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靈師們并不吃驚。這些和他們的預(yù)期差不多。

    接著，冬薊主動提起他有辦法分離卡奈和烏云。他的用詞很謹慎，只是說有這個可能性，并不一定會成功，但如果真能成功，商會就也不會反對釋放烏云了。

    和阿爾丁推測的一樣，死靈師顯然動心了，從他們的眼神就看得出來。

    門外的兩個老人低聲說著悄悄話。三月沉默著，暫時什么也沒說。

    年輕男法師忍不住走近了些，問：“你有辦法？那你之前怎么不去做？”

    冬薊說：“辦法是近期琢磨出來的，以前我想都不敢想。而且以前我也沒機會去找卡奈，我沒去過白湖城，也不認識神殿的人，誰能讓我去試呢？”

    年輕法師說：“你知道嗎，那具軀體上的法術(shù)來源于商會的精煉師，據(jù)說那人掌握著哈曼的法術(shù)書，和一般法師很不一樣……”

    三月抬起眼皮看向冬薊。

    冬薊回答：“對，就是和哈曼的法術(shù)書有關(guān)。不知你們聽說了沒有，圣狄連城防軍更新了一批附魔武器，其中有些我還經(jīng)手過。這些是怎么來的？就是來自商會精煉師的筆記?！?/br>
    死靈師當然聽說過這些事。在他們之中，有些人也在圣狄連附近居住過，正是因為畏懼愈發(fā)強大的城防軍，才會跑到西瓦河畔來。

    這時一名老法師抬起頭：“難道你看過哈曼的法術(shù)書？”

    “嚴格來說，不算。我只看過那個商會精煉師的筆記，所以有大致思路?！?/br>
    說這話的時候冬薊也很心虛，不過畢竟他是人質(zhì)，神態(tài)中有懼色是正常的，也挺自然。

    老人問：“你見過他嗎？”

    “他？”

    “那個商會的精煉師，持有哈曼的法術(shù)書的人?！?/br>
    冬薊說：“見過。他還來過我的魔法物品店?！边@倒是真的。冬薊甚至去過羅森先生的店里干過活。

    “如果你能做到，那他應(yīng)該更能做到……”老人摸著下巴說。

    “應(yīng)該是吧，”冬薊說，“但他不一定愿意做。而且他也參與不了這事，他受到奧法聯(lián)合會管制，現(xiàn)在根本沒有人身自由?！?/br>
    三月一直盯著冬薊，眼神愈發(fā)嚴厲。多虧這里實在昏暗，門口的三名法師也看不出她臉色有異。

    兩個老人又互相耳語了一陣，之后又開始不停向冬薊提問。他們沒有繼續(xù)追問精煉師的事，而是問如果要進一步研究釋放烏云的方法，是否還需要什么物資或文獻。

    這些老人的態(tài)度令冬薊暗暗震撼——這不是綁匪該問人質(zhì)的話。典型的法師思維。

    冬薊不禁思索：自己也身為法師，卻能察覺到對方的“法師思維”，其實這還挺奇怪的……多半是因為和阿爾丁那樣的人相處了太久。也不知道這種影響是好是壞。

    冬薊必須回答他們，所以就順著直覺說了一些要求。

    他說需要一些關(guān)于巫祭法術(shù)的文獻，越多越好，根據(jù)他的設(shè)想，要解決烏云與卡奈的事情，肯定要在嵌合高階奧術(shù)的基礎(chǔ)上再利用巫祭法術(shù)。

    除了死靈師以外，應(yīng)該沒有人會碰巫祭法術(shù)。常見學派都是元素基底，而巫祭法術(shù)涉及到生命原始能量和靈魂，是死靈學派和異界學派的根基。平時想找這方面的文獻很難，越是在死靈師身邊越可能找到。

    冬薊表示，被抓到這里之后，他發(fā)現(xiàn)三月好像帶著誓仇者，他認出這正是巫祭法術(shù)的產(chǎn)物，于是他這才敢聲稱自己有了辦法。

    他的解釋非常合理，符合奧術(shù)嵌合規(guī)律，也符合大多數(shù)法師的思維方式。門口的老人緩緩點頭，眼神都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冬薊能看懂這種眼神。這說明，他們已經(jīng)暫時離開了綁匪與人質(zhì)的模式。

    接下來都是法師與法師之間的對話。

    這種微妙的變化，可謂是喜憂參半。

    壞的一面是：法師不好騙，冬薊得保證提出的每個要求都合理才行。

    還有好的一面：不知不覺之間，這些死靈師對冬薊客氣了很多。

    基本談妥之后，他們把冬薊帶到了另一個洞室，這里不僅有草墊床，還有床單和毛毯，有基本的生活用品，還有個小桌子，桌上是紙筆和一盒冷光蠟。洞室仍然沒有門，門口站著一尊泥魔像，死靈師靠近它就會閃開。

    死靈師們表示，讓冬薊平時就住這里，有什么想法可以隨時寫一寫算一算。

    兩個老法師一邊低聲交談，一邊轉(zhuǎn)身離開了，年輕男法師也帶著光球走遠。

    他們和冬薊說了這么久，愣是沒有說下次談判在什么時候。

    冬薊本來想問，后來他意識到，大概這些死靈師本來也還沒決定好……現(xiàn)在他們滿腦子都是“有辦法得到烏云了”，根本沒開始想下次談判的事。

    其他法師都走了之后，三月又在門口施展寂靜符文，隔絕了洞室內(nèi)的聲音。

    施法完畢后，她皺眉回頭望向冬薊，冬薊正在用冷光蠟點燈。

    “你是怎么了？”三月問。

    冬薊已經(jīng)點起了小光球，并把它升高到洞頂?！拔以趺戳?？”他反問。

    “你為什么要說那些……”

    “因為我真的可以做到?！倍E說。

    “你不怕暴露身份了？他們回去一合計，可能有的人會意識到你不是什么‘羅森’，你就是商會的精煉師。就算他們相信你就是‘羅森’，將來你一旦真的喚醒烏云，烏云也會認出你。他可是一直想要哈曼的法術(shù)書啊……原本你只需要把卡奈的軀體交給我們就好，烏云是沒機會看到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