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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宦寵在線閱讀 - 第33節(jié)

第33節(jié)

    王來的心又立刻懸了起來, 急喊了聲:“干爹!”

    “若想報應(yīng)不遭到她身上,那就做事干凈些免去后患,把能害了她的所有人先弄死個徹底?!?/br>
    裴徊光捻了雪白的軟荔糖放進(jìn)口中來吃,一邊吃著糖,一邊往樓上去。

    ·

    沈茴坐在木梯上,仔細(xì)讀膝上的游記。她穿著齊胸長裙,最外面罩著一層嫣紅的輕紗,里面是柔軟的粉色棉料,再里面一層的色澤更淺,淺淺的粉白。裙子展開,漸次暈開的色彩在木梯上徐徐綻著。

    書閣里胡人書籍倒是不少,可那種通篇都是胡人文字的書冊,顯然讓完全不懂胡人文字的人無法下手。好在沈茴尋到了這冊游記。這冊游記近千字,用了中原和胡蠻兩種文字。

    沈茴揪著眉頭,手指頭指著書冊上的文字,一個字一個字比對著努力去記憶。

    當(dāng)沈茴讀完膝上書冊最后一頁時,站在門口看她許久的裴徊光才往里面走。

    聽見腳步聲,沈茴抬眼看見裴徊光,嚇了一跳,膝上的書冊跌落,磕了木梯,落到地上。

    裴徊光彎腰,月白的棉氅拂過地面。他將游記撿起來,瞥了一眼,抬首望向坐在高處的沈茴,將書冊遞給她。

    沈茴攥了攥膝上的柔軟裙料,將游記接過來放回最高的書架上。

    “不讀了?”裴徊光問。

    “這本已讀完了。”她在裴徊光的地方讀書,顯然她想學(xué)胡人文字是瞞不過裴徊光的,她也不遮掩。

    沈茴站起來,一手撐著書櫥,一手提裙,小心翼翼地往下邁步。待快踩到地面,她動作自然地將手遞給裴徊光,讓他來扶。

    裴徊光抬抬眼看她,心想這小皇后還真把他當(dāng)成奴仆。不過,他倒也將人穩(wěn)妥地從木梯上扶了下來。

    “胡蠻之地的巫茲人馬上要到了,本宮想學(xué)學(xué)他們的語言。掌印這里可還有淺顯入門的書冊?”左右瞞不過他,還不如直接跟他要書。

    “娘娘要是想學(xué),咱家教娘娘便是了?!?/br>
    沈茴驚訝地看向裴徊光,顯然又高興又意外。

    “只是今日不行。娘娘先回昭月宮去?!?/br>
    沈茴更驚訝了。她微微抬眼望著裴徊光。

    “怎么?娘娘給咱家暖榻暖上癮了,不舍得走?”裴徊光隔著裙料,捏了捏沈茴的臀。

    沈茴向一側(cè)躲開。

    裴徊光將紅鶴小瓷瓶里最后一粒軟荔糖倒出來,塞進(jìn)沈茴的嘴里。又解下身上的棉氅,披在沈茴的身上。將人送到樓梯口,站在上面目送沈茴離開。

    沈茴咬著嘴里的軟糖,心里疑惑。她總覺得裴徊光今天有點奇怪,好像心不在焉的。

    ·

    翌日一早,沈茴穿戴整齊往太后那邊去。雖說太后稱病不愿理宮中事,可再過兩日,巫茲人就要到了,聽說還送上了一對雙生的金瞳美人。接待之事,太后不能不過問。

    今日到的都是位份高的妃嬪,還有幾位王妃。

    “這胡蠻人每年進(jìn)奉時,總要借機(jī)顯擺一番?!碧罄湫α艘宦?,“曾經(jīng)的附屬小國,如今翅膀硬了。又沒膽子生戰(zhàn)事,偏偏要在小事上顯擺自己的能耐??粗?,肯定又要力士比武。說不定來個新花樣,還要提出女子們下場比試?!?/br>
    靜嬪笑盈盈地接話:“那些未化開的蠻人怎比得過咱們泱泱大國,不過自取其辱?!?/br>
    這才幾日,江潮漪已從靜才人變成了靜嬪。

    其他妃嬪也跟著附和。

    沈茴悄悄打量著太后,覺得太后容光煥發(fā)的,心情也大好,完全不是上次見時的衰頹模樣。

    殿內(nèi)大家說說笑笑氣氛很好,沈茴心里卻知道太后這話說的不對。

    巫茲的確曾是附屬國,可如今已不是了。再言,就算巫茲是附屬國時,附的也不是大齊。王朝更迭在歷史的長河中從未停止。不同于三百年的前趙、六百年的前衛(wèi),如今的大齊立國不到三十年,根基十分薄弱,要不然那些曾經(jīng)的附屬國也不至于一個個分割出去。

    “皇后剛?cè)雽m沒多久,年歲也小。接待之事,你們幾個要多幫著參謀。不能出差錯?!?/br>
    太后說的人是賢貴妃、端貴妃、蘭妃,還有錦王妃。

    幾個人一邊贊著皇后聰慧定能處理好,一邊表決心定當(dāng)盡心盡力。沈茴自然鄭重應(yīng)下太后的交代。

    再過了沒多一會兒,太后稱乏,各宮陸續(xù)起身告退。

    剛出了門,沈茴遙遙看見樹下的滄青閣小太監(jiān)順歲,不由一怔。裴徊光該不會是這個時候要找她吧?沈茴神色如常地往回走,眼角卻瞥著順歲。竟見順歲迎上了蘭妃,彎腰稟了話,然后為蘭妃引路。

    沈茴停下腳步,有點懵。

    ·

    錦王妃不是一個人進(jìn)宮的。各宮妃子離開后,她轉(zhuǎn)到偏殿去。錦

    王倚靠在榻上,撫著手里的一塊貔貅古玩。

    “藥可帶進(jìn)宮了?”他瞇著眼睛,臉上殘著酒后的紅色。

    錦王妃冷笑了一聲,道:“王爺,就算您再想得到皇后,也不能在宮里強(qiáng)了她吧?她現(xiàn)在可還是皇后!”

    “難道你有本事把皇后請去王府給本王幸?”錦王說,“裴徊光那閹賊就差明示年后會幫本王稱帝。不僅是皇后,皇兄后宮的美人們都是本王的!”

    因利益走到一起的夫妻很多,像錦王和錦王妃這般毫無感情的夫妻倒是極少。

    “離過年也不到半個月了,王爺就這么急不可耐?”錦王妃努力勸著。

    “你不懂?!卞\王笑著晃了晃食指,“皇兄宮中美人實在是太多,顧不上皇后,寢帳上至今還沒勾上皇后的名兒。真是不知道說皇兄什么好。嘖,倒是多謝皇兄給本王留著了。美人的第一口,總是更鮮的?!?/br>
    錦王坐起來,又倒了一盞酒來喝。

    “王爺想在宮里亂來,如果被皇帝發(fā)現(xiàn),就算裴徊光有心幫王爺……”

    錦王大怒,摔了手中的酒盞,猩紅著眼:“被發(fā)現(xiàn)又如何,當(dāng)著皇帝的面幸他的皇后又如何!”

    錦王妃有心再勸,卻也不敢開口了,至少現(xiàn)在不敢開口。

    齊家男兒都有這個毛病——

    嗜酒,偏酒量差,醉酒之后就失了智,不算個人了。

    ·

    被錦王惦念著的皇后,此時正心事重重地抱膝坐在榻上。

    她思量自己可以為了煜兒找上裴徊光,那蘭妃就不能為了剛出生的小殿下去向他獻(xiàn)好?

    齊煜的名字是大臣擬上去的,剛出生的小殿下卻得了陛下賜名“熔”。陛下對齊煜的不喜和對齊熔的喜愛形成鮮明對比,這是宮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沈茴并非追權(quán)之人,可如今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她若退了,旁人未必會放過煜兒?;实鄣男珠L有幾個得善終?偏煜兒還不得皇帝喜愛。沈茴甚至擔(dān)心皇帝直接立齊熔為太子,煜兒便連命都難保了。

    更何況,齊熔年歲更小,早早依附了裴徊光,那大齊是不是還要繼續(xù)腐爛下去?她心里,總是懷著一顆盛世之心的。

    沈茴想起了哥哥。

    舊部踏破沈家門檻又如何?哥哥還是沒有復(fù)原職拿實權(quán)。

    沈茴又開始瞎琢磨了。昨天晚上裴徊光為什么不讓她留在滄青閣?莫不是將她趕了,再請?zhí)m妃過去?

    “吱呀”一聲推門響動,燦珠端著茶水進(jìn)來。

    “本宮好看嗎?”沈茴問。

    燦珠一愣,趕緊說:“那是當(dāng)然啊。燦珠就沒見過比娘娘更美的人!真心話!”

    沈茴輕哼了一聲。

    燦珠懷疑自己聽錯了,稀奇地去打量沈茴。

    沈茴垂下眼睛,開始懊惱。質(zhì)疑自己沒有使美人計的天賦。分明都豁出去了,怎么還扭捏著沒將人真的哄到手?

    “哼?!鄙蜍钣种睾吡艘宦?。

    燦珠這回確定自己沒聽錯。

    ·

    裴徊光很晚才回滄青閣。他進(jìn)了書閣,瞥向沈茴。

    沈茴坐在地上鋪的雪白絨毯上,云鬢松散地倚靠著身后的玉石長案。石榴紅的長裙艷麗如霞,露出赤著的小足與白踝。

    裴徊光不緊不慢地?fù)苻D(zhuǎn)一圈指上黑玉戒。

    沈茴捧著本書輕輕壓在胸口,逆著光影望過來:“掌印,本宮讀到不懂的地方了?!?/br>
    裴徊光自然記得昨晚說過要教她巫茲文,他走過去,坐沈茴身邊坐了下來,一腿支著,一腿隨意橫斜。他問:“哪里?”

    “本宮讀到“醉深吻燥”,不是很懂其中滋味?!鄙蜍钐а弁?,“掌印懂嗎?”

    裴徊光微怔,繼而笑了。

    他睥著沈茴,慢悠悠地說:“娘娘年紀(jì)小小如此重欲可不好。”

    沈茴松了手,捧著的書冊滑落,落在石榴紅的裙子上。她雙手撐在裴徊光的腿上,上身前傾,一下子拉近距離湊到裴徊光面前。

    “讓本宮試一試,可好?”

    裴徊光聞到一點清甜的氣息,知她來時吃過橘子糖。

    沈茴眼睫輕輕顫了一下,猶豫轉(zhuǎn)瞬即逝。

    她先輕輕地,碰一碰裴徊光的唇角。

    第31章

    裴徊光的體溫向來低于常人, 終年帶著森森寒氣。此時他方從外面進(jìn)來,身上更是沾染了幾分冬日朔風(fēng)的涼。

    絲絲冰涼的觸覺,讓沈茴越發(fā)清醒。

    沈茴依著書里學(xué)來的技法, 先輕輕碰一碰他的唇角,離開, 再去碰一碰。雪羽拂掃般的輕觸之后, 慢慢將柔軟壓實,從唇角輾轉(zhuǎn)挪著蹭過去。

    溫暖緩緩遞過來,壓過他的寒涼,讓他的唇上有了他不適應(yīng)的溫度。裴徊光動作細(xì)小的向后靠了靠。下一刻,沈茴卻湊得更近了些, 去捧他的臉,按照在心里演練過的步驟,去啟他的齒。

    后背抵著的玉石長案一如既往的涼與堅, 身前卻是夏日溪畔曬得發(fā)醺的暖漪。裴徊光垂著眼睛,去望沈茴蜷長的眼睫。

    又, 細(xì)細(xì)去嘗特殊的橘子糖的甜。

    靜悄悄的,安靜得沈茴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安靜又將感知襯得清晰極了。

    這份清晰的安靜無限延長,時間仿若流走千年?;秀遍g,又驚覺一切停滯在原地。

    然、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