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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中有亂花迷眼,仿佛素手纖纖,撩動我的發(fā)絲。我睜眼,不過是桂花襲卷了帝閣,而她依舊靜靜的躺在我的臂間,于是我金huáng色的頭發(fā)在一瞬間,變成雪一般的潔白 她說,我是愛你的,一直都只愛你。看著袖口的小花,我才驚覺,那便是西澤深夜的夢迭花,原來一年的qíng愛不過是離別前的難舍,她終究要走的,只是因為愛才逗留,她給了我一年的美夢,然而最后,卻注定要空留下我,對著她埋藏了一生的愛qíng。連城,你是真的愛我,也是真的恨我,只有你知道,這樣離開才是對我最大的懲罰,是不是? 夜的盡頭,依稀的是路;路的盡頭,依稀的是城。紅的盡頭,依稀的是血;血的盡頭,依稀的是門。十余載彈指一揮間,我又來到東隱的霧江邊,握著手中的信,我看到曾經(jīng)熟悉的臉,阿紅!只是她也是滿頭白發(fā),年輕時的嬌憨與美貌都已被歲月的風(fēng)塵掩蓋而去了。 我沒想過你會來! 朕什么都不在乎了,還會懼怕生死嗎? 阿紅的眼角閃著淚光,看著眼前滿頭白發(fā)的我,有種不言而喻的心酸。 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一個人一輩子都不會說,可我還是忍不住要告訴你!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說? 我只是唉,算我對不起她,等到了下面再向她賠罪吧! 她轉(zhuǎn)身,我便看到一雙妖異的眼,那是如同火焰般的金色,和cháo汐般的碧藍,那雙眼中有憂郁的暮色,那是我和她曾經(jīng)對望時才有的決絕。于是我什么都明白了,茫茫中,我唯有轉(zhuǎn)身離去,而那孩子的眼睛消逝在綿綿細雨之中,惟有,彎月依舊,風(fēng)依舊 我最后一次去桃花塢,抱著她曾撫過的焦尾琴,想念她的容顏。年復(fù)一年,時光是如此破碎地輾轉(zhuǎn)世事。而如今垂垂老矣,唯有獨自面對這滿山的桃花,看潺潺流水,水中只有自己老去的臉,而那些關(guān)于她想念,不過是低頭看水時,漲起的cháo汐 焦尾琴順流而下漸漸飄遠,我坐在溪邊默默思念。一生的美好,只因有你陪伴;而你一生的傷悲,我卻無法撫慰。淚,滴在指尖,滲入泥土,落進心間,我說:丫頭,那孩子竟然是義軍的首領(lǐng),你說,這對你我是不是最大的諷刺呢? 流星劃過長空,隕落在大地的某個角落,我從夢中醒來,當記憶在回憶中停滯的一刻,我已不再是我;當靈魂在身體里裂變的一刻,我已不再是王。也許,一切在我得到的時候,就注定在我手中失去,只因為我早已失去了你 我負你一生,都沒有給過你要的,如今最后一次,算我依你,而我們的孩子,我相信,他能開創(chuàng)自己的天空! 風(fēng)繼續(xù)chuī,彌漫了煙灰,霧,籠罩了整個都城,我追尋著你的呼喚,點燃了帝閣的火焰,硝煙中我仿佛聽到黎明的鐘聲敲響,晨曦微露,萬物初生。我終于明白我只是權(quán)yù的傀儡,我的拯救不過是征服的開始,淡淡的生命之火漸漸湮滅,我看見你一身白紗娉婷的向我走來,我伸出手,握住曾經(jīng)的柔軟,那一刻只甘心為你化灰化煙 后記: 奈何江山生倥傯,知己生死兩崢嶸。 寶刀歌哭彈指夢,云雨縱橫覆手空。 憑欄無語言,低昂漫三弄:問英雄、誰是英雄? 城外有一男子立馬揚鞭,看著銷毀的都城輕輕喟嘆:曾經(jīng)愛過,有多少化成塵土的ròu身注定了要走這一遭輪回。這冰冷的世界一度曾溫暖了孤單的靈魂,卻又釀就了梟殺的仇恨、綿延的悲哀。原來,耗盡這一生的光yīn,窮盡這一世的追求,到最后,換來的都是灰燼 (完) 番外焦尾琴 曾經(jīng)以為,總有一件事,一個人,一段感qíng可以刻骨銘心,經(jīng)久與我們纏綿,誰知道 我是一棵梧桐樹, 矮小,瘦弱,禁不起風(fēng)霜的洗滌。 我只是一棵小樹,在槐江的岸邊,在參天的樹林,靜靜地生長, 直到有天一個金發(fā)的女子撫著我的枝gān,低聲喃喃: 梧桐更兼細雨,到huáng昏,點點滴滴 我是一棵梧桐樹,枝葉稀疏的小樹。 我愛上了那個女子,槐江的水神英招。 我努力生長著,渴望有一天能用自己的身軀為她擋盡風(fēng)雨, 可是, 我只是一棵樹,渺小的樹, 在她停留在我身邊時, 我只能和著風(fēng), 為她低唱沙沙的夜曲 我是一棵梧桐樹,愛上了水神的梧桐樹。 看她開心我就在風(fēng)中暢意地搖動身軀,然而當她沉默時,我渴望幻化出一雙手臂能將她擁入懷中。 可是她要的不是我,從來不是我, 甚至,連我的愛戀也絲毫不曾感受到。 我只是一棵樹,一棵孤獨的樹, 每日臨風(fēng)遙望,愛人的身影 我是一棵梧桐樹,一棵寂寞的樹。 然而我漸漸長大,密密紛紛,重重疊疊,流青泄翠。 她抱著一個女子依偎在我的腳下,親密地喚她:風(fēng)音。 于是葉片上隔夜的水珠滴下,碎在她的肩上,漾起一層清香 我是一棵梧桐樹,一棵在熱鬧中寂寞地樹。 看她們坐在葉下,我的葉細碎的墜地,已是秋涼。 她在女子沉睡時深qíng的吻上她的眉眼, 她說,風(fēng)音,我愛你啊,你什么時候才會知道 我是一棵梧桐樹,一棵樹。 溫暖在右,失眠在左,她撫著女子為她鑄就的神劍,蕭瑟了一秋的悲涼。 她說: 若天憐我,讓我來世做一個能擁你入懷的男子,可是風(fēng)音,我沒有來生,只這一副靈魂伴著你的笑容孤獨一生。 風(fēng)chuī過去,時光流落。雨一滴一滴,并不是為我準備,但是依然輕易的籠來,低低的拔動某一處溫軟。 女子從林深處走來,同樣憔悴的容顏。 她問:英招,你為何不嫁? 她問:英招,我只是個人類,相貌平凡。百年后,你依舊寂寞,何苦為我動qíng? 她問:英招,你說的愛是真的嗎?從一開始我只敢對你卑微的仰望,你的美,讓我望塵莫及。 她哭了:英招,其實我也愛你! 女子的淚讓她澎湃不已,第一次,我看到她淚流如海 我看著她們相愛,看著她們歡笑,心里竟是如此的平靜。 也許我對她的愛已超過占有的yù望,真正感動的只有她的笑。 風(fēng)音,我教你跳舞。 風(fēng)音,我為你彈琴。 風(fēng)音,我愿把我所有的美貌都給你,只做一個能和你孕育生命的男子。 風(fēng)音,我愛你 隔著遙遠的天際,我的淚也成了最閃耀的星星,夜露順著葉片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我無法拭淚,任它墜落。 這是我的痛也是我的幸福,可你看不見 我是一棵梧桐樹,一棵心傷的樹。 靜默了四季,我再次看到她,眸如夜光,癡怨如火。 她說,風(fēng)音,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背叛我?為什么要嫁給他? 我與她分別太久了,久得都忘了那最初的源頭, 而我依舊記得她們?nèi)缁鹑绲膼?,怎么,就變了? 風(fēng)音,我讓蛟龍去尋你,若你不來若你不來 槐江,靜靜的槐江,洶涌的槐江。 我終于見到了它。 參天的樹一顆顆倒下,焚燒!如地獄般的焚燒! 她癡怨的眸子里有火光一閃,金色的頭發(fā)驀地升騰如盛開的蔓陀羅,炫舞異常。 據(jù)比,你讓她來見我! 英招,我說過,你和我爭沒有結(jié)果! 據(jù)比,我什么都依你了,槐江的龍神都歸你,婚姻鬧劇也由你,我要的只是她,只是她 英招,可我要的不僅是龍神,不僅是權(quán)利,我還要她,我的meimei,天地間最好的鑄劍師,唯有她才能打造讓我一統(tǒng)神界的兵器! 浮云蔽日,風(fēng)起海嘯,非天之焰開裂,劍鋒另一端和她對峙的,是被血的huáng金鎧甲,和一如愛人般相似的金色眸子。 覆海柔和的藍光擋不住他洶涌的攻擊,金色的瞳孔因神器而變得血紅。 為什么!為什么她給你的永遠都勝于我?我才是她的哥哥,她唯一的親人 烈焰中我瘋狂的搖動著身軀,想要為她擋下那一刀刀致命的攻擊。 然而,鮮血,只是開始! 她的脊背靠著我粗糙的軀gān,我可以感受到她顫動的氣息,可她的面容,卻是從未有過的安祥與從容。 她說:據(jù)比,原來從前的歡樂不過是你親手導(dǎo)下的戲,而毀滅才是你期待已久的結(jié)局。 既然如此,你殺了我吧,但不要讓她知道,我不愿讓她傷心,百年后,她會是我的,永遠,永遠 男人揚起了手中的劍 剎那間的刀光伴著天地崩裂的轟鳴,曾經(jīng)的微不足道的期待,隨之一點點地破碎死滅。 大雨中,我簌簌下落的樹葉擁抱著她失卻心跳平靜如斯的身軀,終于品到了我渴慕已久的氣息,她的血,guntang的熾烈的鮮血,灼gān我所有的意識與悲傷。世界于那一刻是萬年的空白與死寂。 又是一季日,我的身下,連陽光都是綠的。 恒久的寂寞讓我失去了思念的理由,一時間,我差點忘卻了那久遠的名字。 然而,卻是那女子喚醒我的傷痛,帶著一如初見時溫暖的金色眼眸,輕輕撫摸我的身軀。 于是,有她的記憶洶涌而至,那惑人卻悲傷的笑容就這樣襲人而來 英招,為什么要離開? 你看,這槐江都gān涸了,這樹林都凋敝了,難道真的要讓我等到滿頭白發(fā),才能相見嗎? 遠方,仿佛有一張哀戚的臉,嵌在水霧之中,金色的發(fā),微顰的眉。 我沙沙的語聲無能能懂,貼著她的心,我想說,想說 她在輪回中等你啊 我是一棵梧桐樹,一棵參天的梧桐老樹, 往事依稀,最終只留下我站在雨中,在清冷的午夜,穿過夏商西周,秋秦漢,魏晉風(fēng)流 然而有一天一個男子站在了我的身邊,喚醒了我的沉睡。 他說梧桐,你可還記得我? 我不記得他,事實上我忘卻了許多的人和事,一直一直,一葉一葉,在這gān涸的槐江江岸,只有我披著木香,站了一季又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