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秦燃的房間門外，輕輕敲了兩下，“小燃？”

    臥室的門沒鎖，屋里昏黃的光線透過門縫漏出來。

    奇怪，他明明在家，干嘛不回應(yīng)？

    “小燃？你不說話jiejie就進來咯?！闭f著話，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臥室簡約干凈，地面鋪著羊毛地毯，床上用品都是一塵不染的潔白。

    各種厚書整整齊齊地擺在書架上，有很多計算機方面的專業(yè)書。書桌桌面除了筆筒和照片打印機以外，只有一對黑色的半指拳套，應(yīng)該是被人剛放上去的。

    看到那對拳套，程半梨忍不住走過去拿在手里，眼神有些懷念。

    這對拳套和綁手帶，是她之前送給秦燃的生日禮物。

    那個時候秦燃還很小，總被秦珩虐待得遍體鱗傷。所以程半梨在他生日的時候，用自己攢了很久的零花錢給他買了一對拳套，希望他以后可以學(xué)些防身的東西，有能力保護自己。

    沒想到過去了這么久，這對拳套他還留著。

    雖然已經(jīng)用了這么多年，但這對拳套只是邊緣處有些小磨損，足以看出主人對它的愛惜程度。

    正在程半梨回憶過去的時候，浴室的門忽然被擰開，她聽到聲音下意識回身望去。

    熱騰騰的水汽散去，高挑少年擦著頭發(fā)從門內(nèi)走出來，踩在吸水地毯上。

    兩人視線對上，程半梨頓時瞪圓了眼睛。

    秦燃眼中也浮現(xiàn)出nongnong的錯愕，明顯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他眼也不眨地盯著她，大腦一片空白，擦頭發(fā)的手緩緩放了下來，黑色短發(fā)還在往下滴著水珠。

    少年沒穿上衣，只在腰間圍了件白色浴巾，裸露的肌膚冷白細膩，因為沖過熱水而微微泛著紅。

    他的身形偏清瘦挺拔，肩寬背薄，可往下的腹肌卻線條凌厲，縱橫輪廓分明，有種出人意料的力量感。

    程半梨傻乎乎地盯著他的身體看了半天，眨了眨眼感嘆道：“小燃，你居然有腹肌誒?！?/br>
    秦燃穿上衣服身形瘦削，程半梨一直以為他很瘦弱，完全沒想到他身材這么好，腹肌也練得這么漂亮。

    她的聲音拉回了秦燃的神智。

    少年淺棕色瞳仁顫了顫，慌忙躲回浴室內(nèi)，靠墻大口地喘息。

    他一回到家就去洗澡，忘記拿衣服進去，所以只能裹著浴巾出來。

    她怎么突然過來了？

    還正好被她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秦燃一轉(zhuǎn)頭，正好透過霧蒙蒙的水汽，看到鏡子里裸著上半身的自己，也看到了肌膚上泛起的淡粉。

    他捏緊了拳，心頭涌上莫名的羞恥。

    秦燃那樣倉皇地躲進浴室，程半梨總算后知后覺地撓了撓臉，察覺出幾分不自在來。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上高中的少年，不再是小孩子了。

    浴室里，秦燃嗓音低啞地開口：“你怎么來了？”尾音帶著輕微的顫意。

    一墻之隔，他聽到臥室里傳來少女有些低落的聲音，“我不想回家，小燃，你可以收留jiejie一晚上嗎？”

    秦燃沒問為什么，直接答應(yīng)，“你可以睡隔壁?！?/br>
    家里房間很多，秦珩沒那么閑在每個房間都裝攝像頭，只有客廳廚房和他的臥室被裝了攝像頭。

    “好，謝謝弟弟。”

    門外忽然傳來逐步靠近的腳步聲，秦燃屏住呼吸，身子瞬間繃緊。

    他聽到腳步聲停在浴室門口，“你出來換衣服吧，我先去隔壁?！?/br>
    秦燃心口稍松，“嗯”了一聲。

    臥室門被從外面關(guān)上。

    秦燃在浴室里多待了兩分鐘才出來，拉開嵌入式衣柜，本來想拿套睡衣，猶豫再三，最后還是拿了t恤和長褲，回到浴室換上。

    從浴室出來，秦燃在床邊坐下，擦著頭發(fā)解鎖手機，看到程半梨在二十分鐘前發(fā)的信息。

    那個時候他剛進浴室，正好錯過她的消息，沒有及時回復(fù)。

    他斟酌著敲下幾個字：【有事叫我?！?/br>
    很快收到回應(yīng)：【好噠！弟弟晚安噢，mua~】

    秦燃瞳孔收縮，用力地盯著那行字。

    兩秒鐘之后，他像是被突然燙到了手，猛地將拿著的手機丟出去，砸在床單上。

    少年擦頭發(fā)的動作變得暴躁，卻怎么也緩解不了臉上升騰起的熱意。

    -

    第二天，程半梨剛睡醒下樓，就看到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三明治，堅果和果汁。

    吃完早飯，她開始為月考發(fā)愁，愁眉苦臉的。

    早已吃完的秦燃將手機裝進兜里，低聲問她：“怎么了？”

    程半梨把月考的事情告訴他，然后說：“我得回學(xué)校拿一下課本。”

    雖說家里離學(xué)校不遠，但來回往返也挺麻煩的，不如她直接提前返校算了。

    “課本我這里有?！?/br>
    程半梨驚訝地回眸望向他，“微積分和線代都有嗎？”

    “嗯?！?/br>
    “咦，你怎么會有的？”

    “競賽要用。”

    “那你自學(xué)過嗎？”

    “嗯?！?/br>
    程半梨抓住他的衣服下擺，眼尾微微下垂，軟綿綿地撒嬌：“小燃，你可不可以教教jiejie呀?！?/br>
    她突如其來的撒嬌，實在讓秦燃不知如何應(yīng)對。

    少年不自在地別開眼，避開她灼熱的視線。

    本想趁機說讓她不要動手動腳，可這句話在唇邊徘徊良久，怎么都說不出口。最后他微垂下眼，好脾氣地應(yīng)下：“好。”

    程半梨收拾餐桌，秦燃去樓上拿需要用到的書下來。

    平時他都是在自己臥室學(xué)習，但帶著異性去自己房間久待總歸不方便，在一樓的餐桌更合適。

    秦燃的課本嶄新干凈，書頁邊緣也沒有卷起。他在重點部分記了簡潔的筆記，字跡蒼勁挺拔，宛如疾風勁草，是程半梨見過的最好看的字。

    程半梨坐在桌前看微積分自學(xué)，學(xué)完知識點就做課后習題，遇到不會的題直接往秦燃面前一推。

    不管她問什么問題，他只要看一眼就能立刻給出解答。

    這邊秦燃正在看一本厚厚的外文書，腿上忽然一沉，像是有什么溫暖柔軟的東西壓了上來。

    他脊背微僵，低眸看去，就見少女細白的長腿搭在他大腿上，懶散地輕晃著，頭皮頓時一麻。

    秦燃想直接起身躲開，可又覺得那樣太過夸張，只好強自鎮(zhèn)定問：“你在做什么？”

    他表面無動于衷，實則攥緊筆的手指都用力到骨節(jié)泛白，下頜緊繃著。

    程半梨茫然“啊”了聲，看向他，眨了兩下眼睛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連忙收回腿，“抱歉，我高中做題的時候，喜歡把腿搭在同桌腿上，不搭就不舒服，習慣了?！?/br>
    她穿的還是昨天的裙子，收回腿的時候動作幅度很大，裙擺上移露出雪白的肌膚，秦燃一眼都沒敢看。

    她什么時候才能不這么沒心沒肺。

    秦燃心中無奈，按了按眉心起身，去了一樓的衛(wèi)生間。

    再次回到餐廳的時候，少年臉孔白凈精致，額前碎發(fā)微濕，濃黑的眼睫上還掛著小水珠，像是剛洗過臉。

    秦燃明顯察覺出少女收斂了許多，坐姿都比之前端正。

    她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往他這邊探頭探腦，只專心地盯著眼前的書，像是全身心投入進學(xué)習。

    秦燃從沒見過這么安靜乖巧的程半梨。

    她每次無心的靠近，都會在他心里掀起驚瀾，讓他難以招架，所以他一直期盼著她能乖一點。

    但當她真的老實下來，他心里卻又莫名不開心，周身氣壓越來越冷沉。

    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右邊忽然推過來一本書，中間夾著張從本子上撕下來的紙，邊緣被撕得歪歪扭扭。

    秦燃以為是她遇到了不會的題，放下情緒，轉(zhuǎn)眸看向那張紙，卻見上面寫著一行秀氣的小字。

    ——小燃，別生jiejie的氣了嘛，你冷著臉的樣子好闊怕哦/哭哭。

    是她一貫的裝可愛語氣，右下角還用黑色水筆畫了個簡筆畫，一個雙馬尾的漂亮小女孩正咬著手帕，圓溜溜的大眼睛噙著一包淚。

    秦燃本來就有點面癱，臉上表情很少，剛才心情低落下來，眉眼冷肅，薄唇緊抿，看上去還真有些兇。

    他以為自己嚇到她了，覺得不好意思，側(cè)首看向右邊的少女，正準備道歉。

    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就見她琥珀色眼眸水潤，嘟著淺紅的唇，雙拳輕握放在胸前，像小貓那樣緩緩搖了兩下，拖著語調(diào)甜膩膩道：“弟弟別生氣了嘛?！?/br>
    猝不及防看到這一幕，秦燃目光凝住，臉色騰一下紅了。

    胸腔里有什么東西正破土而出。

    她從哪學(xué)來這么多幼稚的撒嬌手段。

    明明已經(jīng)成年，卻還像小孩似的，撒起嬌來得心應(yīng)手。

    可最讓秦燃難以理解的是——

    偏偏……偏偏他好像就吃這一套。

    秦燃手肘撐著桌面，微低下頭，瘦白的左手遮在眼前，似是不忍直視。

    “沒生氣，”頓了頓，他紅著耳朵，朝她那邊伸去一條曲起的長腿，認命般低聲道：“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