱呀——”門被推開,溫疏眉嚯地抬頭,渾身激起一陣麻意。待得看清來的是誰,她驟然松氣,站起身:“蘅兒?!?/br> “哎?”驀地被叫名字,蘇蘅兒愣了一愣,接著便笑起來,拉住她的手,“明娟聽說你得了差事,讓我?guī)沣逶「氯??!?/br> “明娟?”溫疏眉提起神。 她記得蘇蘅兒白日里說過,謝無懶得記那么多名字,府中妾婢眾多,也只有最得臉的四個是叫名兒的。 蘇蘅兒道:“明娟平日里在督主身邊研墨,近來后宅掌事的息玫身子不爽,各樣事務(wù)便也都由她安排起來?!?/br> 原來是位掌事。 溫疏眉暗自記下了這個名字。她原就是深宅大院里長大的姑娘,雖說父親對母親專情,溫府后宅沒有這么多妾婢,但侍女婆子們總歸不少,她自幼就知個中關(guān)系需得料理得當(dāng)才好。 跟著蘇蘅兒出了臥房,沐浴的地方倒也不遠,就在廂房里。廂房之中竟非浴桶,而是專門砌了湯池,這便是在宗親世家里也不太多見。 除卻湯池,房中旁的陳設(shè)也甚為講究。池沿上擱著竹籃,竹籃中盛有花瓣,池邊三步開外置著盛放干凈寢衣的木架。墻邊還有妝臺,溫疏眉立在門口往狀態(tài)上一掃,就看到半開半盒的妝奩里是姑娘家的首飾。 ……也不知是多少侍奉過他的女人用過的。 她心底一陣莫名的反胃,強自壓住,側(cè)首向蘇蘅兒道謝。 蘇蘅兒問:“可要喊個宦侍進來幫你?” “不必?!睖厥杳歼B忙回絕,“我自己可以的?!?/br>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你若有事,喊我一聲?!碧K蘅兒言畢就出了屋,闔上房門,坐到石階上安心等她。 溫疏眉深呼吸,緩了好幾次,秀眉還是鎖得緊緊的。 抬手解衣袋,她的手一直在顫。將褪下來的衣裙草草疊了一疊,放到木架上,她便入了水,覺得水是冷的,冷得徹骨。 但其實,水是熱的。湯室里熱氣繚繞,暖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潑了一捧水到臉上,借著水珠往下滑的機會,溫疏眉很想大哭一場。 人在小的時候,都會胡思亂想些將來,她也胡亂想過很多。她設(shè)想過自己會嫁給什么樣的人——達官顯貴、士農(nóng)工商,乃至修仙高人她都想過一遍。 但唯獨沒想過會跟了一個宦官。 她蜷起腿,額頭抵在膝上,嗓中哽咽了半晌,卻終究沒讓眼淚流下來一滴。 哭有什么用呢? 有人心疼的時候哭才有用處,起碼能換得幾分寬慰。無人在意的時候,哭出來的眼淚還不如潑出去的污水值錢。 過了約莫兩刻,溫疏眉穿好寢衣,推開房門,坐在石階上的蘇蘅兒回過頭:“你好啦?” “嗯?!?/br> “督主大概還要晚些才能回來,要我陪你待一會兒么?”她問。 “不用,我想先睡了?!睖厥杳紦u頭。 有人陪在身邊,確是可以暫時驅(qū)開些恐懼,可有些事終是要自己面對的,那她寧可逼得自己更堅強一點。 蘇蘅兒就只將她送回了房便離開了,溫疏眉站在床邊,盯著眼前的床榻,怎么看怎么別扭。 盯了半晌,她狠狠咬一咬嘴唇,終是閉著眼睛,帶著一股視死如歸的決絕躺了上去。繼而又往里挪了幾寸,把外側(cè)半張床的地方留給謝無,徑自拽過被子蓋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平躺。 她不知躺了多久,應(yīng)是一段不短的時間,但始終不困,反倒越躺越清醒,心跳聲愈來愈沉,太陽xue不安地跳著,腦子里明明沒在想什么,卻硬是靜不下神來。 終于,他回來了。 伴著門被推開的聲響,首先撲進來的是一股鐵銹般的腥氣。 血腥氣。 溫疏眉窒息,下意識地睜眼看去,很不巧地剛好與他視線相接。 “沒睡?”謝無瞇眼,身邊的小宦官剛要上前為他更衣,被他揮退。 “你來。”他說。 溫疏眉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怔忪地望著他,直到他皺眉,她忽地回過神,連滾帶爬地下了床,顧不上穿好鞋子,趿拉了幾步蹭到他跟前。 離得一近,他身上的那股血腥氣就更明顯了。溫疏眉屏住呼吸,不去猜想他又殺了多少人。 她抬手,纖纖十指伸向他腰間的革帶。謝無冷眼瞧著她,革帶解得倒還順利,但等她將革帶放到一邊、身子再轉(zhuǎn)過來,一時被緊張蓋過的恐懼就又分明地冒了頭,她的手邊伸向他的衣帶邊打了顫。 薄唇也在顫,連帶著雪腮都在顫。 謝無挑眉,一語不發(fā)地瞧著她著跼蹐不安的模樣。 她青蔥般的玉指探到系帶,卻因眼睛都不敢抬,一扯給扯成了死扣。 “……”溫疏眉驚吸涼氣,終于不得不抬起眼簾,慌亂地將另一只手也伸過去,想趕緊將那死結(jié)解開來??伤讣组L,衣帶厚且軟,指甲掐在上面使不上力氣。 眼睛一紅,謝無眼看著她眼中填了兩包淚。 他抬手,蒼白的手指也探向衣帶。在與她的手相觸的瞬間,她猛地縮回去,局促地低頭。 謝無沒有什么心情好好解這死扣,內(nèi)力灌入指尖,一挑,衣帶在“嘭”地輕響中自縫線處斷開。他揭開衣襟,閑閑地將另一側(cè)解下,褪了曳撒,丟向一旁:“阿井?!?/br> 適才原要幫他更衣的那個小宦官應(yīng)聲而入,靈巧地將曳撒拾起、收走。 謝無沒再看溫疏眉,大步流星地走向屏風(fēng):“回去躺著。” 溫疏眉自知剛才的事情沒做好,心里懼意更甚。聞言半分都不敢耽擱,即刻回身上床,乖乖地躺回被子里。 躺下不多時,她心底咯噔一聲。 壞了, 好涼。 不是秋冬天剛進被窩時常見的那種涼,是即便人躺在其中反倒令更濃的寒氣蘊起的感覺。溫疏眉自幼體寒,家里尋了很多名醫(yī)給她開方溫補都不頂用,數(shù)年以來,她對這感覺最為熟悉。 她自己也說不準(zhǔn)什么樣的情形下自己的體寒會發(fā)出來。不發(fā)出來時,她就與常人無異;但一旦發(fā)出來,睡上一徹夜被子里都是冷的。 可謝無要她暖床。 她心底生畏,腦中緊鑼密鼓地思索起了出路。剛動心念想著要不要溜出去與門外值夜的宦官討個湯婆子暖被,屏風(fēng)邊人影一晃,謝無已回來了。 不及定睛看清,溫疏眉猛地閉上眼睛。 他他他他……他沒穿寢衣! 雖然只是掠過一眼,也足以令她面紅耳赤。她努力緩和著呼吸,不多時,旁邊一沉,她知道他躺下了。 她是“暖床”的,床上便只有一床被子。溫疏眉想到他正這樣……難以言喻地躺在旁邊,心跳聲變得更亂。 謝無側(cè)眸瞟了一眼,便看到她雖閉著眼,但閉得太緊,眉心處也死死皺著,顯是沒睡。 “怎么了?”他不咸不淡地問。 “……督主。”溫疏眉如鯁在喉,又不敢問他為何不穿衣服,回得欲蓋彌彰,“我……今日累了?!?/br> 謝無屏住了笑。 不會說謊就最好少說。 他從容不迫地躺下去,分明地覺出身邊的小美人兒又打了個寒噤。 至不至于? 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謝無合眼,不再管她。 溫疏眉在旁又僵硬了半晌,終于鼓起勇氣,將眼簾抬起來了一丁點兒。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蓋得平整的被子。她再小心地轉(zhuǎn)頭,心驚膽戰(zhàn)地看到他的臉——呀,睡了嗎? ……他脫成這個樣子,竟只是為了睡覺? . 夜深人靜之時,謝無被徹骨的寒涼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