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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想過普通的日子。兩年前我就吩咐奴才秘密在此修葺一處小居,打算給你一個驚喜。還未修建完成,你卻離去而去。他伴著我朝那條唯一能通往竹屋的花石小階走去。我的目光不斷逡巡著四周的一切,淺紅深綠,暖香濃。楊柳參差,堪憐許。這里,是為了我而修建的? 這七日,不問朝政,只有我與你。 他的話音方罷,我的步伐一頓,心頭涌現(xiàn)出一陣酸澀,眼眶的水氣開始彌漫。我與你,曾經(jīng),我一直在期望,如有昭一日唯有我與他,那將會是我此生最快樂之事。而今,這份奢望,他要幫我實現(xiàn)了嗎?如果真的可以,我便可以沒有遺憾的回到連城身邊了。 你是皇帝,怎能在此七日不問朝政?我哽咽的開問,淚水已經(jīng)模糊了我的視線。 朝廷之事自有大哥代為處理。 大哥?納蘭祈皓嗎。他們兩兄弟終于能夠和好了,我真心為祈佑感到高興,從此他將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了,他還有個親人,他的大哥。 我們走進小屋,里邊格外雅致,清新的芬芳伴隨著野糙的味道,讓我心頭暢快,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我緊緊回握著他的手,長生殿,為何給她。 他一愣,側(cè)首睇著我,眸中竟閃爍著笑意。我才發(fā)覺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尷尬的回避著。 初見她,聞她妙音之曲,我錯將她當(dāng)你,有些失態(tài)。后來,我覺得那日她的出現(xiàn)仿佛刻意安排,便秘密派人調(diào)查她,監(jiān)視她的一舉一動,原來她的身份都是假的,她是昱國派來的人。之所以對她那么好,只為降低她的戒心,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他說話時的神qíng異常愉悅,臉上保持著笑。 聽到他說這句話,我的心竟松下了一口氣,壓抑在心的悶氣一掃而空。我又問,那日,為何攜她同往夏國? 你怎會知道?神qíng一怔,蹙眉望我,最后恍然,難道那一家三口那個婦人是你! 我被他的表qíng逗笑,點頭承認了。 他一把將我擁入懷中,狠狠的摟著我,我應(yīng)該想到的他在我耳邊喃喃一番,那年突然想起,你父皇母后的忌日快到,你流落在外,或許會去拜祭,于是我便去了我怎么沒想到,那個婦人會是你如果當(dāng)時我認出了你,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 深深的呼吸著他衣襟間的龍涎薰香,整個臉埋進他的肩窩,淚水早已傾灑了他一衣,濕了他的龍袍。他真是去找我的如果不是見他將長生殿賜給蘇思云,如果不是見他攜蘇思云來夏國,我又怎會誤會他的變心,我又怎會胡亂信了曦的話,最后接受了連城的愛。 如果沒有韓冥的那句謊言,我絕對不會有那么堅定離開你的信念。你一次一次的利用了我,我都能找到理由說服自己原諒你,可惟獨麝香這件事你知道,我多想擁有一個屬于我們之間的孩子,可是你卻剝奪了我做母親的權(quán)利。當(dāng)我得知自己懷孕,得知體內(nèi)根本沒有麝香,我的所有計劃都被打亂。我顫抖著聲音,任淚水宣泄在他的龍袍之上,原來最傻的那個人是我頭一次,我如此痛恨自己。 只覺祈佑的身子也在微微的顫抖著,但他的雙手卻在安撫著我,輕拍我的脊背,對不起,是我不好,才不能讓你對我有足夠的信任。 我們之間終于沒再言語,只是靜靜的相擁著。那一刻我是矛盾復(fù)雜的,心中竟隱隱想與他永遠在一起,但是理智與良心卻告訴我,不可以這樣對連城不公平,對孩子也不公平。所以,我會好好享受這七日,帶著亓國最快樂的回憶而離開。 終于,我平復(fù)了內(nèi)心的暗cháo涌動,輕輕的從他懷抱中掙脫,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這小屋這么久沒人打掃,好多灰塵如果我們這七日都要呆在這,應(yīng)該好好打哩一番了。 說動手便動手,我們兩一人打水,一人打掃。這看似不大的小屋,打掃起來卻頗為費勁。直到碧水將落日吞沒,我們才汗水淋漓的將這個小屋打掃完畢。 這兩日我們相處的非常和諧,就像舉案齊眉。雖然這四個字很不適合形容現(xiàn)在的我們,但是我仍然想用這四個字。這兩日我與他相處的異常平淡,卻很輕松,不像曾經(jīng)與他在一起時,看不透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壓抑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安逸,舒心。 這兩日除了有奴才每日從對岸送膳食,其他時間根本無人敢來打擾,就連隨身的侍衛(wèi)也沒有一個,仿佛真的只是我與他。 剛用完膳,我們便并肩坐在屋前竹階上,撐頭仰望漆黑的夜空,竟沒有明月,也無星爍。仿佛即將要有一場bào風(fēng)雨,空氣間有些窒悶。時不時還有蚊蟲在耳邊飛來飛去的嗡嗡直叫,祈佑的巴掌一晚上就沒停歇過,直在幫我打著身邊圍著的蚊蟲。 我笑望他的舉動,取笑道,打蚊子。想必你一輩子都沒做過這樣的事吧,皇上? 他仍然不停手中的動作,原來這就是平民百姓的生活。 見他頗有感慨,我不禁問,覺得苦嗎? 苦。他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很認真的回答著我,但是,這份苦卻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幸福竟是這樣簡單就能得到。 是呀,幸福有時只需要你一伸手便抓住,一彎腰便能拾得??墒怯行┤似辉敢馍煲簧焓?,彎一彎腰。我將視線由他身上收回,舉頭望暗夜之空。 他卻伸手將我仰著頭撥向他,正對上他那對柔qíng似水的目光,我突然有種想要逃的沖動,很怕再次陷入他的柔qíng之中。正想要逃開之時,他的那熾熱的唇已經(jīng)覆了上來,我連連將頭后仰,他伸手固定著我的后腦勺,濡濕的唇吻輾轉(zhuǎn)反復(fù)的深入纏綿。 在他霸道卻不失溫柔的吻下,我漸漸迷失了自己,不住的回應(yīng)著他的吻。溫?zé)岬恼菩母糁陆髶崦业奶K胸,我雙手漸漸攀上他的頸項,低低的呻吟聲由唇齒間傳出,似乎更引發(fā)了他的熱qíng,吻不斷的加深加重,仿佛要將我所有的呼吸抽走。 當(dāng)他手緩緩地解開我素衣上的盤扣,一股惡心的感覺沖上咽喉,我立刻推開了他,將臉轉(zhuǎn)向另一邊不住的gān嘔著。他立刻順著我的背,yù撫慰害喜帶來的不適。背對著他,我仍舊能聽見他未緩和而下的喘息聲,讓我想到方才的一幕。若不是因害喜讓我推開了他,我想那將是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局面。 待到我慢慢緩和了嘔吐的癥狀,他才擔(dān)憂的問,好些了嗎? 我不看他,立刻由竹階上起身轉(zhuǎn)入屋中,他卻在我離開那一刻拉住了我的手,馥雅,我會將這個孩子當(dāng)作我們的孩子,你相信我。 我緩緩閉上了眼簾,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張連城的臉,他說我相信你,我會等你回來。一想到這,我的內(nèi)心不再掙扎,睜開雙目,很平靜的說,但是,我卻不能。 沒有看他此刻到底是什么表qíng,將自己的手由他手中掙脫,轉(zhuǎn)而進入了小屋,獨留下祈佑一人坐在竹階上。夏蟲聲聲啼喚,似乎吟出了此刻的悲涼。 次日,天未破曉我便起g,因為聞到了陣陣茉莉花香飄來,我突然想到曾經(jīng)心婉為我泡的梅花釀,或許我采集一些露水可以將它按步就班,成為茉莉花釀。我想,為祈佑泡一杯茶,好象,我還從來沒未他泡過茶呢。 我拉開木門,一眼望去,竹階前祈佑正雙手抱膝,頭深深的埋在膝蓋間閉目而憩。難道他一晚上都沒進屋?我立刻上前蹲下身子將他搖醒,祈佑,醒醒。 他緩緩抬頭,睜開那惺忪的眼眸,目光迷茫毫無jiāo集,像個孩子。 怎么了?他似乎還沒意識到此刻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沉入屬于自己的思緒中。 看著他眼睛中隱隱有著血絲,我連忙道,你在這睡了一夜?要不要進去再補個眠? 不用了。他原本惺忪迷離的目光漸漸緩和,依稀是平常那犀利深邃的炯炯眼神。我有些失望,始終只有那一瞬間的單純啊,醒來又是一個令人畏懼的帝王啊。 你怎么就在外面睡了? 想了些事,不知不覺就睡了吧。 奴才給皇上請安。徐公公不知何時已領(lǐng)著兩名奴才來到我們面前,畢恭畢敬的朝祈佑行了個大禮,奴才按皇上吩咐將這兩株上好的梅種給您尋來了。 放那吧。你們可以退下了。祈佑整了整衣襟由竹階上起身,漠然的看著他們。 徐公公用眼神示意身后兩個奴才將梅放下,他又恭謙的說道,皇上,您已經(jīng)四日未上早朝了,朝廷大臣皆開始議論紛紛 朕不認為四日不上早朝就會引起朝廷的大亂,況且朕已將朝中之事jiāo給禮親王代為處理。祈佑的聲音有些冷凜。我看著祈佑那線條分明的側(cè)臉,禮親王是祈皓吧,他已經(jīng)愿意回到朝廷幫助祈佑了嗎?那么,祈佑的身邊就不會再孤單下去了,因為有了這個大哥以我曾經(jīng)認識的祈皓來看,他會成為一個好大哥的。兄弟并肩作戰(zhàn),這樣,我也就能放心了。 皇上,蘇貴人這些日子一直吵鬧著要見您說是大皇子整日來大哭不止。徐公公繼續(xù)說道。 請個御醫(yī)為他看看就行了。好了,退下吧。祈佑的目光中隱隱閃過不耐之色。 是。徐公公也看出了他的不耐之色,很識趣的見好就收,小步恭敬的退了下去。 看著他們遠遁而去的身影,我緊緊捏著手中的瓷瓶問,蘇貴人為你產(chǎn)下了大皇子嗎?那你為何不晉封她 她身為昱國派來的jian細,朕給她一個貴人的身份已是破格。她就不該妄想再次攀登高位,自己的孩子封王封太子。話語中無不充斥著無qíng冷漠,原來他對蘇思云也不過如此。難道在他眼中,女人要是沒有利用價值后,他就會一腳踢開嗎? 從云珠到溫靜若,由尹晶到蘇思云,都是祈佑寵愛的女人,可是當(dāng)她們的價值不再有之時,下場又會是什么呢?而我,從來不認為自己在祈佑身邊是特別的,因為他也曾利用我,也曾將我踢趕出局。 我感覺到他不想談這些,便不打算將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于是指著安靜的躺在地面上的兩枝梅種,你弄兩枝梅種來做什么?不會是要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