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雙喜戳了戳她的頭,瞪她:“蠢的你!你也知道你說的是宮女!咱們主子現(xiàn)在是才人,若真和閹人有染,那可是滿門抄斬的罪哩!” “呸呸呸,出喜亂說的!”出喜急急解釋,“再說了,咱們主子也不可能去找個閹人糟踐自己!” · 齊煜枕在沈茴的膝上午憩,而沈茴則懶懶靠在美人榻一端,手中握著一卷書在讀。這本書講的是關于播種水稻的農科書,很是枯燥。她勉強看完,將書卷放下,側首問一旁的拾星:“對了。讓你給燦珠請?zhí)t(yī),太醫(yī)怎么說?” “燦珠說她昨天只是吃壞了肚子,沒讓奴婢去幫她請?zhí)t(yī)?!笔靶钦f道。 沈茴“哦”了一聲,見齊煜揉眼睛,擔心吵醒她,也沒再說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換了個姿勢,枕著軟枕躺下,也小睡了一會兒。 這天晚上,裴徊光沒有從暗道過來。 沈茴想了想,也沒有去找他。反而是擠出些時間,多讀了一本農科相關的古書。 · 翌日,是個大晴天。齊煜一睜開眼,就問孫嬤嬤今天天氣好不好,可不可以放風箏,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困頓的她立刻從床上跳下來,一股腦跑去隔壁的小書房,開始做功課。她要早早把昨天小姨母給她留的課業(yè)都寫完,再去找小姨母一起出去放風箏! 雖說小姨母想要讓前左丞蘇大人當她的先生,可齊煜還是更想小姨母教她…… 沈茴剛用過早膳,俞湛按照慣例過來為她把脈。 沈茴的脈象一如往常,說不上好還是壞。她總比旁人體弱些,永遠畏寒,這輩子都離不開苦澀的湯藥,不過最近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這對她的身體是好事。 俞湛琢磨著如何調整沈茴的藥方。 俞湛猶豫了一下,一邊收拾藥匣,一邊狀若隨意地說:“前天晚上掌印來到臣家中,將娘娘贈給臣的那本《范路傷寒標注》要走了?!?/br> 沈茴怔了怔。 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瞬間都有了答案。 俞湛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xù)用十分尋常的語氣,繼續(xù)說:“知道掌印大人也擅醫(yī),倒是不知他也對傷寒有所研究?!?/br> 他抬起眼睛,安靜地觀察著沈茴臉上的表情。 沈茴抿唇,輕輕點了下頭,什么也沒說。 俞湛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淺笑。他也點點頭,頷首行禮告退,緩步離開。他走出浩穹月升,回頭又望了一眼。 齊煜寫完了課業(yè),跑來找沈茴。沈茴讓她在下面等著,自己回寢屋去,換一身衣裳。 沈茴進了寢屋,有些意外地看見裴徊光居然在這里。他正坐在榻上,隨手翻著昨天晚上沈茴讀的書。 沈茴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彎彎唇,朝他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掌印來的正是時候,我正想去尋掌印呢?!?/br> 裴徊光沒接話,反而說:“沒想到娘娘還喜歡看這種書。嘖,這是為日后做日理萬機垂簾聽政小太后做準備?” “我本來從小就喜歡讀各種書。這書十一二歲的時候便讀過,不過是想再翻一翻?!?/br> 裴徊光這才將手中的農科古籍放下,抬抬眼,瞥著沈茴,問:“娘娘要尋咱家什么事情?” “當然是遇到了難題,要請掌印幫忙呀?!鄙蜍顝澠鹧劬?,含笑地將他望著,“剛剛俞太醫(yī)過來診脈。我這才想起來,他也算為了我背井離鄉(xiāng),從江南到京城,再從京城到關凌的行宮?!?/br> 裴徊光面無表情地瞥著她,他一手搭在榻上的小方桌上,指尖有一點沒一點地輕叩著桌面。 沈茴彎著的眼睛里升出一點歉意來,聲音低下去:“他跟著奔波,連自己的事情都顧不得。所以我想著,他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他顧不上自己的婚姻大事,不若幫他參謀參謀。只怪我從江南來,對京中、關凌的貴女所知不多。掌印可知道些適齡的端莊姑娘?要性子好的,心腸也好的。” 裴徊光安靜望著沈茴,輕叩著桌面的動作漸漸停下來。 裴徊光沉默了太久,沈茴欠身,隔著小方桌上的一套茶具,勾勾裴徊光的手指頭,蹙著眉問他:“幫不幫呀?” 裴徊光垂眼,瞥向沈茴勾著他的纖細手指。 沈茴細瞧他一眼,在他目光下將手收回來,軟著聲音嘟囔:“算了。這事兒似乎問你也不合適。一會兒我去問問靜貴妃?!?/br> 裴徊光眼睜睜看著沈茴收回手,不動聲色地略略低笑。 第104章 裴徊光緩緩抬起眼, 不動聲色地將那一抹淺笑收了,又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仿佛剛剛唇畔漾出的那一抹笑并不存在過。 他望著沈茴,緩聲道:“娘娘有心了?!?/br> 有心?有什么心? 沈茴細細推敲了一下, 去琢磨裴徊光這話是說她對俞湛的事情是有心,還是說她變了花樣委婉解他的心堵是有心? 沈茴不過只是琢磨了片刻,又眉眼含笑地皺皺眉, 帶著嗔意地說:“要不然還是算了。媒人可不好當。我在江南的時候有個表姐, 她嫁人之后和夫君總是吵架。每次和表姐夫吵架, 她都要罵媒人坑害她。罷了罷了,我還是不做討人厭的媒人了……” 沈茴眉眼溫柔地說著旁人閑事,帶著幾分小姑娘的嬌憨純稚。 她悄悄觀察裴徊光臉上的表情, 見他也跟著笑了一聲,她才站起身, 走到一旁的衣櫥去翻找衣服。她一邊找衣服, 一邊說:“一會兒要陪煜兒去放風箏,就在薔薇園里?!?/br> 裴徊光目光落在沈茴的背影上, 瞧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他知她體弱, 也不太能奔跑,他問:“娘娘還對放風箏有興趣?” “小時候是挺喜歡的。現(xiàn)在倒是覺得沒什么趣味。煜兒喜歡,主要是陪她去的。我約了幾個宮妃一起吃茶點。” 沈茴選了一條鵝黃色的裙子。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像鵝黃色給人的溫暖感覺。她又選了一條很薄的杏色對襟上襦來搭。 沈茴稍微猶豫了一下, 也沒避諱裴徊光在這里。就算知道他在望著她, 她也動作自然地解了胸口的系帶, 將身上的長裙脫下來, 又脫去了上衣。她剛要拿起剛選的杏色對襟短上襦來穿,忽然注意到自己身上顏色很深的藏青色心衣。 天氣暖和,這件杏色的短上襦衣料單薄, 若穿在身上這見藏青色的心衣外面,肩帶恐要顯出來一點。 沈茴雙手背在身后,勾住心衣綁在后背的兩根系帶,扯開活結,將身上的心衣解下來,放在一旁。拿出一件雪白的心衣。 裴徊光坐在軟塌上,目光一刻也為未沈茴的背影離開。 他看著藍色的長裙落地,沈茴也不撿起裙子,落地的裙子將她的一雙小腳圍了一圈。 他看著沈茴脫下身上的短衣,也小手背在身后將心衣的兩個系帶解開。沒有墜著的系帶相擋,那對蝴蝶骨似乎真的能長出翅膀來。 他看著沈茴抬手在衣櫥里繼續(xù)翻找心衣。裴徊光的視線從她后背的蝴蝶骨往前移,落在她抬起的手臂下那一點柔軟的弧度。 他看著沈茴將一件雪白的心衣套過頭,她低著頭,伸手在頸后整理了一下頸帶,雪色的后頸勾勒近乎完美的弧度。她將身前的心衣服帖地貼在身上,一雙小手又從腰側,向后探去,細細的指尖勾住了系帶,她動作忽然停下來,回頭望向他。 “徊光,來幫我一下。” 裴徊光輕輕合了下眼,她話音剛落,他已起身,卻仍舊邁著緩步的步子朝她走過去,立在她身后,接過她細白手指勾著的心衣帶子,為她將后背的兩條帶子系起。 沈茴雙手壓在胸口,含笑回頭望他,說:“松一些,太緊了?!?/br> 裴徊光望了她一眼,將貼在她蝴蝶骨上的系帶松開一點點,慢條斯理地給她系了個蝴蝶結。 沈茴等他將下面的的帶子也系好,自己去拿衣服來穿。然而她的手還沒有碰到杏色短上衣,那衣裳已落在裴徊光掌中。 裴徊光半垂著眼,臉上沒什么表情,拿了衣服給沈茴穿上,又將裙子也幫她穿。他修長的指捏著長長的帶子沿著沈茴的胸口裙處,慢悠悠地纏了兩圈。沈茴轉過身來,讓他將系帶在她胸口系好。 “好了?!彼f。 沈茴點點頭,走到一旁的梳妝臺前,補一點胭脂。 裴徊光彎腰,撿起沈茴仍在地上的裙子。 沈茴一邊在雪腮上補點淺紅的胭脂,一邊隨口說:“對了,你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去一家藥鋪子買藥,我看中了老板的書,出多少錢他都不愿意賣我。我沒有辦法只好跟他借了書,拿回去謄抄一本?!?/br> 裴徊光將撿起的裙子放在衣櫥放的柜子上面,緩步朝沈茴走過去。 “記得。”裴徊光立在她身后,從銅鏡中望著她。 “那本書是給俞太醫(yī)抄的?!鄙蜍钛a完了胭脂,打開一個嵌著寶石的木盒子,從一堆口脂里挑選,“我還以為我抄得多好呢,結果剛剛俞太醫(yī)說書里有好些錯處,甚至有落頁,內容亂了,很多地方看不懂。掌印能不能幫忙尋到一本原籍呀?不過這本書好像很難尋……” 沈茴轉過身,一手捏著一個口脂盒輕輕晃了一下。她仰著小臉,眉眼溫柔地對他笑:“這兩個顏色哪個好看?” 裴徊光隨意瞥了一眼,說:“淺紅?!?/br> 他眼里的沈茴蹙了蹙眉,有點不高興,似乎他選錯了。 “別的女子若這樣問夫君,她的夫君該說夫人姿色天成,涂什么口脂都好看!”沈茴悶悶的聲音里帶著點嬌憨。她又抬起腳,用腳尖輕輕碰碰裴徊光的小腿,板著臉問:“學會了沒有?” 裴徊光低笑了一聲,視線跟著沈茴的腳尖移走。 他略彎腰,手掌掐著沈茴的腰側,輕易將她拎起來,放在妝臺上。沈茴急急看了一眼妝臺上亂七八糟的口脂盒,見沒有壓到哪個,也沒有哪個跌到地上,才放心。 “煜兒還在等著我呢!” 裴徊光沒說話,而是將沈茴手里淺紅色的那個口脂盒拿過來。他用指腹蹭一蹭口脂,慢條斯理地涂在自己的唇上。 沈茴驚訝地望著他。 口脂有點香,也有點甜,不知道混了什么果子漿。 裴徊光指腹沿著唇線捻了一圈,再蹭一些口脂,又反復蹭了一圈。反反復復地涂抹,使得淺紅的口脂也變成異常鮮紅的色澤。為他的容貌添了一抹奇異的昳美。 裴徊光皺了下眉,有點嫌棄這種粘稠的感覺。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指腹,指腹也沾了黏黏糊糊的口脂。他轉身走到衣櫥前,拿了沈茴剛脫下的那件藏青色心衣,一邊用力擦指上的黏糊口脂,一邊朝沈茴走過去。 他彎下腰,雙手撐在沈茴身側,望著沈茴的眼睛,說:“舔干凈。” 沈茴搖搖頭,一臉嫌棄地用帕子胡亂擦了下他唇上的口脂??谥亮艘恍瑓s還有一些殘在他的唇上。沈茴這才輕輕勾著他的脖子,湊上去。先用自己的唇小心翼翼地貼上去,蹭一點口脂在自己的唇上。讓她嬌軟的唇也有了色彩,然后再閉上眼睛,悠閑地親吻他。她腳腕相疊,輕輕地晃悠著,扯動鵝黃色的裙擺漾出溫柔的波浪。 至于那點摻雜其中的小算計,裴徊光決定不跟她計較了。 · 沈茴帶著沉月和燦珠去了薔薇園。薔薇園里雖然有薔薇,卻并不多,反而是其他花卉生得更好。 沈茴牽著齊煜的小手,遠遠望向薔薇園,沒看見其中設宴的薔薇亭,入眼倒是一大片姹紫嫣紅。 因沈茴回寢屋換衣時耽擱了一會兒,她到薔薇亭時,賢貴妃、麗妃、文嬪、靜妃和丁才人已經(jīng)到了。 沈茴淺笑著入座,一邊和幾個妃嬪說話,一邊看著齊煜在小太監(jiān)的幫助下放風箏。 天氣很好,正是放風箏的好時機。今日也有別的幾個小公主跑出來放風箏,沈茴遠遠看見了飄在天上的風箏,令人去問問都是哪幾個公主,讓她們過來跟齊煜一起玩。 丁千柔小心翼翼地問:“皇后娘娘昨天晚上可嘗過那幾道糕點了?味道怎么樣?” “嘗過了,都很好吃,尤其是棗泥酥,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好好吃的?!鄙蜍钫f。 沈茴將糕點按照慣例讓俞湛檢查過,的確嘗過。 聽她這樣說,丁千柔頓時開心地笑了起來。她知道今日過來的幾位妃子位份都很高,哪個都得罪不起,和她們坐在一起都膽戰(zhàn)心驚。昨天晚上又連夜做了些糕點帶過來,獻好似的請其他幾位宮妃來嘗。 “你又做了些?早知道我就不帶了。”沈茴笑著說。 燦珠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過來,兩個小太監(jiān)都提著食盒,他們走過來,將食盒里的糕點和水果一一擺在桌上。這幾種糕點中,正有昨天丁千柔送過來的那份棗泥酥。 丁千柔望著沈茴拿了棗泥酥來吃,又陸續(xù)吃了些別的她身邊人帶過來的糕點、水果,而沈茴過來之前桌上擺上的糕點和水果,沈茴都一下都沒碰過。 丁千柔終于明白了……皇后娘娘是礙于當著她的面兒試毒不好看,而未試毒的東西一口都不會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