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裴徊光飛快地回憶著,去想之前幾次小皇后都從他這里要了什么東西。直到舌被阮阮裹住,舌尖又被輕輕細咬傳來微淺的痛覺,才打斷了裴徊光的思緒。 昏暗的安靜里,他靜靜地望著眼前的小皇后。她閉著眼睛,安靜又專心。 他摸了摸她的臉,又慢悠悠地將她凌亂的鬢發(fā)輕輕掖到耳后。 沈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醒過來的。她有了意識,眼睫顫了顫,睜開眼睛,一片漆黑里,望著近在咫尺的裴徊光。 也就是在沈茴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合著眼的裴徊光忽地睜開眼,靜靜凝視她。 意識與感知慢慢回歸,纏綿的親吻卻并沒有結束。沈茴努力回憶這個吻的開始,終于明白不是自己在睡夢中回應裴徊光,而是她在睡夢中主動吻了裴徊光! 這個意識讓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呆呆望著裴徊光。 裴徊光一直凝視著她,見她困倦迷茫的眸子瞬間亮起來,似一片漆黑里忽降的星光耀耀。 下一刻,沈茴的臉頰瞬間紅了。她才意識到自己正含著裴徊光的唇,將他向來冰涼的唇含得發(fā)燙。她驚慌地退開,受了驚般飛快轉過身去,用被子將自己蒙住,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 被子里,她雙手交疊用力壓在的心口,去感受自己一聲快過一聲強烈的心跳聲。也不知道是將那顆心的跳動頻率壓慢了,還是稍微適應了些,她慢慢抬起一手來,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發(fā)燙的唇。 怎、怎么會這樣呢? 沈茴腦子里亂糟糟的,想起許多書中讀來的詩詞。難道她喜歡上這大惡人了?這、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 沈茴心里正亂著,身后忽然傳來裴徊光的聲音,只能聽見自己心跳的一片寂靜里,他忽開口,沈茴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輕顫了一下。 裴徊光用指腹擦了下唇角被沈茴咬出的一絲血,問:“娘娘今日吃過糖沒有?” “啊?”沈茴呆怔了好一會兒,才說:“蘋果糖?!?/br> 她腦子里亂亂的,分明是漱洗之前吃過的,而且只吃過一顆,怎么就被他嘗出來了呢?她笨拙地解釋:“就吃了一顆,還是漱洗前吃的……” 聲音低下去。 她懊惱地揪起小眉頭來。責怪自己解釋這個做什么呢? 莫名其妙。 裴徊光探手,拿了床頭桌上的雪帕子,認真擦了擦指腹,又將帕子折好放回去。 沈茴仔細聽著身后裴徊光發(fā)出的聲響,猜他的動作。又忍不住去想他會怎么想她?不能往下想,沈茴把被子往上再拽一拽,眼睛也藏進去,全部藏進被子里! · 沈茴不知道自己再次睡著是什么時候,應當是許久許久之后了。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一點,昨天晚上是唯一一次裴徊光沒有點她的睡xue,也沒把她綁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發(fā)現(xiàn)裴徊光不在床外側,這才松了口氣。她起身下床,去隔壁盥室梳洗,見裴徊光剛在里面漱洗。沈茴默默走進去,也不開口,徑自整理著自己。她自小被人照顧著,起初自己來做這樣簡單的事情都笨拙,如今倒是也能算順手了。 她看著裴徊光收拾完,走出去,趕忙加快了速度,連頭發(fā)都沒有好好梳理過,就跟了出去。 裴徊光下樓,她就捏著裙角跟著下樓。 裴徊光無奈停在門口,問:“咱家要去撒尿,娘娘也要跟進去一起?” 沈茴這才注意到走到了哪里,她懊惱地向后退了一步,連連搖頭。 裴徊光推門進去。他扯開腰帶,轉頭望向門外。 沈茴立在樓梯三四階的地方,一手提裙角,一手搭在扶手上,怔怔望著門上映出裴徊光站立的影子,發(fā)怔著。 直到看見里面的裴徊光好像轉頭望過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匆忙轉過身去。 裴徊光慢條斯理地洗了手,連手上的水漬都沒擦,便走出去。他一步跨上去,站在沈茴面前,將人抵在墻壁上。 “娘娘如此反常到底想做什么?”裴徊光似笑非笑地將她瞧著。 沈茴望著裴徊光的眼睛,她自醒來一直蹙著的眉頭慢慢舒展開。她慢吞吞地開口:“想事情……” 裴徊光用濕漉漉的手拍了拍她的臉,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沈茴猶豫了一會兒,才悶悶不樂地開口:“在認真思考我是不是喜歡上掌印了?!?/br> 若是美人計還沒成功,先搭上自己的心,那可賠大了啊。沈茴像傾家蕩產的守財奴,頹喪地垂著眼睛。 裴徊光偏捏著沈茴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臉,細瞧她臉上的表情。 “呵,”裴徊光忽然輕笑了一聲,“天氣越來越暖,貓兒要叫椿,娘娘心里也癢癢了?!?/br> 沈茴不知道怎么反駁,無措地耷拉了嘴角。 若不是喜歡,為什么會在睡夢中主動去吻他?難道真的什么貓兒叫椿?她是人,又不是動物…… 裴徊光細瞧著小皇后的沮喪,說道:“與其相信什么春心蕩漾,不如想想娘娘心里藏了什么難事兒打算求咱家,才半睡半醒都要來勾引咱家?!?/br> 是這樣的嗎? 沈茴細細琢磨了一下,那她心里的事兒可太多了。 裴徊光這樣說,便是這樣想的。他從不認為小皇后會喜歡上他。只當小姑娘年紀小,連什么是喜歡一個人都不知道。 這世上是不會有人喜歡他這種人的。 他也不屑于。 裴徊光松開沈茴,邁到下面,說:“咱家要出宮幾日辦事情,這幾日娘娘不必過來了。” “去做什么?”沈茴望過來。 是殺幾個忠臣良將玩玩。不過裴徊光并沒說出來。 沈茴也反應過來裴徊光不可能告訴她,她再問:“那什么時候回來?” 裴徊光望著樓梯之上幾步之遙的沈茴,心里生出奇異的滋味來。 居然會有人問他歸期。 即使隨口一問,或者別有目的。 連問了兩個問題,都沒答復。沈茴沉默了一會兒,再度開口:“除夕會回來嗎?” 本來是不確定的事情,裴徊光望著沈茴的眼睛,輕輕頷首,說:“大概吧。” 裴徊光這就走了。 · 沉煙有時候會趁著沒人注意悄悄走進玉檀林。她什么又不做,只是待一會兒,讓濃郁的玉檀味道將她包裹“。 這天早上她也來了。 當沉煙要離開時,看見了沈茴。她整個人呆在那里。 “掌印身邊的那個女人竟是皇后娘娘!”她驚得差點站不穩(wěn)。 第48章 沉煙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什么。她仍然記得當初得知陛下要將她送給一個閹人時, 她那種被羞辱般的憤怒。后來不必去做閹人的對食,身邊的姐妹跑來恭喜她, 那個時候她分明也笑得開心。 那她現(xiàn)在又是怎么回事?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心里有了這樣令人不齒的想法?三年了,她躲在暗處守著那個不算男人的男人三年了。即使,他們從沒有交集,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就算有時候因正事要稟話,她都會想法子讓身邊人頂了她,所有人都以為她因為當初的事情避諱罷了。 藏起來的情感最壓人。這三年的所有情感快要把沉煙逼瘋。 她回了司寢處,重新調看寢錄。 果然她沒有記錯。皇后自入宮,不曾得幸。 這不是笑話嗎? 是的, 這是笑話。 身為司寢處掌事, 她必須結束這樣荒唐的錯誤,讓皇后履行自己的職責,為大齊綿延龍嗣! · 此時的沈茴剛回昭月宮, 聽了宮人的稟話,得知蘇美人是從宮女爬上來的,家里早就沒什么人了,在宮中也安分。關鍵是從太醫(yī)院探聽得知她并未有孕, 且月期剛走不過幾日。 “猜錯了?” 沈茴因為猜錯, 反而松了口氣。 不多時,宮人進來稟告蘇美人求見。這是沈茴第一次認真打量蘇美人, 發(fā)現(xiàn)她年紀很小,五官稚嫩孩子氣。 蘇美人俯首跪拜:“嬪妾第一次見到皇后娘娘是在煜殿下的生辰宴上, 娘娘是唯一站出來阻止陛下當眾辱臣妻的人。巫茲囂張?zhí)翎? 是娘娘出言打壓。碧玉宮辱亂, 亦是娘娘前去阻止。” 她抬起頭, 露出一雙小鹿般明亮靈動的眼睛。她跪行到沈茴腳步,帶著稚氣的聲音堅定異常:“陷在這深宮里當不成人。那嬪妾寧愿給皇后娘娘當狗!” 沈茴聽的一愣一愣的。 ·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九,家家戶戶忙烹調。 這是陳依依躲在沈家的第四天了。經過這幾日,她終于緩過來些,不是剛來時時刻坐立不安的樣子,可也總是擔心東廠的人隨時會來把她抓走! 先帝創(chuàng)立江山時,身邊有八員猛將。陳依依的爺爺陳良翰正是其中之一。幾十年過去,當年的八員悍將理應德高望重錦衣玉食蔭庇萬代。可現(xiàn)實總不盡如人意。比如陳良翰,已俞古稀之年,卻在本該闔家團圓的新歲時流亡。 沈家男兒都是武將,自然認識陳家人。 陳依依去廚房見到駱菀正在親自下廚,沈鳴玉在一旁幫忙。陳依依說:“我能幫忙做些什么?” “陳姑娘是客,哪里要你做事?!瘪樰覝厝嵝χ?/br> 陳依依站在門口沒走。她望著忙碌的駱菀,想起如今擔驚受怕的處境,心里掙扎起來。 一籠流沙包出鍋,駱菀望過來,說:“陳姑娘來嘗嘗。這流沙包剛出鍋時最甜?!?/br> 陳依依走過去,駱菀用白瓷碟盛了一個流沙包遞給她,再叮囑一句:“陳姑娘小心燙。” 陳依依怔怔望著流沙包,忽然下定了決心。她紅著眼睛去求駱菀:“大夫人,把我留在沈家吧!我、我不想再被東廠的人抓走了!” 駱菀猶豫起來。這人是沈霆帶回來的,是陳家的嫡孫女。她并不清楚東廠的人為什么要抓陳依依,這牽扯到陳家的事情,她斷然不敢輕易許諾的。她只好說:“陳姑娘是客,若想多留些時日自然可以的。” 陳依依搖頭。她若是用客人的身份留在沈家,必然不能長久! “大夫人,求求您許沈將軍納了我吧!我、我會好好服侍您和沈將軍的!”說著,陳依依直接跪下去了。 駱菀愣住。她完全沒想到陳依依是這個意思,她去扶陳依依,說:“陳姑娘快起來。你是侯府嫡女,哪有輕易給別人做妾的道理。陳姑娘是這幾日受驚嚇壞了?!?/br> “不不不……”陳依依不肯起,“我不做什么侯府嫡女了,大夫人賜個名就是了?!?/br> 駱菀見她執(zhí)意不肯起,也不再扶了。她搖頭:“陳姑娘想留下做客我們沈家歡迎,至于做妾一事莫要再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