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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他為何會突然對我說起袁夫人之事,是觸景傷qíng嗎?聽他聲音沙啞哽咽,是在qiáng忍著眼淚吧。 王爺,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出言安慰,可換來的卻是他的沉默。 看著他孤寂的背影,我仿佛想到了自己,他同我一樣,也有著一段刻骨銘心的傷,那份傷如同烙印,時刻提醒著我繼續(xù)生存于此的目的,并不是說放便能放下的。 他緩緩轉身,抓起了我的手,我的第一反映就是立刻抽回,但是一陣冰涼的感覺傳至手心,是一枚血紅的朱玉,細細看來,是兩只耳鬢相摩的鳳凰。 這是鳳血玉,我母后的東西,希望你能為我保管。 我疑惑的盯著那塊玉半晌,我無言的將它收下了,或許是因為他眼中那不容拒絕的氣勢,又或許是因為他真誠懇切的語氣我沒有拒絕,將它小心的放入衣襟內(nèi)保存。 看著我收下,他的臉上露出淡淡地笑容,我送你出去吧。 才步入蘭林苑,便見云珠在外等著我歸來,見到我安然無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上前想嘮叨我?guī)拙鋮s看見我身邊的祈殞,她猛然跪倒拜見。 起吧。他的聲音一如往常淡雅。 她一臉曖昧的盯著我說,宮中人都說楚清王一向孤僻自傲,從不愛與誰深jiāo,今日竟然親自送您回來,看你的眼神還是那樣的溫柔。 你想多了!我搖搖頭,不自覺地摸了摸懷中的鳳血玉,心中疑惑愈來愈多。 第三章鳳舞凰血泣 翌日,我秘密去見了漢成王祈佑。 在宮外,他已將整個東宮完整的地形圖給了我,讓我熟記于心,方便行事。 曾聽他jiāo代過,他會居住在東宮的未泉宮,那的侍衛(wèi)都是他的親信,只要我能避過宮內(nèi)眾多耳目到達就不會有問題。 按照圖上標好的紅色標記一路躲躲閃閃的安全進入未泉宮,他的親信領著我到他的寢殿時,他已經(jīng)躺在g上歇下。 雖然我非常不想見到他,但是如今的我已經(jīng)沒了主意,我也不敢自作主張,壞了他的計劃不說,怕是我的努力也白費了。 王爺!屋內(nèi)沒有點燭火,偏偏今夜的天空也沒有月光,伸手不見五指,我只能乖乖的站在原地不趕移動半步,小聲的喚了他一句。 竟然沒有反映,怎么他一點警覺心也沒有嗎,我又稍微放大了些聲音叫道,漢成王?依舊沒一點反映,以他的武功造詣來說不可能在我一連兩句叫喚下都沒反映,一定是故意的! 火氣一下子就沖上腦門,我用感覺辨別到g的方向,直沖過去,可是我卻láng狽的被一個東西絆倒,狠狠摔在地上,手心傳來錐心的疼痛。 隨后便聞一陣低笑,先是微弱的光亮將漆黑的房間一處照亮,不一會兒,雪亮的燈光將整間屋子填滿,跌坐在地上的我一下適應不過來這突如其來的亮光,我將雙目閉上好一會兒才睜開,一張邪魅的臉正充滿笑意的看著láng狽的我。我掙扎了好一會兒,卻還是不能爬起來,只能恨恨的盯著絆倒我的元兇,那方隨我一起倒地的木凳。 真的摔著了?或許是見我許久都不能起來,他終于大發(fā)善心的問了一句,我撇過頭不理他。 他半蹲在我面前想扶我起來,揚手甩開他的手,卻沒料到自己的手腕被他握住了,他望著我因剛才跌倒時雙手先著地的手心已經(jīng)擦破滲血,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怎么這么不小心。 明明就是他在整我,卻來怪我不小心,他到底是喜歡把我當玩具耍著玩,他是料定我不會和他翻臉吧。 快起來,我?guī)湍闵纤?。他又想拉我起來,可是我死活都不起來,最后gān脆坐在地上不動,不用了。 起來吧,馥雅!他突然而來的一句溫柔關懷之語,讓我眼眶一酸。 這兩個字已經(jīng)很久沒人再叫過了,所有的委屈頃刻間涌了上來,但是我還是qiáng忍住yù奪匡而出的淚水。 不用你管。我的喉頭已哽咽。 是我的錯。他長嘆一口氣,將坐在地上的我橫抱而起,這次我沒再掙扎,任他將我放坐在g榻上。 此刻的qíng景,像極了一年前,他從幾十名殺手中將我救下,后輕柔的將我抱上馬背,他身上那股淡雅的味道,至今依稀記得。 就這樣靜靜的盯著他為我找來清水、紗布與金創(chuàng)藥,認真為我擦拭傷口的樣子,我的心念一動,剛才的火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要他這個一向以逗我為樂高傲自負的他向我道歉,已經(jīng)很難得了,我也沒有理由再去生他的氣。 為什么要把弈冰弄進宮?我忍著時不時由手心傳來的疼痛,顫抖的問。 自然是有原因。他的目光始終注視著我的手,很敷衍的回了這句我聽過幾百遍的話。 每次我問他什么,他都回答自有安排,自有計劃,自有原因,我就像個傻瓜什么都不知道。 你今天怎么想到來找我? 杜皇后出了一個繡題,關于香雪海,你認為我該在這次選妃上鋒芒畢露還是繼續(xù)我的話才頓一下,就被他cha了進來。 母后不可能出《香雪?!返睦C題。很肯定的一句話,更確定了我心里的猜測,他終于抬頭了,你心里已經(jīng)有明確的答案了對嗎?那就照你找到的答案做吧。 我宛然輕嘆,他雖是杜皇后的親生兒子,可他母后卻從未將他當骨ròu般看待,他們之間的感qíng淡漠如陌路之人。杜皇后的愛全部給了太子殿下,卻吝嗇著不肯分給他一些,也難怪會對杜皇后有諸多怨言。 我想,他一直是孤單的吧,卻從來不肯表露在臉上,一人默默承受。 其實,皇位或許沒你想的那么重要!我低低一聲,竟不自覺的逸出口,換來他驚訝的一個眼神,包含著復雜。 若你經(jīng)歷過我所痛,就會明白,那個位置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坦白他的一絲真實qíng感,也許,我真的不能體會他心中的那份孤獨。所以為了幫他,那日我不顧危險選擇救了那名刺客,我相信,將來那名刺客會幫到我們許多。 ※※※ 赤金猊鼎,熏徹麝香,玉盤金盞。 鵝huáng細軟輕紗,飄逸浮動。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起鳳椅上的杜皇后。 粉黛雙娥,鬢發(fā)如云,雍容華貴之色bī人。雖已年近四十,卻依舊容顏未衰,風華絕代。 盡管她從我們踏進太子殿開始就一直在淡笑,卻還是掩蓋不住她眼底的那份沉穩(wěn)老練。早就聽聞她是位有政治野心家,皇上所有的朝政她都要gān涉。 太子與她并列而坐,臉上毫無喜色,仿佛根本不認為今日是他在選妃,他就像位旁觀者,肅穆冷寂。 接著李壽公公就捧著箋金小冊念著我們的名字,凡是被念到名字的都會上前一步走到正前方將繡品現(xiàn)于皇后與太子面前,不論她們的銹品好是不好,皇后都是千篇一律的溫和謹笑。 李壽公公很穩(wěn)重的吆喝著每個人的名字,一身緋淡清雅,頭鑲八寶綠細簪的蘇姚站出來將銹品展開,所有的姑娘都冷冷一聲抽氣,就連面無表qíng的太子都浮出了詫異之色,隨后轉為贊賞。惟獨皇后的神色依舊不變,淡笑點頭。 這么多姑娘的銹品皆為雪中寒梅,其中也不乏上品之作,只可惜都是千篇一律的傲雪寒梅,看多了也就覺著枯燥無味。而蘇姚這副殘梅雪海淚意在境中,境中有悲,悲中藏qíng,栩栩如生。最大的不同之處還在于她所繡之梅正在凋零枯萎,無盡的悲愴凄涼將我們都帶進一個悲傷動人的故事,不知覺陷入傷痛。亦真亦幻,其繡功根本無從挑剔,實乃傾世之作。 直到李壽公公叫到我的名字,我便捧著才趕繡完成的作品上前,輕柔的將其攤開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眾秀女中傳來竊竊私語,最后轉為不屑的低笑。我從容的抬頭仰望杜皇后說臣女這幅繡品名為:鳳舞凰血泣。 皇后那張和煦淡笑的臉剎那一變,血色盡褪,單手無力的撐頭軟靠在鳳椅的薄金扶手上。僅僅是那瞬間的失態(tài),很快手起倦態(tài),神色卻暗藏幾分凌厲。 她的突然變臉不為別的,只因我這幅繡品,也不是因為我的繡功有多么的驚世駭俗,而是我繡的正是一對翱翔于浩瀚藍天的鳳凰。 難道你不知道題解為香雪海?她問。 真正題解并不是香雪海,而是鳳求凰!我的聲音如鬼魅般在安靜的大殿上響起,回音一波一波來回飄dàng,隨后在娓娓道來。宮內(nèi)只有長生殿一處有香雪海,而香雪海象征著一個承諾《鳳求凰》,愛,一生只一次,獨予袁雪儀,所以臣女才繡了一對翩然血鳳凰。 她的臉色越發(fā)僵硬,近乎咬牙切齒道:好大膽的丫頭,竟敢不將本宮放在眼里,還提起袁夫人與皇上的事。一個箭步?jīng)_到我面前奪過繡品,毫不留qíng的將它撕扯成兩半丟在理石地面說答案只有一個,就是香雪海。 我低頭不語,任她yù將我剝皮的冰冷眼神在我身上游移,我早就猜到這題不是皇后所出,根本就是皇上授意而出。 我本不想繡鳳凰激怒皇后,但是祈佑卻讓我放膽繡血鳳凰激怒皇后,揭起她的痛處。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他們兩是不是親母子。更加證實宮中所傳杜皇后與袁夫人的感qíng如同親姐妹,根本屬于訛傳,我哪一點都看不出來杜皇后會與之qíng同姐妹。 傳本宮懿旨,漠北大將軍之女蘇姚,孝謹端莊,才qíng洋溢,溫婉聰慧,深得本宮之心,即冊封為大亓朝太子妃,擇日大婚?;屎笳f到這,冷冷地目光掃向我:至于這個潘玉取消她所有選妃資格,即刻離開皇宮。 而我早已料到會有這個結果。 朝廷有三位手握兵權,第一位就是蘇景宏,常年征戰(zhàn)淮北一帶,殲滅了無數(shù)個突然崛起的小國,亦得到漠北大將軍稱號,他在朝廷的地位、聲望、威信首屈一指。 第二位乃明貴人之子晉南王納蘭祈星,十六歲封王那日,皇上就賜予他江南一帶兵權,他不負眾望,五年來的大小戰(zhàn)役全勝,成為新一位崛起的站神。 第三位則是韓昭儀的親弟弟韓冥,二十歲那年打敗夏國,與之簽定二十年歸順協(xié)議,皇上大悅之下封其為冥衣侯,授予三十萬內(nèi)禁衛(wèi)軍帥印,他只是一個外人,皇上卻能如此放心將這么重要的兵權給他,可見皇上對其信任程度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