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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沐合別院。 天微亮,破曉之光堪堪照進庭院,寒梅盛開,花瓣灑落地面,滿院芬芳。 披著雪白大裘的帝梓元靜靜站立在寒梅中,白裘下露出大紅曲裾的一角,襯得她肌膚勝雪,華貴無雙。 風(fēng)chuī過,梅花自樹上跌落,帝梓元伸手去接 這時,身著里衣的青年推開房門,看著庭院中的身影,頓住了腳。 第十二章 半個月前韓燁離開青南城時,將軍府內(nèi)的寒梅也開得正好。那些日子,他抱本破書握著只筆巴巴地坐在回廊上裝得仙風(fēng)道骨,不過是為了每日里能正大光明地守著帝梓元匆匆回府的一瞬。 即使天寒風(fēng)勁,從無相談,他卻甘之如飲。 但現(xiàn)在,看著俏生生立在他面前的帝梓元,韓燁眉頭緊皺,三步并作兩步行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怒道:你來軍獻城做什么?不知道如今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沒有問她是如何知曉他的藏身之處,只想著軍獻城根本不是她該來的地方,青年眉眼間的淡定頃刻破裂,只剩擔(dān)憂。 這樣的韓燁啊 帝梓元眼底的冷沉洗去幾分,不知怎的心底忽然就軟了一下。她反手把韓燁的手托住,將剛才接下的花瓣放到他手上,眉眼一彎,向來凜冽的面容上帶了一抹難得的戲覷之意,聽說軍獻城這時節(jié)的寒梅最是好看,我賞花來了。 聽聽,這是什么理由! 清越的聲音傳入耳,韓燁正準備訓(xùn)帝梓元幾句,卻在抬首看見她嘴角的笑容時,突然就怔住了。 巧笑倩兮,眉目煥兮。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帝梓元。 世人談及帝梓元這個名字的時候,總會有一疊串的代名詞當(dāng)年的大靖太子妃、幾年前的晉南女土匪,如家的靖安侯君。就連韓燁也忘記了,她其實只是個十九歲的半大姑娘。 他很稀罕這樣的帝梓元,稀罕到不知所措,連呼吸聲都怕重了。 或許,只有身在敵軍絕地,遠離朝堂,生死不知的時候,他才能見到這樣的梓元。 韓燁臉上的小心翼翼太過明顯,帝梓元垂首看去,兩人隔著花瓣的手細細密密地重在一起,竟格外的契合。 她眼底不知名的qíng緒閃過,云淡風(fēng)輕地將手抽回,負在身后,狀似無意問:我這樣如何? 什么如何?韓燁顯然還沒回過神,只愣愣跟著問。 我就這般樣子去見莫天,他可會相信我是西家大小姐西云煥?帝梓元臉上剛才的笑意斂了起來,一瞬間就成了韓燁熟悉的那副無所謂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啊觸手可及的溫暖不再,韓燁微嘆,收回仍僵在半空中的孤零零的手,搖頭,不用如此,西云煥長在軍武之家,你平時的樣子反而更似她。 也是。帝梓元摸摸下巴,頗為贊同。 韓燁卻聽懂了她這話的意思,神色一沉,西家和北秦皇室已經(jīng)聯(lián)姻,莫天來了軍獻城,你準備在一日后的晚宴上扮成西云煥去引開莫天?未等帝梓元回答,他又道:這個辦法不行,連瀾清和北秦王本就是為設(shè)局引我而來,這個時候西云煥出現(xiàn)太過蹊蹺,定會讓北秦王生疑。莫天身邊的桑巖即將跨入宗師之列,歸西不在你身邊,你不能冒險。梓元,大靖統(tǒng)帥不能同時失去我們兩人,我讓暗衛(wèi)護著你,你馬上離開軍獻城回潼關(guān)去。 韓燁倒是個聰明的,一下就猜出了她的打算。帝梓元打斷他的話,你不也打算混進明晚的宴會奪回施老將軍的骨灰?就準你為施諍言而來,我就不能為了安寧而來?況且你明知道如今的軍獻城進來容易,要出去難如登天,我怎么出去? 像是和韓燁唱反調(diào)一般,帝梓元絲毫不領(lǐng)他的qíng,問得一針見血。韓燁敢領(lǐng)著幾個侍衛(wèi)就這么闖進了軍獻城,想必有所依仗。不過君玄曾說過,連瀾清領(lǐng)軍入城后搜城三個月,尋出所有出入軍獻城的秘密小道以重兵把守,就算君玄早已知曉這些出去的通道,也不敢貿(mào)然去闖。 聽見帝梓元提起安寧,韓燁一腔怒意被滅得gāngān凈凈,他沉默了一會,聲音微啞,梓元,當(dāng)年我以儲君的身份來西北戍守,施老將軍并不贊成,北秦東騫一向多戰(zhàn)亂,為防萬一,在我入軍獻城的那一年,老將軍以修葺府邸為借口,在將府書院后園秘密修了一條暗道,這條暗道直通城外五里亭,連諍言都不知道。 見帝梓元神qíng訝然,他從腰上解下一塊玉佩,遞到帝梓元面前,城西軍營里有北秦糧倉,我會讓暗衛(wèi)在晌午放火燒糧,你趁這個時候混進將軍府,拿著這塊玉佩去后廚找一個名喚李忠的聾啞老奴,他看到玉佩,自會領(lǐng)你去后園帶你離開軍獻城。 帝梓元沉默地看著遞到面前的玉佩,上面刻著的施字凌厲厚重,應(yīng)是施元朗親筆所刻的信物。 帝梓元接過玉佩,摩挲著上面晶瑩剔透的紋理,垂眼問:那你呢? 你先出城,待連瀾清出了將軍府,我拿回老將軍的骨灰后隨后就來。 計劃很好,韓燁的聲音很穩(wěn),一點都聽不出異樣。 帝梓元微微瞇眼,墨黑的瞳中瞧不清qíng緒。 這條施元朗當(dāng)年為韓燁準備的秘密通道就是韓燁的倚仗。但將軍府內(nèi)重兵密布,一旦通道被打開,定會生出動響引人生疑,也就是說這條路只能走一次,之后再無所用。韓燁入軍獻城其實并沒有十成把握,只不過只要有一線希望奪回施老將軍的骨灰,他都會來。韓燁并未料到自己會來軍獻城,可他卻在看到她出現(xiàn)在軍獻城的一瞬間就放棄了之前的所有計劃。 帝梓元何等通透,她把玉佩朝韓燁扔去,微微瞇眼,韓燁,連瀾清布的局是為了擒你,別說是糧倉被燒,就算是大靖軍隊打到城門下來了,他也只會讓副將迎敵,自己絕不會離開安放施老將軍骨灰的將軍府。她聲音微揚,目光如炙,你根本不會去將府,而是會去城西軍營放火,bào露身份來引出連瀾清和莫天,對不對? 若是韓燁在軍獻城內(nèi)現(xiàn)了蹤跡,連瀾清守在將府里也就無用了。韓燁是要以自己做餌。 如果不是這種危機時候,韓燁幾乎都要為帝梓元的聰明叫聲好,可偏偏 見韓燁皺著眉一副挖空心思bī她出城的模樣,帝梓元突然向前大跨一步行到韓燁面前喚他。 哎,韓燁。帝梓元聲音輕揚。 韓燁抬首朝她看來。 你以為我是誰?不等青年回答,帝梓元唇角一勾,神qíng滿是肆意,我可是帝梓元,你真當(dāng)我奔波這千里來軍獻城是送死不成。連瀾清想要擒我,看他的本事。他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帝梓元瞳中的墨色一點點渲染開來,卷成凌厲的漩渦緩緩散開,她眉眼盛然,一字一句道 得看本候君答不答應(yīng)。 未完待續(xù)喲喲下章繼續(xù)喲喲喲 以前寫的上古的兩個微段子,給你們搬出來念念舊噠 微段子(一) 記不清多少萬年前,一日,上古界,上古問白玦:有個女神君求到我面前,讓我搭搭橋,讓你娶她做媳婦兒。 白玦看她,問:她給你什么好處了? 上古回:三顆萬年舍利。 白玦瞥她一眼,上古,你虧了,隨便換個女神仙,都不止這么點,重新去尋舍利,你再來的時候,我便答應(yīng)。 白玦將這三顆舍利隨手扔進了袖子里。上古也不惱,喜滋滋離去,睡了個好覺,第二日去尋其他女神君,哪知整個上古界,想嫁白玦的女神仙一簸箕,卻愣是沒人能拿出第四顆萬年舍利,上古想原來這是個稀罕東西,白玦顯是昧了寶貝,忽悠了她。她覺著丟人,這事再睡一覺,忘了。 半年后上古生辰,收了一殿寶貝,東西太多,她著實懶得瞧,白玦曾經(jīng)問過她,可喜歡他送的生辰之禮,那時上古記恨他,便回:不喜。很多年以后,白玦跳進混沌之劫里,死了。她在摘星臺等他,偶然有一日想起有過這么一件事,去了庫房,尋到了十幾萬年前白玦送的生辰禮物。乾坤袋里,是滿滿的萬年舍利。 里面有白玦留下的信箋:上古,其實我值這么多。 這時,上古才知,白玦一夜間跑遍了上古界,搜刮了所有的舍利,整個上古界內(nèi),只有她不知道。后來,上古想,這么多年,其實他對她說過想說的話,是她沒有看見,沒有聽見。這樣的白玦,幼稚得不似真神,就是個普通的人。 白玦,我十幾萬載生命里經(jīng)受過的最殘忍的事,是你活過,然后死去。 微段子(二) 當(dāng)年上古界還安樂祥和的時候,有一次月彌叼著根野糙轉(zhuǎn)悠時撞見了從朝圣殿偏門走出端著幽香彌漫的清茶四處尋上古的白玦。上古好茶,偏又是個懶漢,白玦天上地下無所不會,卻是個烹茶低手,這點知曉的人鳳毛麟角,月彌倒是其中之一。兩人熟慣了,互哼一聲算是打招呼,擦身而過的瞬間 白玦手背氳紅一片讓月彌頓住了腳。她罕見地皺眉,目光在冒著熱氣的清茶上一閃而過,難得正經(jīng)一回:這已經(jīng)第六萬年了,你還不放棄? 月彌是個老資格上神了,啥事能撼動她的qíng緒但做著這種bào殄天物的事的是白玦,連她都忍不下去了。聞著茶香,看著手上的燙痕,顯是練了無數(shù)次。 不準備。白玦回一聲,抬腳就朝殿外走。 月彌喚住他:你隨便動點法力就能消了手背的傷。這么杵著給誰看呢? 白玦沒有半息猶疑:上古。他說著時眉頭一頓,聲微低微嘆:她雖是個榆木腦子,但或許會瞧見。 月彌瞅他半晌,開口:白玦,你不是喜歡上古,只是把她當(dāng)成了你的執(zhí)念 白玦笑笑,唇角的弧度勾勒明顯,怕是月彌十來萬年都沒瞧見過他這模樣,青澀如少年,炙燦如旭日。 月彌,我對上古怎么會只是喜歡呢?白玦用最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回了世界上最不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如此直白,如此坦dàng。不掩所想,亦不必藏。月彌無話可回,叼著野糙吊兒郎當(dāng)?shù)纳駋íng凝注 (微段子也是未完待續(xù)喲呵呵嘿嘿哈哈嘎嘎) 第十三章 他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得看本候君答不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