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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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慕推算了下謝貴妃拿到聲聲慢的時間,若有所思道:“或許是因?yàn)楫?dāng)時儲君之位還沒定下,她想做鎮(zhèn)國太后,總得等自己兒子被立為太子后再動手才最安全。所以下-毒幾天后,她就停手了。” 裴霜雖然不愿意承認(rèn)謝貴妃為權(quán)勢瘋狂,但想起她的死因,沒再反駁。 那翡翠是不是就是趁這個時候偷了聲聲慢? 唐曉慕想著裴霜曾說要帶她去解剖尸體,便將翡翠的事告訴了他,同時問:“師父,您會驗(yàn)尸嗎?” “這有什么難的?我這水平可比衙門的仵作高多了。你覺得翡翠死得蹊蹺?”裴霜問。 唐曉慕點(diǎn)點(diǎn)頭。 裴霜想也不想就說:“那我陪你去驗(yàn)尸。” 唐曉慕麻溜讓人去備車。 太后辦事麻利,唐曉慕出宮前就被告知了翡翠的埋骨之地。 她假意去唐家探望唐老夫人,溜達(dá)一圈后,和喬裝過后的裴霜坐著唐家的馬車出城,直奔墓地。 翡翠被埋在京郊的一處荒山中,辦事的太監(jiān)還算老實(shí),乖乖按著太后的吩咐給翡翠買了副薄棺,還請人立了墓碑。 確認(rèn)過碑文上的字后,唐曉慕示意侍衛(wèi)動手挖墳。 隨行的鈴蘭瘆得慌,小聲跟唐曉慕說:“小姐,人家開棺驗(yàn)尸都要選陽光最烈的大中午,咱們這是不是晚了些?過會兒就要天黑了?!?/br> “事急從權(quán),咱們?yōu)樗覂词帜兀摫任覀冞€急才是。沒事的,你在漠北這么多年,北固城外死了那么多人,你見過鬼嗎?”唐曉慕問。 鈴蘭忽然就淡定了。 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沒一會兒,侍衛(wèi)們就把沾滿泥土的棺材抬了出來。 唐澤旭在戰(zhàn)場上見多了死人,拉著唐曉慕后退幾步,避開了開棺時最難聞的一股味道。 唐曉慕用香帕捂住鼻子,裴霜準(zhǔn)備好工具,示意兩個徒弟看仔細(xì),開始驗(yàn)尸。 三年過去,棺材中的尸體已經(jīng)腐爛,只剩下一堆白骨。侍衛(wèi)們抬棺時的動作很小心,棺中白骨還保持著原樣。 裴霜敬職敬責(zé)地給眾人講解男女白骨的不同,隨后才仔細(xì)去查看頭骨:“丫頭,你還真猜對了,她不是意外撞上墻才死的?!?/br> 唐曉慕眼前一亮:“怎么說?” 裴霜敲了敲白色的頭蓋骨:“這里有細(xì)微的裂痕,從額頭處就有,一共五個小裂縫,看樣子像是會武功的人用力捏住她的頭蓋骨,用力將她的頭往后撞,才會導(dǎo)致她死亡。” 裴霜將頭骨拿起來,指著頂骨后半部分說:“正常撞在墻上,人是這部分受傷。但她這一塊骨頭是完好的,即使撞上也只會讓她覺得疼,但不會傷及性命??赡憧此恼砉?,” 枕骨就在頂骨下面,是人的后腦勺那一塊地方。 在裴霜舉起這塊頭骨的時候,唐曉慕就注意到翡翠的枕骨碎成了好幾塊。 這才是翡翠的致命傷。 傷成這樣,她根本不可能有機(jī)會囔著讓四皇子別走。 如果四皇子沒說謊,那他的確是被陷害的。 可怎么才能證明他沒說謊呢? 唐曉慕正想著,裴霜忽然咦了一聲:“這是什么?” 他掰開翡翠的下頜骨,從牙齒間取出一樣?xùn)|西。 第92章 中毒真相 山人自有妙計(jì) 那是一塊半枚銅錢大小的白色暖玉, 造型是一把展開的折扇,上面刻著“見齊”兩字。 唐澤旭臉色微變:“這是太子的東西。” “你怎么知道?”唐曉慕好奇。 “我小時候見過,這塊玉是太子生辰時陛下賞賜, ‘見齊’兩個字取自‘見賢思齊’。他很喜歡, 一直戴著?!碧茲尚衩嫔?。 這塊玉現(xiàn)在既然從翡翠口中取出, 要么是她死后有人特地放入其中,要么是她死之前, 慌亂之中藏在嘴里。 可太子說翡翠死的那天,他從未見過翡翠,甚至都沒幫四皇子和翡翠傳過話。 唐曉慕找了個荷包將東西收起來, 吩咐青竹:“這副尸骨先不重新下葬, 搭個棚, 你找?guī)讉€可靠的人看守。” 青竹明白她留著有用,朗聲應(yīng)下。 “你們過來看。”裴霜忽然說。 兄妹兩人湊過去,裴霜指向翡翠的手指,除了小拇指外,她的另外四根手指指尖竟然微微發(fā)黑。 “這是腐爛還是中毒?”唐澤旭問。 “看樣子像中毒, 我看看是不是聲聲慢。丫頭, 把我藥箱里紫黑色的那瓶藥拿來?!迸崴愿?。 唐曉慕照做,將藥瓶遞給裴霜。 里面是一瓶透明的液體, 蓋子一打開, 就散發(fā)出一股極為刺鼻的味道, 正是不久前唐曉慕在裴霜院子里聞到的那股味道。 裴霜將瓶中液體倒在發(fā)黑的指骨上, 沒一會兒, 黑色的地方竟然變成了紫色。 “看來是中毒了?!迸崴芸隙ǖ卣f。 他把蓋子合上,阻止這股刺鼻的氣味繼續(xù)蔓延,跟唐曉慕解釋, “聲聲慢是劇-毒,內(nèi)服外用都能致死,哪怕只是沾到一丁點(diǎn),這些毒也能滲入骨頭。既然你們推測毒-藥是從翡翠手里流傳出去的,那她很有可能在拿藥或下-藥的時候,不慎沾到了聲聲慢,才會在手指上留有痕跡。” “可這樣還是不能查出是誰下-毒?!碧茲尚癯蠲伎嗄?,“慕慕,你打算怎么辦?即使有這枚玉墜,太子也能說是丟失了,做不成鐵證?!?/br> 唐曉慕卻在這一瞬間想通了全部關(guān)竅,狡黠地沖他眨了下眼:“山人自有妙計(jì)?!?/br> …… 唐曉慕回到宣王府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季修睿剛醒來不久,正倚在床邊皺著眉頭喝藥。 見到唐曉慕,他放下藥碗,蹙著眉頭說:“苦?!?/br> 唐曉慕聽他語調(diào)怪可憐的,洗了手坐到他身邊。 “良藥苦口,忍一忍就過去啦?!彼郎芈暫寮拘揞?,重新端起藥碗,一勺勺給他喂藥。 苦澀的藥汁似乎在這一瞬就成了甜的。 季修睿喝著藥,唐曉慕簡要將今日的情況說了。 季修睿換上外衫,在外間取了那枚玉墜仔細(xì)查看,皺眉道:“的確是太子的東西。但以他的謹(jǐn)慎,很可能早就找了枚一模一樣的頂替,亦或是提前報(bào)了丟失?!?/br> 唐曉慕不急不緩地說:“那你先聽一下我的推測。要是推測的方向沒錯,咱們再商議接下去的事?!?/br> 季修睿點(diǎn)點(diǎn)頭。 唐曉慕推測:“我猜翡翠很有可能在機(jī)緣巧合下看到謝貴妃給皇帝下-藥,才注意到這東西存在。身為貼身宮女,只要她有心,十有八-九能找到這東西的藏在哪里。這就解釋了她為什么能拿到毒-藥。” 季修睿仔細(xì)幫她甄別推測中有無漏洞,確定沒有,才微微頷首,示意唐曉慕繼續(xù)。 “翡翠一心想往上爬,肯定不知道這是毒-藥,否則一定會借此揭發(fā)謝貴妃,從而在陛下那里獲賞。四皇子說過,翡翠第一次去找他被拒后,曾放言讓他等著,說他早晚會答應(yīng)。翡翠一個宮女,能有什么把握說服四皇子?”唐曉慕問。 季修睿分析下去:“除非她手里有四哥的把柄,而且是不容他否認(rèn)的鐵證。但如果證據(jù)確鑿,她當(dāng)時就能說出來,不必拖延到皇后的千秋宴。但一直到千秋宴才動手,說明她的這個把握,必須在這天才能起效?!?/br> 唐曉慕點(diǎn)點(diǎn)頭,接口道:“千秋宴與平時不同的地方,就在于這天宮宴,皇子與百官都在場。但翡翠如果是想當(dāng)著百官的面逼迫四皇子認(rèn)下她腹中胎兒,也不可能。她只是一個宮女,不可能她說孩子是誰的,就是誰的。四皇子或許會因此名聲受損,但拿不出鐵證,他就可以堅(jiān)持自己冤枉。而且翡翠如果是這個打算,以她接連勾引你和四皇子的決心來看,是個豁得出去的女子,不會拖延到宴會快結(jié)束了還在后殿哭。” 季修睿繼續(xù)點(diǎn)頭,努力地小聲捍衛(wèi)自己的清白:“我都不記得她長相了?!?/br> 唐曉慕嗔了他一眼:“那你吃過她遞來的東西嗎?” “沒有?!奔拘揞;卮鸬霉麛啵俣瓤斓教茣阅接X得他在撒謊。 季修睿解釋,“母妃不待見我,小時候除了三餐就不讓我多吃,也不許我在她面前吃東西。有次被她發(fā)現(xiàn)我吃桌上糕點(diǎn),被她打了一頓。時間一長,我就習(xí)慣了,從不吃那里的東西?!?/br> 大概是四五歲的時候,季修睿中午沒吃飽,下午餓極了,看到桌上有糕點(diǎn)就去吃了。 誰知才吃一口,就被謝貴妃看到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做錯了才會挨打,但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謝貴妃的巴掌并不分對錯。 討厭一個人的時候,對方連呼吸都是錯的。 季修睿已經(jīng)不記得當(dāng)時挨打的具體情形,但那種彷徨又害怕的感覺深深地刻在他的骨髓中。 哪怕很多年后,他按規(guī)矩去請安,宮女按規(guī)矩給他上茶,季修睿也從未喝過一口。 望著唐曉慕眼底浮現(xiàn)的心疼,季修睿勾了勾唇,不以為意道,“她那兒也沒什么好吃的?!?/br> 謝貴妃是整個后宮最受寵的女人,她那里怎么會沒有好吃的呢。 唐曉慕知道季修睿是在寬慰自己,不想再去揭他的傷疤,重新將話題拉回到翡翠的事上:“我請?zhí)蟛檫^翡翠,翡翠沒讀過書,是個很迷信的人。不僅僅是迷信神佛,對一些旁門左道也很癡迷。她死后,宗大人帶人去宮女所搜查,還查到她那里藏著不少厭勝之術(shù)的玩意兒?!?/br> 這事季修睿有印象。 宮中最忌諱出現(xiàn)這些東西,翡翠畢竟是謝貴妃的貼身宮女,皇帝擔(dān)心有人會借機(jī)攻訐謝貴妃,懷疑實(shí)際是謝貴妃在宮中實(shí)行厭勝之術(shù),便將此事遮掩了過去。 季修睿不明白唐曉慕提這些做什么:“這和她的死有關(guān)嗎?” 唐曉慕點(diǎn)點(diǎn)頭:“我做了個大膽的推測。宮中所有人都好奇謝貴妃為什么能圣寵不衰,縱然因?yàn)樗L得漂亮,可宮中貌美女子那么多,謝貴妃還總是冷冰冰的,陛下為什么偏偏獨(dú)寵她一人?” 季修睿也不知道答案。 唐曉慕并不在意原因到底是什么:“答案其實(shí)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事落在翡翠眼中,她會怎么想。她想勾引皇子往上爬,那就要想辦法讓皇子看上自己,最好是像陛下迷戀謝貴妃那樣迷戀她。而這個時候,她正好看到謝貴妃在給陛下下-藥,你說她會不會覺得陛下是被謝貴妃用藥物控制,才會那么迷戀她?” 如果順著這個思路推演下去,那就全說得通了。 謝貴妃為順利成為鎮(zhèn)國太后,下-毒幾天后停手,打算等季修睿被立為儲君后再繼續(xù)下-毒。 翡翠為了能控制皇子,借機(jī)偷走謝貴妃藏起的毒-藥,誤以為這是能讓中-藥之人對下-藥-人神魂顛倒的好東西。 季修睿從不在攬?jiān)聵钦畛詵|西,翡翠找不到機(jī)會向他下手,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別的皇子。 不管那夜是偶遇還是翡翠的算計(jì),她都如愿與皇子有了夫妻之實(shí)。 但事后四皇子不愿負(fù)責(zé),翡翠只能借千秋宴的時機(jī),在四皇子的吃食中動手腳,意圖借機(jī)讓四皇子迷戀上自己。 如果成功,那最好不過。 如果失敗,千秋宴上人那么多,誰也不知道是她做的手腳。 而且她肯定親眼看過皇帝服下聲聲慢,皇帝都沒出事,翡翠也不擔(dān)心四皇子會因此中毒。 這就是翡翠當(dāng)初有底氣說出四皇子早晚會答應(yīng)納她為妾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