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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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玨看著那把抵在胸前的刀,一字一句,森冷如冰,卻不是對謝重姒,而是對旁邊已經(jīng)面色煞白的宮女:“蘭靈,你是在找死?。 ?/br> 蘭靈登時癱軟,手中尚在收拾的棋子險些再次散落在地。 她慌忙將棋盒放到臺面,匍匐叩首,不斷求饒:“陛下贖罪,陛下饒命!奴婢不知帶入的機(jī)巧木藝?yán)锊赜械度小?/br> 磕頭聲大得震耳,蘭靈額頭生疼,顧不上許多,只是告罪。 她知道,這時再不告罪求恕,怕是命不能保。 宣玨置若罔聞,握住謝重姒的手腕,使了巧勁,迫使她再不得向前。 他輕輕地垂下眸來,看著身下人。 謝重姒發(fā)絲鋪榻,輕靈婉轉(zhuǎn)。 三千青絲如墨似水,絲綢般鋪陳開來,甚至有不少,繾綣在他按在她頭側(cè)軟塌的手上。 宣玨突然笑了,若明光拂塵,聲音也溫柔地像是要滴出水來:“這么想要?dú)⑽颐???/br> 他握著謝重姒手腕,提攜向上,鋒利刀劍直戳他頎長脖頸,在最脆弱柔軟的一處停下。 宣玨溫聲道:“那就刺這里。胸口心前,有肋骨護(hù)著。這是彎刀,不夠快,會折斷的,殺不了我。” 他像是誘哄,低聲呢喃:“刺在脖頸上,瞬息之間,便能讓我命喪黃泉,而且會死得痛苦折磨——” “不妨試上一試?” 謝重姒定定地瞪著他,爾后朱唇輕顫:“你……” 宣玨指尖按在了她手腕xue位上,她根本掙脫不得,看他若無其事地拉著她手,毫無所謂地向脖上抹去,不由瞳孔微縮。 只感覺渾身上下也冷得徹骨,就連安分?jǐn)?shù)月的足腕刺身處,也隱隱作痛起來。 宣玨脖上已有血跡,皮rou刺破,鮮血順流直下。 一點(diǎn)一點(diǎn),滴在謝重姒鵝黃宮裙上。 宮人們看得是心頭大駭,愣是沒一個敢開口。 就連蘭靈都忘了磕頭求饒,渾身顫抖地凄聲喊道:“陛下?。。 ?/br> 就算陛下真這樣尋死了,娘娘也活不下去啊??! 宣玨不著痕跡地蹙眉斂眸,像是回過神來,察覺到捏握的雪腕竟是有了退意般后墜,他想起了什么,唇齒間溢出溫和笑意:“算了,剛想起來,我暫且不能死。氏族作祟未休,南方水患北方天災(zāi),西梁東燕虎視眈眈,還有的磨。一年半載,才能收拾安定。等等我罷——” 謝重姒沒能給他回應(yīng)。 宣玨這不管不顧的狠絕勁,不僅傷害自己,更是把她也逼至絕境。 謝重姒渾身冰冷,沒有絲毫力氣。 宣玨也察覺異樣,臉色一變,將刀刃甩開,搭上腕脈,再探在她已經(jīng)發(fā)冷的脖頸處。 然后一言不發(fā)地將她抱起,轉(zhuǎn)身去隔殿的溫泉池內(nèi)。 里面水波暖流,蒸汽四溢。 一扇繡蓮夏景屏風(fēng)橫檔,遮住內(nèi)室。 宣玨抱著謝重姒走至泉前,三下五除二地將她繁瑣宮裝剝落,也不顧衣衫會濕透,擁著她踏入池內(nèi)。 懷中人意識模糊,冰冷得仿佛尸體。 宣玨面無表情地替她順脈點(diǎn)xue,眸中陰沉狂戾,似濃稠欲滴的墨。 有宮人想要上來伺候,只聽到一聲厲喝:“滾!” 便再無人敢入內(nèi)了。 都眼觀鼻、鼻觀心地跪在屏風(fēng)外,目不斜視。 宣玨不知過了多久,懷中人才輕輕嚶嚀一聲,緩了過來。 仍未清醒,長睫低垂,眼眸半闔,像是冷,緊貼著他靠了上來,冰冷的唇,擦過他浸沒水中的喉結(jié),還有仍在流血的傷口。 溫?zé)崂锏囊稽c(diǎn)冰寒分外明顯,宣玨卻只感覺,他渾身上下都被這冰寒給激得燥熱難安起來。 他嗓音沙啞地制止:“爾玉,醒醒?!?/br> 謝重姒聽不到,攀附而上,抬腕摟上他肩膀,肆意妄為地抱緊水波里唯一的受力點(diǎn)。 不住地用唇瓣輕啄,從他喉結(jié)到下顎,再到僵硬的嘴角。 輕車熟路般,囂張狂恣地掠走他的呼吸。 和剛成婚時的肆意妄為并無二致。 宣玨明知一切物是人非,截然不同。 但意志仍在緩慢消失,直至理智全無。 最終,他拋棄所有理智,低聲呼喚:“重重……” 謝重姒掙扎著想要睜開眼,意識模糊地“嗯”了聲,像是有些不知身在何處。 宣玨知道她尚未清明,輕輕抬手。 在水霧里,擁住他的軟肋紅塵。 他眸光依舊清潤冷靜到仿若洞察世間一切,嗓音卻因沉淪,喑啞似鐵,在最幽微低吟時,像極了云鶴喪偶時的悲鳴:“……我真的很怕失去你?!?/br> 寒風(fēng)呼嘯,吹不入暖氣四溢的玉錦宮。 春風(fēng)暖徐,溫柔地輕拍宣玨院里門窗。 他倏地一睜眼,從夢境里掙脫轉(zhuǎn)醒,心尖都還是顫抖的。 沉默半晌,抬指按住眉心,喃喃地道:“這……還不如不睡呢?!?/br> 宣玨起身著衣,推門而出,有仆人見他醒了,想要煎藥,被他輕輕制止:“方子不大管用,先放著。若是阿姐或是兄長問起,你們就說我還在服用,從未停過。” 下人應(yīng)是。一旁白棠聽了,就知道他又夢魘難安。 白棠將江南一代的繁瑣事務(wù),交由弟弟蘭木打理,隨宣玨同回望都。這一年半載以來,忙碌頗多。 白棠憂慮地對宣玨道:“主子,不多歇息會么,天光尚未大亮。” 宣玨擺了擺手,步入有別于畫室的另一間南書房,淡墨書香,古卷橫于架上。 除卻案上筆墨紙硯,幾無雜物,一塵不染。 書房北角窗下,立了樽紫銅鳳凰熏爐,裊裊青煙,在逐漸明亮的天光里升騰而起。 宣玨隨意攤開翰林院的幾本文書,邊看邊問:“如何?可有線索?” 望都達(dá)官貴人多,各方勢力魚龍混雜,白棠沒有在蘇州那般游刃有余,但仍舊恭敬回稟:“屬下探聽到的是,那女子名為阿九。去年冬月初時,三皇子于江南幸她,之后帶回京城,納為侍妾。” 這世軌跡錯亂,但三皇子仍舊在太元四年南下江南,和齊家有所往來。 宣玨不置可否,淡淡地道:“接著說。” “屬下已傳令讓蘭木探尋,阿九是否是江南人氏。同時,太子府邸也有消息說,太子近月余茶飯不思,神情憔悴,疑是病容?!卑滋恼f道,“主子,太子府看得嚴(yán),還需要繼續(xù)探嗎?” 宣玨摩挲指尖的溫玉,想了想:“不必了。若是可以,探探三殿下那——阿九入府之后,是否受寵,她什么脾性,待遇何如。量力而行,不要暴露?!?/br> 白棠恭謹(jǐn)?shù)貞?yīng)下,見他還在翻覽文書,便后退離開,替他掩上了門。 宣玨將掌中把玩的玉飾放下—— 那是一枚玉雕,潤澤光滑,正面小心細(xì)致地雕刻出盛放桃花,茂密枝椏下,立著個背對的女子。 著宮裝,戴繁飾,抬頭望花落。 只一個背影,風(fēng)華絕代,遺世獨(dú)立。 玉飾背面,刻字“太元三年,于京口北固”。 宣玨一哂,不知不覺,快兩年了。 她是跑得夠沒心沒肺的,留他一人夙夜難安。 就連前日在同濟(jì)堂偶遇,宣玨乍然也只聽得耳畔轟鳴,沒聽清金繁和她說什么,只有隱約“將士”“暗傷”,還有她說了聲“大梁”。 回來后細(xì)細(xì)品味,覺得有些不對。 前世——謝治的心結(jié)到底是何,他略有所感。 他稱帝的那年春末,皇城封鎖,望都的消息還未傳遍天下,天金闕收到過一封信箋。 無落款無別名,封烙處是耀眼的金日徽印。 里面只有一句不明所以的話: “斯人已逝,凡塵皆過往,切勿多憂傷?!?/br> 信箋被呈上,宣玨看過,直覺地道:“許是給謝治的,查查來源。” 來源自西梁國都天譽(yù)城,那邊似是沒顧忌,也未隱匿,只是察覺來探的人不對勁后,才陡然抹除了所有蹤跡。 消息就此斷去。 宣玨當(dāng)時忙得焦頭爛額,也沒太多精力去管這封語焉不詳?shù)男?,拋之腦后。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到的確有幾分意思。 在金繁醫(yī)室問診時,阿九身上的五石散味道濃重。 這是富貴弟子嗑的藥,迷惑人心,食之飄飄欲仙。 但它的確也另有用途。 久病難醫(yī),身痛難忍時,有錢人家會服用五石散,即便上癮戒斷不了,也好過痛苦掙扎。 這還是爾玉成婚后不久,得意洋洋地和他說過的,她說:“當(dāng)初在鬼谷時,師兄還想給我用這個來著。被我拒了。這玩意,沾了就戒不了,得當(dāng)一輩子傀儡,我才不要呢。” 斗漏叮咚一聲,提醒時辰變轉(zhuǎn)。 宣玨回過神來,指尖再次觸碰上那枚玉刻,清雋溫和的面容,在側(cè)面天光的映照下,半明半暗,神情莫測。 遠(yuǎn)處的未央宮,日上梢頭,宮人們也忙活起來。 阿九被帶回這里,換了身合身的裝束長裙。 她有種危險銳利的刀刃感,像是山林間極難征服的孤狼。 不過,眼眸低垂時,倒的確有脆弱溫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