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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墨轉頭看著前方,神色復雜:是么。 顏淡不明所以,隨口應道:當然是了,你難道她還未把話說話,突然覺得面前yīn風颯颯,抬頭一看,只見紫麟站在那里,臉色黑如鍋底,幾乎是從牙fèng里擠出一句:你這蓮花jīng,膽氣倒是挺肥的。 倒敘的尾巴 顏淡不明所以,隨口應道:當然是了,你難道她還未把話說話,突然覺得面前yīn風颯颯,抬頭一看,只見紫麟站在那里,臉色黑如鍋底,幾乎是從牙fèng里擠出一句:你這蓮花jīng,膽氣倒是挺肥的。 他本來只是回過頭想來拿回狐族送來的那封信,順便再親筆回個字過去,結果正巧聽見顏淡挑撥離間。 顏淡gān笑:紫、紫麟山主,你誤會了,真的她跪坐著往后挪了一步,想往余墨身后躲。誰知余墨拂了拂衣袖,徑自站起身來。 紫麟bī近兩步,語氣yīn沉:看來你很想被埋在土里種著,我自然會成全你。 顏淡看了看一臉淡然的余墨,再看了看兇神惡煞的紫麟,突然冒出一句話來:原來你的真身是山guī? 這句話便是很久以后想起,也會覺得這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據(jù)顏淡后來靜下來思忖之后,她是被埋在土里四個字點醒了。她每回想看紫麟的真身時,都會瞧見一個圓圓的土huáng色的東西,好似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不怎么清晰分明,她時常猜想那到底是什么,卻一直無果。 紫麟愣了愣,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顏淡張口結舌,一時無言以對。 兩人都沒再說話,就這么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著。 余墨顧自踱到門邊,忽聽紫麟bào怒的聲音響起:我今日一定要把你這蓮花jīng抽筋扒皮了!你給我站住伴隨著這句話,一只茶壺呼的一聲從他身邊擦過,緊接著,一只花瓶又挨著他的衣袖飛過,撞在門上摔下來四分五裂。 余墨撫了撫衣袖上的折痕,這是剛才將手肘架在桌邊壓出來,嘴角微微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紋:笨蛋,還是 庭外,悠長肅冷匆匆而過的風,chuī散點點白梅,在清冷空氣中漾開淡淡冷香。倥傯百年,恍然如一夢,他以為會物是人非。 好像,最后變的只是天地滄海桑田,那人卻還是曾經(jīng)模樣。 還是一直惦念的模樣。 從那一日起,顏淡便正式同紫麟結下仇怨,這導致他們在今后二十年繼續(xù)仇上加仇,直到釀成深仇大恨。 凡間有句話,叫歡喜冤家。 不過這歡喜二字同顏淡紫麟并不搭邊,而冤家倒是真的。 顏淡掌握了紫麟這一個驚世大秘密,連著幾晚連睡覺都會笑醒。實在是太可笑了,如此威風嚴肅的紫麟山主,他的真身居然是只山guī。有了這個秘密在手,她自然絕不làng費,能用得到時就用來要挾紫麟,然后津津有味地瞧著紫麟氣急敗壞。 當一只山guī并不可恥,可恥的是他根本不敢說出來,因為別的妖會借著這山guī想開去,然后想很多。那么紫麟山主就徹底威嚴掃地了。 于是顏淡整日喜氣洋洋從紫麟面前晃過,很是心滿意足。 轉眼間,冬天過去,萬物回,山桃花打著花骨朵兒,水靈靈鮮嫩粉紅。 顏淡折了一支含苞待放的桃花,cha在窗臺上的陶瓷罐子里,水是湖里打來的,清透澄碧。濕漉漉的桃花香氣,聞起來總是教人舒服的。 顏淡很喜歡在湖邊小憩,曬著日,然后昏昏yù睡,那個時候,好像日月星辰就此停息。 如之前每一日一般,她從湖邊回自己的屋子,卻見門后站著一道頎長挺拔的人影。那人聽到動靜,微微偏過頭來,顏淡忙喚了聲:余墨山主。 余墨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這還是余墨第一次到她的住處來,真是稀客。 顏淡忙推開門:山主請進來坐。 余墨接過她遞上的熱茶,喝了一口,緩緩道:我只是順道來看看,住得還習慣吧?他別過頭,看著窗臺上的陶瓷罐子和鮮嫩花枝,微微笑道:一直覺得我那里很沉悶,原來是少了點東西。 顏淡點點頭:這里的桃花開得很好看。 猶屬今年最好,恰好給你碰上了。 顏淡露齒一笑:看來我運氣不差。她的臉頰被曬得微微泛紅,細白柔嫩,這樣看著余墨微笑,他不由伸出手去掠過她的鬢邊,然后倏然收回。 余墨輕咳一聲,微微垂下眼,沒有說話。 顏淡和他這樣對坐著,忽然想起應淵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心平氣和地回想。應淵,應淵是不會留意到窗臺邊擺著一個罐子一枝花的,他是青離帝君,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煩心事。所以很多很多事大多都是細碎的、無關緊要的小事,他是不會留心的。 山主,這罐子和花都不算起眼,你怎么會注意到的? 恰好看到了便留心了,怎么?余墨皺了皺眉,似想到什么,以后別總是惹毛紫麟。 顏淡笑瞇瞇的:我沒惹他啊,是他自己要生氣的嘛。 她轉頭看看窗外,夕陽西斜,幾近huáng昏:差不多該是晚飯的時候了,山主你要留在我這里吃飯么?她也是隨口問問的,想來余墨也不會留下,百靈的手藝很好,做出來的菜肴道道jīng致可口,堪比皇宮里的御廚。 誰知余墨微一頷首,gān脆地說:好啊。 顏淡很苦惱,她怕麻煩,所以只會炒些簡單的小菜,懶得自己動手做的時候,就靠著吸取天地jīng華之氣填飽肚子。也罷,余墨要留下來也該知道她拿不出山珍海味來招待他。 顏淡厚著臉皮把青菜蘿卜豆腐端到桌上,順便看了看余墨的表qíng,倒是沒有什么異樣,卻也沒有動筷。 她想了想,恍然大悟:我絕對把菜都洗gān凈了,沒有沙子。 余墨嗯了一聲,笑著說:我知道。他夾了一筷菜,嘗了嘗,低聲道:你的做菜手藝還算可以么。 顏淡咬著筷子:山主你今天來得不巧,其實我煮的魚湯更好,簡直是滑如凝脂,鮮美得很。她話音剛落,就見余墨執(zhí)筷的手抖了一下,不由奇道:山主,我剛才說錯什么了嗎? 余墨語氣平淡:滑如凝脂是說魚湯的么,不學無術。 一頓飯吃完,余墨倒沒急著走,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近來我打算到外面走走,顏淡,你要不要一起去? 顏淡愣了一下,隨即道:好啊,那我們去哪里? 就去江南一帶罷,現(xiàn)在日子正好。 顏淡算了算日子,若是去江南,這一來一去的時候加在一塊兒,怕要近半年時間,也就是說端午節(jié)要在外面過了。她入了妖籍時,族長曾囑咐過,凡間端午有驅邪雄huáng酒,對于他們妖來說,可是很厲害的。 不過她身上沒有妖氣,應該不用怕吧? 顏淡想起可以出去玩,就十分雀躍,討好地說:山主,我下次煮魚湯來嘗嘗,你多半會覺得味道好的。 余墨繃著臉,不冷不熱:是么。 直到那年去了南都、遇見那位從余墨手里拿走異眼的花jīng姑娘,顏淡方才知道為什么每當她提起魚湯,余墨會是那種表qíng了。 任誰看到自己同族的尸首被煮熟了盛在盤子里放在面前,心里都會異樣,跟不用提把那尸首煮了一鍋湯還向對方chuī噓這有多么鮮美了 轉眼間過去二十年,日子吵吵鬧鬧行如流水。紫麟黑著臉bào怒的樣子,百靈彎著眼笑可轉眼又可化為夜叉的變臉絕技,丹蜀呆呆傻傻的模樣偶爾看去也是十足可愛,元丹抬手摸著下巴說他家夫人們長得美的就沒趣味,有趣的又長不美,真?zhèn)X筋 余墨仍是不冷不熱神色沉靜,顏淡一直一直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然后,在南都章臺江畔遇見那位年輕天師。 相逢時、正年少?;厥淄菚r明月,章臺楊柳聞羌笛。顏淡同林世子打賭寫了這闕詞,那時年少多qíng,那年章臺江畔楊柳桃花正好,繞了一大圈,終是回到原地。 請問天師尊姓大名? 唐周。 你可知我是誰? 莫說她真的不知道,就算他想說,也沒有這個興致知道。 本君仙號,青離應淵帝君。 若是有一日我又能看見,我一定可以馬上認出你來。 可是最后,他還是沒能認出。 我總是會做一個夢。夢里,我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漫天白霧繚繞。我似乎是想去追前面的那個人,就在云海里一直跑,每次快追上的時候,那個人就會突然消失。 顏淡曾經(jīng)想,就算應淵君的眼睛永遠看不見,那也沒關系。因為她會做他的眼睛。 我想這就是很久以前的記憶。就算過了千年百年,我已經(jīng)什么都不記得,卻唯獨記得那個人的背影。我只是想再見一見她。至少,等到以后回想的時候,不是只記得一個背影。 我就陪著你,直到找到神器為止。 顏淡想,她那時終究沒有勇氣向著應淵君大大方方地承認,她是真的喜歡他,這種事,怎么能夠開無聊玩笑?可是最后她還是退卻了。所以,為了彌補當初的遺憾,她會陪著這個凡人一起踏上尋找上古神器的漫漫長途。 她以為這樣做是對的。 昔時年少(上) 恭迎東極青離應淵帝君度過七世劫渡,重返天庭。 芷昔、陸景、掌書恭迎帝座回府。芷昔的聲音宛如碎玉,清冷悅耳。 老天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顏淡一時不知該擺出什么樣的表qíng來,只好漠然以對:恭喜你。 挨過七世劫渡不容易,但最后他一定能做到,就像當年一樣。 顏淡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隱約瞧見余墨鋪開結界,將整個铘闌山境籠罩起來。她想起師尊當年曾說過,他們九宸三帝不常聚首,是怕不同的仙氣影響到各自的神器,就算是天庭也會毀于一旦。 余墨這樣做,無異于自尋死路。 顏淡站起身來,這個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不能把什么爛攤子都丟給余墨收拾。她一直以為,女子也可以不需羸弱,后來才知道完全不是這樣。她挨得再重,總會殘喘一陣再重新爬起來。然而,真正教人憐惜的,怕是受了委屈后隱忍不發(fā)背過身留給對方一個單薄的背影吧?可是她,一而再出現(xiàn)在應淵面前,從來都是一副很無所謂又沒心沒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