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這段記憶的刺激，邵止清差點就要條件反射地推開衛(wèi)遲了，但她在手搭上衛(wèi)遲的身體的時候停了下來，一邊艱難地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一邊輕輕地回抱住了他。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衛(wèi)遲四人都不要回憶起這些東西，他們與自己一樣都是受害者，而這些記憶只會給他們帶去悔恨與痛苦，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

    系統(tǒng)不斷發(fā)出斷續(xù)的電流聲，讓邵止清想起了上一次它的短暫消失——當時她做了一個夢，并在夢里遇到了一個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當時就是對方插手，才將系統(tǒng)從她的身邊驅(qū)逐出去了一段時間。

    邵止清的眼睛微微亮起，這一次……他還會出現(xiàn)嗎？

    或許是感受到了她的想法，一種溫暖的感覺包裹住了邵止清作痛的大腦，極大地緩解了她的難受，邵止清眨了下眼睛，整個世界都好像安靜了下來，她的大腦一片清明，系統(tǒng)好像從中消失了一樣。

    邵止清似乎感覺到有陣微風輕輕拂過了她的嘴唇，某種柔軟的觸感一觸即分，隨即又消失無蹤。

    “小清？”顧子宸的聲音傳進邵止清的耳朵里，她反應(yīng)過來，臉頰微紅地讓衛(wèi)遲松開了自己，轉(zhuǎn)頭看向門的方向。

    戴著眼鏡的顧子宸就站在門邊，他表情低落，嘴邊也沒了往常的笑意，他走近邵止清，把她從衛(wèi)遲的身邊輕輕拉了過來，然后低聲說道：“小清，能答應(yīng)哥哥配合一下醫(yī)生的檢查嗎？”

    他的語氣近乎懇求，邵止清的嗓子一啞，不自覺地就點頭答應(yīng)了。

    既然現(xiàn)在系統(tǒng)暫時消失了，那她想趁這段時間，盡可能的讓身邊的人安下心來，直到……她準備好一切后離開這個城市。

    她會有這個想法，一方面是擔心系統(tǒng)回歸后會再利用她的身體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另一方面……是她太累了，許多上輩子的記憶又不斷浮現(xiàn)在眼前，她實在不想繼續(xù)待在這個熟悉的地方了。

    見邵止清愿意配合，顧子宸和衛(wèi)遲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衛(wèi)遲更是上手揉亂了邵止清的頭發(fā)，臉上的笑意真心實意，“這才乖嘛！”

    應(yīng)長軒這時也和醫(yī)生從外面回來了，看到診療室內(nèi)幾人臉上的表情，他便猜到是邵止清軟化了態(tài)度，臉上的焦慮也終于一松，笑了一下。

    “讓開！”

    “先生——您的狀態(tài)不好，不可以——”

    “我說了讓——小姐，你怎么樣了？”

    穿著病號服的越澤一邊咳嗽，一邊走到邵止清身邊，因為跑過來的時候太急，他額間已經(jīng)布上了一層冷汗。

    “你怎么過來了……”邵止清瞪大了眼睛，有些急切地想把越澤推回病房里，“你剛才還昏迷過，別逞強?。　?/br>
    “讓我陪著你吧，小姐?！痹綕筛惺艿街車p松下來的氛圍，眼中的緊張也稍稍放松了一點。

    邵止清看著他們沖自己微笑的樣子，心里被某種酸酸的感覺填得滿滿漲漲，她勾了勾嘴角，卻在笑起來的前一秒收住了，躲避般地錯開眼神，在醫(yī)生面前的椅子上坐好，朝他點點頭，示意對方可以開始診療了。

    在幾人的注視下，邵止清這一次相當配合醫(yī)生的詢問，而從邵止清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她的病情還沒有惡化到特別嚴重的地步，他們就不免松了口氣。

    隨著一個個問題回答下來，邵止清心虛地低下了頭，醫(yī)生問她什么“頭疼的頻率”什么的，她根本就答不上來，只能模棱兩可地給他一些編出來的答案。

    希望這不會導致誤診吧……邵止清默默地想。

    “我的建議是，先進行更進一步的檢查，確定是否是腫瘤，如果是良性的話，我建議盡快做手術(shù)……”

    做手術(shù)？

    邵止清的眼睛里亮起了光，她突然想起，上輩子他們也曾差點帶自己去檢查身體，當時系統(tǒng)表現(xiàn)得極其抗拒，那是不是就說明，系統(tǒng)是有可能通過手術(shù)摘除的？

    想到這里，邵止清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她真的能徹底地擺脫這個折磨了她兩輩子的存在嗎……？

    第80章 抹除惡人   臨走之前，不親你的老公一下……

    在邵止清的配合之下, 從檢查到診斷，再到最后進行手術(shù)前的準備，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 邵止清回過神來時，她已經(jīng)躺在了手術(shù)室的床上。

    在這段時間里，越澤的病情基本已經(jīng)好轉(zhuǎn)——他會生病主要就是因為心理壓力過大, 在發(fā)現(xiàn)邵止清并沒有討厭或疏遠自己后，他的精神狀態(tài)自然而然地就穩(wěn)定了下來。

    此時, 包括越澤在內(nèi)的四人，都守在手術(shù)室的門口, 盡管他們請了最頂尖的醫(yī)科圣手，邵止清的檢查結(jié)果也偏向良性, 他們還是忍不住為基本不可能的失敗性感到擔憂。

    相比他們，邵止清自己倒是從容了許多, 她仰面躺在手術(shù)床上，感受著自己因為麻醉而逐漸意識模糊, 慢慢閉上了眼睛。

    幾乎是下一秒，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來到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間里，這里除了她自己在, 就空無一物，望不到邊際。

    邵止清覺得自己的狀態(tài)就像是正在做夢一樣, 她試探地走出兩步，接著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對不起……”抱住邵止清的那人聲音悶悶地從她頭頂傳來，“你都想起來了……對嗎？”

    說話之間, 他略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像是怕邵止清掙開他的懷抱逃走一樣。

    與上次相遇時不同，邵止清這次能看到他大致的身形, 也可以碰觸到他的身體，對方不再像之前那樣是透明的了，只是她依舊看不清對方具體的身材樣貌，也分辨不出那道她分明覺得十分熟悉的聲音是屬于誰的。

    在這個不明身份，但能夠給自己帶來強烈安全感的男人面前時，邵止清努力想忘記的前世記憶又盡數(shù)浮現(xiàn)出來，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幾乎想要推開對方。

    最近她面對幾人時，心里總覺得有些不自然，并不由自主地表現(xiàn)得很拘謹，好在幾人覺得她是因為病情抑郁，就沒有多問，不然邵止清很懷疑自己能不能撐住，不被他們發(fā)現(xiàn)端倪。

    而一旦意識到身邊這位是知情者，邵止清就終于繃不住了，她抬起手，抓住了對方的衣袖，出口的聲音帶了點哭腔：“為什么啊……”

    沒法宣之于口的委屈在此刻決堤而出，邵止清忍不住嗚咽起來，越想越覺得系統(tǒng)討厭，甚至產(chǎn)生了不想回到現(xiàn)實世界中的念頭。

    男人把邵止清抱得更緊了，他語氣有些恍惚地喃喃著“對不起”，在他一疊聲的道歉中，整個白色的空間似乎都在顫動。

    “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注意到你的遭遇，如果我能早一點發(fā)現(xiàn)……”感受到邵止清帶著溫度的淚水滴到自己身上，男人心痛如絞，出口的聲音都沙啞了起來。

    但凡早一點點……他就能把邵止清從無邊的黑暗中救出來了。

    他脫口而出的話語讓邵止清一頓，她想開口問他說這話的原因，但卻控制不住地抽噎起來。

    等終于把氣喘勻了，止住了哭嗝，邵止清才慢慢地問道：“你……你是他們中間的一個嗎……？”

    她沒有指名道姓，但男人顯然立即就理解了她的問題，他摸了摸邵止清的頭，“嗯”了一聲。

    邵止清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眼前劃過那四人的臉，想把這個男人對號入座，卻發(fā)現(xiàn)每一個人都有點像他。

    “那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不能?！?/br>
    邵止清心中那隱約的期待又黯淡了下來，她咬了咬下唇，應(yīng)道：“……哦?！?/br>
    男人沉默了一會，接著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伸手把邵止清的頭發(fā)揉亂了，伏在她的耳邊說道：“等你喜歡上我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誰了?！?/br>
    邵止清默默在腦中復(fù)盤了一下她的逃離遠州市的計劃，心想對方或許不會有被自己喜歡上的機會了。

    但她又實在好奇男人的身份，便在猶豫片刻后，小聲說道：“那你提前告訴我，我說不定可以提前喜歡上你?！?/br>
    男人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都沒有回答她。

    邵止清惴惴地垂眸，心想自己是不是有點貪心了。

    “我很想告訴你的……”男人在她胡思亂想前說話了，聲音中不掩懊惱，“但如果我這么做了，很有可能產(chǎn)生時間悖論，你反而會因此沒法喜歡上我?！?/br>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突然多了幾分緊張，“你不會不喜歡我的吧……！”

    邵止清：“……”她怎么會知道以后的事。

    “再也不會讓你難過了……”男人輕聲地自言自語著，“我也不允許你喜歡上別人?！?/br>
    邵止清把他的話語聽在耳中，心里的波瀾似乎都被撫平了一些。

    剛才邵止清埋在男人的胸口哭了很久，此刻她的情緒平和下來了，揉著發(fā)紅的眼睛從對方的懷抱中出來時，卻發(fā)現(xiàn)他胸前的布料洇濕了一片。

    “我……”邵止清本就因為哭泣而泛紅的臉頰更紅了一些、

    男人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無所謂地笑笑，“這有什么，你以后還會經(jīng)?？逎裎业囊路摹！?/br>
    邵止清愣愣地抬頭看他。

    他前幾分鐘不是才說過什么“再也不會讓你難過了”嗎……？

    男人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手指勾起邵止清的一綹頭發(fā)，接著低聲說道：“人不僅只有難過的時候會哭，在做快樂的事情的時候也是很容易流眼淚的?！?/br>
    邵止清：“……？”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是她想多了，還是對方真的在說一些不太妙的東西……？

    在她懷疑自己的時候，男人的笑聲突然頓住，他抬頭望向上空，邵止清就迷茫地跟著望了上去。

    “手術(shù)結(jié)束了?！蹦腥送蝗徽f道。

    邵止清眼睛一亮，她急切地想問有關(guān)系統(tǒng)的事情，卻見面前的人一伸手，突然把什么東西從虛空中硬生生地拽了出來。

    【啊——不要！】

    一聲熟悉無比的機械聲在這片空間中響起，邵止清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恐懼地往后縮了一大截。

    她這時也看清了，男人抓著的是一個黑色的圓球，它表面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邵止清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是系統(tǒng)的本體。

    系統(tǒng)在男人的手中拼命掙扎著，不斷發(fā)出痛苦刺耳的喊叫，可卻怎么也沒辦法掙脫他的手。

    男人冷笑了一聲，手指一用力，系統(tǒng)頓時發(fā)出了嘎吱一聲的慘嚎，表面出現(xiàn)了一絲裂紋。

    眼前的場景讓邵止清退去了對系統(tǒng)的恐懼，她仰頭看向男人，眼里仿佛亮著小星星。

    【放過我——！我也是被迫的！都是他們逼我的！】系統(tǒng)的機械音逐漸變得像是人聲，它凄慘地哭嚎著，在察覺到邵止清在一邊時，甚至朝著她呼救，【邵止清！邵止清！你幫我跟他解s——啊！】

    男人目光冰冷地掐斷了系統(tǒng)剩下的話，開口道：“閉嘴?！?/br>
    接下來他又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把系統(tǒng)的外殼捏到了破損，露出了里面的電線與芯片。

    等到系統(tǒng)再也發(fā)不出一點聲音了，男人拿著它一步步走向了剛才退遠的邵止清，然后停在了一個不會讓她感到危險的距離上。

    “它就是那個讓你……的東西?！蹦腥苏Z焉不詳?shù)芈赃^了中間的一段話，他不敢在邵止清面前提起往事。

    邵止清呆站了一會兒，接著才在男人忐忑地目光中開口說話：“……我知道?！?/br>
    看著無力反抗、連聲音都變得破碎不聞的系統(tǒng)，邵止清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激動到連指尖都顫栗了起來。

    她沒有忘記，自己是怎么被這個可惡的東西關(guān)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除了能看到它利用自己的身體做盡惡事，其他什么也做不了的日子。

    而在系統(tǒng)走完劇情，把身體還給她后，她陸續(xù)遭遇了與系統(tǒng)結(jié)了仇的各方人士的報復(fù)，絕望每日加深，直到她死去。

    自己對于這個稱自己為系統(tǒng)的而言，只是一個推進劇情的工具，而當這個工具不順手了，她就會被隨手丟棄。

    “它以后……還會出現(xiàn)嗎？”

    “不會了，”男人捏了一下邵止清的臉頰，溫和的觸感讓后者有些出神，“而且它把自己偽裝成了腫瘤的形態(tài)，醫(yī)生是不會發(fā)現(xiàn)異常的?！?/br>
    是嗎……邵止清的目光怔怔地停留在系統(tǒng)之上，心中縈繞著一些不真實的感覺。

    折磨困擾她兩輩子的系統(tǒng)，就這么被解決了？

    男人始終在觀察著系統(tǒng)的表情，見邵止清沒有接受不良的表現(xiàn)，他稍稍松了一口氣，便敢繼續(xù)往下說了：“它的背后，是一個以維護小世界秩序為己任的組織，而控制這個系統(tǒng)的，是組織中最為偏激的一個部門，我也找到他們了?！?/br>
    他的語氣很隨意，就好像是在說自己早上出門去菜市場買了袋青菜回來一樣。

    邵止清沒有被他的態(tài)度迷惑到，這種時候她的腦子反而轉(zhuǎn)得快了起來，“它是高維度文明的產(chǎn)物？”

    “對……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了，我們在他們的眼里只是一本小說中的人物?！?/br>
    邵止清的眼睛睜大了些，不掩訝異，“那你是怎么找到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