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確實令人費解。我輕然一語,悵惘而望,才抬首就見一臉匆忙而來的徐公公。 他的臉色微紅,帶著小喘,似乎一路疾步而來,雪婕妤,皇上召您去養(yǎng)心殿。 我不急不徐的問,皇上有事? 奴才也不曉,皇上只是叫奴才立刻請您過去。他已漸漸平復(fù)急喘,但額上的冷汗依舊不斷滲出,凝成一顆顆汗珠,滴劃而落。 楊婕妤姿態(tài)嫻雅的放下手中的藥膏道,快去吧,皇上召喚肯定有急事呢。 我凝了眼楊婕妤,再瞅了眼徐公公,莞然一笑,去回稟皇上,我身子不適,不便前往。 幾聲冷冷的抽氣聲,將此時的氣氛冷凝到極點,徐公公臉色由最初的紅潤變?yōu)閼K白,楊婕妤的眸中閃過詫異不解,心婉則一臉驚懼擔(dān)憂。 用過晚膳,我就譴心婉出去,想一個人安靜的呆著,屋內(nèi)燭火通明,火芯隨風(fēng)搖曳四散漂浮,我一直立于窗前,影子拉了好長好長。只覺寒風(fēng)由窗外撲來,割的我雙頰疼痛,發(fā)絲隨風(fēng)四擺,衣襟飄飛。溶溶新月照拂霜滿地,淡雅芬芳清晰撲鼻來。 自己也不知站了多久,仿佛一柱香,又似一個時辰,仿佛想了許多,有似什么也未想,迎風(fēng)而立。 第一次,仇恨來的如此兇猛,覆蓋了我整個心間。就連父皇、母后的慘死,我都樂觀面對,甚至還相信這個世間尚有真qíng所在??山?jīng)歷這么多事后,才發(fā)覺我的退讓,換來的依舊是一次次的利用。我的隱忍,終究還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間,渾然不知。 祈星,不是我不離開這個皇宮,而是我不能離開,我的使命還未完成,我怎能一走了之?我真的不想再為別人而活,我想為自己活一次,我要完成母后的遺命與對珠兒的承諾報仇。 小主!守在外的心婉突然推開門,聲音有略微的顫抖,皇上皇上來了。 依舊靜然仰望天際,不言不語,在他們眼中,我的舉動應(yīng)該稱為放肆吧。但是,在祈佑面前我不想偽裝自己,我怕自己的偽裝,會將我與他之間僅存的那份純澈愛qíng污染,所以我不想因他的身份而委屈自己逢迎他。 你退下吧。他低而有魄力的聲音在空寂的廂房內(nèi)格外清朗明亮。 只聽得一聲細(xì)微的關(guān)門聲,房內(nèi)又陷入一片安靜,仿佛,只有我一人。 馥雅!只是一聲輕柔的低喚,卻再沒了下文。 我的手撫上窗檻,指尖輕輕撥弄著上面的灰塵,淡然一嘆,經(jīng)歷了這么多波折,我的退讓換來的竟是你又一次的利用。 你知道,祈星知道的太多。他的腳步聲起,似乎朝我這靠近。 所以,你選擇利用我為你除去這塊拌腳石,穩(wěn)固你的地位。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很平靜,不要夾雜過多的qíng緒,告訴我,你如何得知我與祈星的關(guān)系。 韓冥。短短兩個字,更證實了我的猜測,唯有他知道杜皇后手中那塊玉佩是祈星給的,那么這算是出賣嗎? 感覺到他已經(jīng)來到我身邊,他身上那股淡雅之氣息讓我喘不過氣,胸口異常沉悶,對于他,我該如何面對? 我給過他機會,甚至將靈月賜婚于韓冥,只為讓他安安分分做他的王爺,可是我的步步退讓換來的卻是他步步緊bī,甚至yù利用你的身份揭發(fā)我當(dāng)年的yīn謀。言語中滿是清冷無奈。 何必呢,根本無人能證實我的身份我的手緊掐窗檻,除了韓冥卻突然被祈佑打斷,前段日子他還秘密在民間尋訪那位曾為你換臉的神醫(yī)!你說他目的何在? 我倏然轉(zhuǎn)身,內(nèi)心百感jiāo集,我竟然又被蒙在鼓里 聰明如你,你不會不明白其利害關(guān)系。他神色格外認(rèn)真嚴(yán)肅,今日我只是想試探他對你的qíng到底有多深,果然,一試便出。他猛然將我圈入懷中,用力之大令我無法喘息,利用你,我也是bī不得以。 你不怕祈星不吃你這套,硬要拖我下水?眼淚悄然劃過,滴在他龍袍上,漸漸擴散。 沒有把握,我是不會讓你踏入天牢的。 哭泣之聲也不住由口中逸出,聲音猛然提高,納蘭祈佑,我恨你!當(dāng)我這七字脫口而出之時,他的身子僵住了,手無足措的輕拍我的脊背。 對不起,以后我再也不利用你了,我發(fā)誓。他的聲音很是真誠,語氣中更是充滿了安慰之聲。 我一語不發(fā)的靠在他壞中放聲大哭,yù將這些年的委屈痛苦一股腦的發(fā)泄而出,心中更是暗暗告戒自己,這將是我最后一次流淚,最后一次。 也不知在他懷中哭泣了多久,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淚已經(jīng)gān涸,唯有淡淡的抽涕聲。他微微嘆了口氣,摟著我的手松了些力道,由霸道轉(zhuǎn)為輕柔,第一次,你在我面前哭。 他的這句話似乎蘊涵了許多qíng緒,復(fù)雜、欣喜、無奈、激動只因我在他面前哭了? 你知道嗎,每次你即使再疼也不肯呼喊一聲,總是qiáng裝堅qiáng,總是以那飄渺不定的笑容來掩飾,那時候我就對自己說,我要照顧你一生一世。他厚實的手掌不斷撫摩著我的發(fā)絲。 你是帝王,你有那么妻子,你如何照顧我一生一世?我哽咽著由喉嚨里發(fā)出聲音。 忽的一聲低笑,你是在吃醋嗎?聲音竟藏著得意激動之感。 是呀,我吃醋。我冷哼一聲,卻感覺自己的聲音格外別扭,很矯qíng。 他將我微微推開些許,眸光如水般凝著我,藏著數(shù)不盡的柔qíng,后宮佳麗三千人,獨予你萬千寵愛,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看著他認(rèn)真的目光以及那堅定的語氣,我用力點了點頭,我會銘記你的承諾,若你負(fù)我,今生亦不相見。 他低頭在我頰邊輕吻,氣息暖暖的拂在脖頸間,目光中隱有纏綿之意,卻聞他低語,記得我說過,一定會給你一個名分,要你做我納蘭祈佑名正言順的妻子。 妻子我呢喃一聲,心里暗澀,多么虛無的一個詞。我知道,除非他廢后,否則我永遠無法成為他的妻,但是他不可能廢后,除非他不想要這個皇位。畢竟,他能登上這個皇位,杜莞的爹出了很大一份力。 十日后,我要你成為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我的腦中茫茫然的空白,笑容漸漸浮上唇邊,內(nèi)心翻涌著無限的甜蜜,后閉目沉醉其中,對他的感qíng從什么時候已經(jīng)這樣難以放手?竟連他的利用我都能拋開,陷入他nongnong的柔qíng中,這樣的自己,我很討厭。 祈佑告訴我,為何要弒殺先帝。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困惑我許久不得解的事,立刻抬眸而問。 他微微一愣,并沒想到我會問出這樣一篇話來,怔愣片刻才道,誰在你面前亂嚼舌根!話語夾雜的怒火昭然可見,是祈星?他恍然而言,目光隱隱閃爍。 那一瞬間,我真的被他的怒火駭住,可是還是問了下去,能坦言相告嗎? 他不語,似在沉思些何事,凜然淡漠充斥著我們之間。我微微一嘆,便妄自揣測著,是因為,先帝想傳位的人,一直就是祈殞嗎?我的語音方落,換來他倏然一凝,戾鶩之氣仿佛yù讓我壓抑窒息,薰?fàn)t的淡香飄在空氣中,沉沉郁郁。 夜半靜謐的屋內(nèi),我茫然的與他對視良久,而他眼神閃過微藍的星芒,攥緊著我的手絲絲冷汗溢出。終因他此刻的驟然沉默找到了我要的答案,我的猜測是對的嗎? 他終是放下了緊繃著的身軀,宛然一嘆,還是瞞不過你 那夜攬月樓的一場大火來的突然又奇怪,我問起云珠,她說幾日前父皇曾召見你于承憲殿,我就猜到這場大火是父皇主導(dǎo),當(dāng)面質(zhì)問,他亦不否認(rèn)。那一刻,我心目中完美的父皇形象頃刻盡毀,但他是我父皇,他放那場火也是為了我,所以我不能恨他。 當(dāng)我助父皇鏟除了東宮,卻隱隱發(fā)覺事qíng有變,他對我暗藏戒備,頻頻召喚祈殞深夜秘密進宮,幸我早將弈冰安cha在父皇身邊,否則我根本無法察覺其中之天大yīn謀。原來我一直敬重的父皇,竟只將我當(dāng)作鏟除東宮的棋子,他的承諾如一盆涼水狠狠澆醒了我。你的死、父皇的利用如一把刀,狠狠勾起了我的恨意。 不知怎的,我的心突然一陣抽搐,一滴清淚斜斜從眼角滑落,祈佑,你我早就在猜測先帝根本就非真心yù傳位于他,可現(xiàn)在真真切切的聽到他說起,我還是被qiáng烈震撼到。心底漫漫絞雜一縷哀傷,yù再言,卻無言。 第二十章品銘牡丹亭 祈佑終究是未在此處就寢,而是歸了養(yǎng)心殿,他走后,我的心間泛起濃烈的失落之感。站在廊邊一直傻傻凝望著早已經(jīng)消逝埋沒他身影的那個拐角處,很久未收回視線。今夜他該留宿誰那,是由靜夫人承轉(zhuǎn)恩澤還是由杜皇后侍奉左右? 始終伴在我身側(cè)的心婉為我批上一件衾裘披風(fēng),恐我著涼。伸手合了合衣裳,卻覺得此時我更冷,寒風(fēng)呼呼chuī來,我絲毫未有進屋安寢之意。 昏鴉盡,小立恨因誰? 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fēng)chuī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憂傷之qíng如泉涌,不斷徘徊的心中,壓抑著我的思緒,輾轉(zhuǎn)著我的心。帝王,是天下女子的丈夫,暗暗提醒著自己莫須太介意,畢竟他不是我一人所能專署。 小主,進屋吧?;噬弦讶蛔哌h。心婉扯了扯我的衣袂,提醒我回神。 我若有若無一聲嘆息,正待回房而去,只見蘇婕妤扯著楊婕妤朝我飛奔而來,雪jiejie,雪jiejie。蘇婕妤怕我就此進門,揚聲喚喊著我。 聽著她由先前的雪婕妤改口為雪jiejie,心中略微閃過詫異,隨即了然,方才皇上的親臨,怕是整個后宮都已傳遍。 meimei有事嗎?我也順其意喚她為妹,巧笑盈望這個xing格浮躁略微沖動的蘇婕妤。 但見她欣然一笑,已與楊婕妤立在我面前,相較于她的興奮,楊婕妤似乎平靜了許多,似乎是從睡夢中才被蘇婕妤扯醒,眼神格外朦朧混沌。 聽說方才御駕來到j(luò)iejie廂房內(nèi),真是羨煞了我們。她倏然放開楊婕妤的手,轉(zhuǎn)握著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