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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沉香如屑在線閱讀 - 第36頁

第36頁

    顏淡把粽子全部都用粽葉包好,放進(jìn)蒸籠里蒸著,然后輕手輕腳地湊過去看余墨。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身上輕輕戳了戳,紋絲不動(dòng),又加大了手勁,還是紋絲不動(dòng)。顏淡覺得奇怪,就伸手探到毛毯下把他的臉扒出來。

    顏淡一伸手就覺得很不對勁,現(xiàn)在明明是五月多了,就是穿著單衣也不會冷,他卻全身冰冷,好似浸在冰里一般。她摸了摸余墨的臉頰,觸手濕滑,嚇了一跳,忙低下身湊到他眼前去看。

    余墨臉色煞白,緊緊皺著入鬢的長眉,睫毛輕輕顫抖,臉頰邊不斷有零星幾點(diǎn)青黑色鱗片忽隱忽現(xiàn)。他感覺有人不識相地把他從毛毯里硬扒出來,只得慢慢地睜開眼。

    顏淡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紅色的眸子,心中一動(dòng),好像曾經(jīng)見過一般熟悉,就這么怔怔地和他對視著。

    許久許久,只聽余墨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你到底想做什么?

    顏淡輕聲問:我從前見過你么?

    有沒有見過我,你自己難道不知道?

    那就是沒有了??晌铱傆X得好像以前應(yīng)該認(rèn)得你

    余墨輕嘆一聲:你鬧夠了沒有?明日等我好了,再讓你看個(gè)夠,這樣行不行?

    顏淡這才發(fā)覺兩人挨得很近,就連說話吐息都感覺到,而她就這么,抱著余墨的頸,看到出神一滴冷汗立刻滑下來,她連忙收回手,退到蒸籠邊端端正正地坐好。余墨身子無力,她一松開手,就砰得一聲一頭摔在船板上。

    顏淡頓時(shí)冷汗涔涔,期期艾艾地開口:山主

    余墨抬手捂著額,語氣很不好:夠了,你再說一句廢話就等著被埋起來!我說到做到,你到時(shí)候哭著求人也沒用!

    顏淡噤聲。

    沙漏里的沙子慢慢往下流,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還剩下一點(diǎn)了。

    顏淡算算時(shí)辰,覺得這籠粽子的火候也差不多了,便熄了火,揭開蒸籠。粽葉的清香和粽子的香味撲鼻而來,顏淡挑出那只魚形粽子,又把蒸籠合上。她用剪子把綁粽葉的線剪斷,呵著氣把粽葉撥開,美美地咬了一口。

    她還沒來得及咽下,只見余墨微微動(dòng)了動(dòng),掀開毛毯坐起身來,卻沒動(dòng)彈。

    顏淡想著之前余墨警告過她的話,若是她現(xiàn)在說話,會不會被埋起來?不過她若是不說話,余墨肯定又會嫌棄她不夠體貼細(xì)致,最后還是要被埋起來。前后都要被嫌棄,那還是后面那條路合算,起碼她還是說了一句話。

    山主,你好點(diǎn)沒有?

    余墨推開毛毯,低聲道:好多了。他慢慢站起身,拿起一件單衣,撩開船簾就出去了:我去洗漱一下。

    顏淡一個(gè)激靈,連忙抓起一旁擦身的gān布也追了出去:山主,你身上還有傷,傷口不能沾水

    余墨伸手在背上摸了摸,輕描淡寫:沒事,已經(jīng)結(jié)疤了。

    結(jié)疤?顏淡只覺得一個(gè)晴天霹靂炸開在她頭上,完了完了,百靈會殺了我的

    嗯?余墨沒聽清,不覺皺了皺眉。

    山主,你身子還沒大好,不如先讓我?guī)湍闼痪湓掃€沒說完,余墨已經(jīng)放下單衣,直接踏進(jìn)水里,擦身吧。

    顏淡很消沉。

    隔了片刻,只見余墨濕淋淋地從水里上來,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是要幫我擦身么?

    顏淡只得拿著gān布過去,披在他的肩上,慢慢往下擦。她這輩子都沒這樣服侍過別人,現(xiàn)在真正做起來,卻沒有什么抵觸,難道她在铘闌山境的好日子過得太久,已經(jīng)變得這么沒出息了?

    顏淡又很消沉,茫然無味地扶著余墨的背。她看著他背上那一道傷痕,頓時(shí)想起百靈的嘮叨,不由抱著僥幸的想法:現(xiàn)在不知還能不能用妖術(shù)把這道傷疤去掉?就算不能一點(diǎn)痕跡都不留,至少要淡得看上去像陳年舊傷。

    正當(dāng)她要把想法付諸于行動(dòng)時(shí),余墨長長吐出一口氣,淡淡道:好了,你不用擦了,我自己來就好。

    不行!

    余墨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怎么不行?

    顏淡沉默片刻,只得道:沒什么,山主,粽子已經(jīng)蒸好了。看來這件事,還得從長計(jì)議。來日方長,她偏不信在回到铘闌山境之前還搞不定一道傷疤。

    顏淡把熱騰騰的咸ròu粽子從蒸籠里挑出來,把細(xì)線剪開,剝了粽葉裝在碟子里。等余墨進(jìn)來的時(shí)候,正好剝了兩個(gè)粽子。她拿起一雙筷子,傾身遞到余墨手邊,然后低頭在那只特別的魚形粽子上咬了一小口。

    余墨接過筷子卻沒動(dòng),反而看著她手中的:你這個(gè)也是粽子?

    顏淡獻(xiàn)寶般地把手上的粽子用粽葉托著給他看:你看你看,我捏的,像不像一條魚?余墨一手支頤,嘴角帶笑:你把粽子捏成魚,是什么意思?

    咳!顏淡噎住了。

    如果說有什么用意的話,大概就是今天和魚太有緣分了,所以忍不住捏成魚形。當(dāng)然如果今日不是端午節(jié),而是分踏青喂兔子,她會捏個(gè)兔子形的。

    只見余墨緩緩傾過身,就著她的手在那只魚形粽子上咬了一口,然后微微一笑:味道不錯(cuò)。

    顏淡忍不住又噎了一下,飛快地在心里記下:余墨無故笑得好看,一定是別有用心。這時(shí)候,她還是低頭喝水裝沒看見比較安穩(wěn)。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還沒來及咽下去,只見余墨gān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湊過來一口咬掉了魚形粽子的尾巴。

    噗!顏淡噴了。

    然后,事qíng并沒有這樣結(jié)束。雖然沒有轟轟烈烈的開場,但起碼到了結(jié)尾還是轟轟烈烈的。他們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仡絷@山境,途中還不斷有刺客明里暗里地刺殺放毒,最后連石灰粉都用上了。

    顏淡過得很滋潤,拷問的手段愈加層出不斷。

    若是知道會惹上這么多麻煩,在南都就由著那兩個(gè)人去了。余墨捏著伏羲算術(shù)的書,心緒煩躁。

    顏淡奇道:那個(gè)裴洛不是相府公子么,哪里惹來這許多仇家?莫非是欠債不還?

    他已經(jīng)不是相府公子了。你還沒聽說過么,去年末的時(shí)候,這天下便是他們裴家的江山了。

    那段時(shí)日,她剛到铘闌山境,而外面的時(shí)局卻大變了。顏淡恍然大悟:所以說,大周正處于儲君帝位之爭,那裴公子還有兄弟,他們開始為了帝位互掐,掐著掐著就連暗殺下毒的手段都用出來了。她最后定下一個(gè)結(jié)論:帝王將相一定過得很充實(shí),時(shí)常都有叛亂、平亂、bī宮、仇殺。

    余墨看了她一眼,低頭看書,覺得和她提起這種事真是不明智之舉。

    只是那些刺客來了一次又一次,突然不來了。顏淡從早等到晚,開始坐立不安,習(xí)慣真是一件要不得的事。

    余墨耳邊聽著她窸窸窣窣不知在折騰什么,雖然對著書冊,可是那些正楷入了眼,也不知講了些什么,只得擱下書:顏淡!

    顏淡立刻放下手上的一堆東西,很是無辜乖巧地說:我看那些人以后都不會來了,之前那些個(gè)刺客還有東西留在我這里,我打算都扔掉。

    余墨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便沒再深究。過了一會兒,只見顏淡抱著一堆事物出了船艙,隨后外面?zhèn)鱽頄|西落入水中的聲響。他反而有些犯疑,她要是一早這么聽話,那也罷了,只是現(xiàn)在突然來這么一出,未免也太奇怪。

    誰知顏淡回到船艙,就乖乖坐在他身邊的墊子上,一聲不吭、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待著。

    余墨有心事,繁雜的伏羲術(shù)數(shù)更是看不進(jìn)去,只得糙糙地洗漱一番,熄了燈睡下。他偶然一回頭,只見顏淡目光灼灼,正盯著自己拉開外袍的手。他不禁皺了皺眉,慢慢地脫下外袍,只見顏淡的眼神變得愈加熱切。

    余墨想這大約是他弄錯(cuò)了,便躺下側(cè)身向著另一邊。

    隔了片刻,顏淡卻慢慢挨過來,在他耳邊溫溫軟軟地開口:山主,要把中衣脫了睡才舒服。

    余墨身子一僵:這樣就可以了,你去睡你的。

    顏淡輕輕嘆了口氣:是,山主。

    余墨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臉上那個(gè)表qíng分明是失望。他抬手扶著額,心想,這回應(yīng)該也是他弄錯(cuò)了。正這樣想著,只覺得有一雙柔軟的手伸過來,一只手替他捏著肩,另一只手還順著背脊往下摸。余墨一下子坐起身,一句你到底想做什么幾乎脫口而出,只是這句話一旦說出口實(shí)在是太丟臉,方才硬生生忍住。

    顏淡見他坐起身,立刻虛心討教:是我捏得力道不對嗎?

    余墨看了她一陣,淡淡說:我看你也累了,早點(diǎn)睡罷。

    顏淡垂著頭,低聲道:我這便睡了。

    余墨被她這樣折騰兩下,已是睡意全無,只得閉目養(yǎng)神。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身后傳來兩聲輕微的響動(dòng),顏淡身上的淡淡菡萏香味卻更是清晰。這時(shí)候,他若是出聲,反倒讓兩人都尷尬,便忍著不動(dòng)。

    只覺得顏淡慢慢撩開了他身上的毛毯,不知在他身上搗鼓些什么。余墨聽見她突然長長吁了一口氣,還以為她已經(jīng)鬧夠了,結(jié)果她下一個(gè)動(dòng)作就是把最外面的一件薄衫從他身下抽出來。若他真是睡著了,還真不會覺察。

    還好我很會脫衣裳,不然就不成了顏淡低喃一句。

    余墨真不知該說什么了,只是一遲疑間,顏淡的手已經(jīng)放在他里衣的衣帶上了。他只得換了個(gè)睡姿,還刻意把動(dòng)作放慢,想著顏淡定會識相地退開。誰知顏淡正緊張地對付他衣帶上繁復(fù)的結(jié)頭,又見余墨是熟睡著,便放心大膽地繼續(xù)解他的衣帶,余墨這一側(cè)身,正好把她的雙手壓在身下。

    余墨忍無可忍地睜開眼,只見她一臉心虛地望著自己,再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衫,連里衣的前襟都被她扯開了:你到底想怎樣?

    顏淡磕磕巴巴地說:我看你、你穿了這么多睡很不舒服!

    余墨面無表qíng:換個(gè)理由。

    好吧,我想看你背上的傷好了沒有。然后再偷偷摸摸地把痕跡弄成陳年舊傷,這樣百靈才不會怪到她頭上來。

    余墨輕喟一聲:你也不用總是在心里記著,那日是你,便是換了紫麟或是百靈他們,我也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