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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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yīng)該在廊前立了許久,緋衣肩頭積了一點雪。 沈茴收回視線,只當(dāng)沒有看見他,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她來時還大雪紛飛,此時雪已小了許多,只零星飄著點雪沫子,連遮傘都變得多余。烏云也散開,露出一輪皎月普照萬里。 回永鳳宮的路上,沈茴望見許多宮人往樹端懸掛紅燈籠,才恍惚意識到真的要過年了。 輕搖的紅燈籠醞出幾許年味。 沈茴慢慢彎了彎眼睛,展出笑顏。 至于以這樣的方式失了身所帶來的遺憾與酸澀…… 沈茴輕輕搖了搖頭,把萬種情緒都壓了下去,不準(zhǔn)自己再想。 · 如今之時,家家都開始準(zhǔn)備過年。 沈家亦是。 這些年家中變故接二連三,人口越來越凋零,到底是沒什么心情,不過是走走形式,湊合過。 沈鳴玉一邊剪著吉慶的窗紙,一邊講著趣事,企圖逗爺奶和阿娘笑一笑。 小廝急急忙忙都跑進(jìn)堂廳,連敲門問安都給忘了。 “撞了鬼了?半分規(guī)矩也無!”沈元宏斥責(zé)。 小廝竟真是把規(guī)矩全然忘記,連告罪行禮都沒有,呆呆站在門口,結(jié)結(jié)巴巴:“大、大爺回來了。對,大爺!就就就……就在門口!” “誰?”沈元宏以為自己聽錯了。 駱氏膝上的針線簍子跌了,七彩的線團(tuán)散落滿地。她分明不信小廝的話,卻還是雙腳不聽使喚,先一步往外跑去。 “父、父親?”沈鳴玉手一抖,窗花剪壞了。 第22章 吳往挨著半日的風(fēng)雪, 站在陌生的府邸大門前。他冷毅的面容難得地浮現(xiàn)幾許猶豫,還有茫然。 吳往,是他給自己起的名字。 吳往, 吳往, 沒有過往。 七年前, 他一身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 成為了一個沒有過往的人。 他挨過了那些傷病,又機(jī)緣巧合得人相助。慢慢地,走到了今日。他親眼目睹著百姓過著什么樣的日子。帝王暴行不仁, 除暴安良匹夫有責(zé)。他一無所有, 一人一刀,憑著一腔熱血,和他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武藝和布兵才智, 慢慢聚集力量,終形成了自己的軍隊。 七年之后,他已威名在外。成了令朝廷也忌憚的“西簫起、東吳往”中的吳往。 此番進(jìn)京, 自然是為了大事。 可是前幾日忽然有人告訴他—— 他叫沈霆。 父母健在, 亦有妻兒。 沈霆?他知道這個名字。整個大齊誰人不知驍勇善戰(zhàn)用兵如神的沈霆?沈霆,也是為他最痛恨的朝廷效命的將臣。 沈霆死在七年前。 七年嗎?吳往心下算量。沈霆戰(zhàn)亡時, 似乎也是他醒來的時候。 他欲再追問, 報信的人早已消失地?zé)o影無蹤。 心腹勸阻:“如今大事近在眼前, 恐有人設(shè)下圈套。怕是陰謀?。④姰?dāng)萬分謹(jǐn)慎才是!” 他也有所顧慮。 可是他還記得七年前他醒來時, 衣衫盡數(shù)被鮮血染透, 連原本的色澤也分辨不出來。可他看見破爛的里衣衣襟處, 繡著“平安”二字。 當(dāng)是, 女子所刺。 他自問自己當(dāng)是娶過妻吧?即使不曾成婚,也當(dāng)兩情相悅,才會有女子會為他繡了那二字,他應(yīng)當(dāng)也是極愛護(hù)那女子,才會穿上那件衣衫。 近幾年,他手中的兵越來越多,權(quán)勢也越來越大。也不是沒有遇見意欲結(jié)親的人家,也有主動投懷送抱的美人。 甚至有那山頭強匪以結(jié)親為盟,邀他為婿才放心送兵相助。 每每動搖時,吳往總是會想起衣襟上的“平安”二字。幾年過去,沙場征伐,那件破爛不堪的衣衫早就遺了,可他永遠(yuǎn)記得那“平安”二字。 字形雋秀,針腳細(xì)密。 繡下這二字的女子當(dāng)是溫柔又明麗的吧? 失了過去的記憶,他斷然不敢貿(mào)然再碰旁的女子。他怕有人在遠(yuǎn)處等他歸家。即使是無意,也不能懷著僥幸心理去做負(fù)心人。 更何況,雖不記得了,他隱約知道那個沒有姓名不記模樣不知是否還活著的女子,一直在他心里。 他當(dāng)真是沈霆嗎? 父母尚在?亦有妻兒? 他不是逃避的人。 他冒著嚴(yán)寒頂著風(fēng)雪而來,在這新歲即將來到之時,扣響緊閉的院門。 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開門的小廝打著哈欠嘀咕:“誰啊這么晚來叩門。” 他還沒說話。那小廝看清他的臉,忽然嚇得跌倒。 吳往一怔,邁前一步想要扶人,那小廝見了鬼似的,自己爬起來轉(zhuǎn)身往回跑。 吳往皺眉,對那送信人所言已信了大半。 他低著頭抱著胳膊靠在門邊,沉思著。即使是久經(jīng)沙場對面生死也無忌憚的將軍,此時心里也免不了忐忑。 沒過多久,他又聽見了腳步聲。那腳步聲匆忙又淺弱,像是女子。 他抬頭,皚雪照清皎月下他的五官。 幾步之遙,駱氏的腳步卻僵在那里,半步也邁不得。她怕啊,她怕這又是一場反反復(fù)復(fù)做過的夢境,她怕如夢中一般再往前走靠近了他,那夢就醒了。 即使已經(jīng)做了千百回重逢的夢,望著他的五官,駱氏的眼睛還是迅速蓄滿了淚。 吳往望向駱氏,看清她眼里的淚時,他心里莫名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 下一刻,他不由自主地念出她的名字:“菀菀?” 話一出口,吳往自己都驚了一下。 駱氏用發(fā)顫的雙手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已不受控地簌簌落下。 望著面前淚如雨下的女子,吳往心中窒痛的滋味在迅速翻騰。他往前邁出一步,駱氏卻驚慌地向后退了一步。 雪天路滑,駱氏腳步踉蹌著,似乎每往后退一步都要跌倒似的。 吳往只猶豫了一瞬,立刻大步往前,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駱氏的小臂。 他身上的氣息猛地拂來,握在小臂上的力道那樣清晰,是與夢中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駱氏慢慢抬頭,仔細(xì)去看他近在咫尺的面容。 “嘉延?”沈老夫人不確定地顫聲開口,呢喃般喚著長子的小字。 吳往抬頭,視線越過駱氏望向遠(yuǎn)處立在一起的身影。老人脊背微彎拄著拐杖,滄桑的老夫人攙扶著他。還有個小姑娘,攥著祖母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這一刻, 記憶還未回來,吳往已無比確定自己就是沈霆。 他松開駱氏,一掀前擺,在覆雪的甬道上鄭重跪下,俯首磕頭。 “是,嘉延回來了?!?/br> 駱氏望著自己空了的小臂,半天沒緩過來。半晌,她轉(zhuǎn)了頭,望向跪地的沈霆,終于意識到這不是夢。 “快起來!快起來!進(jìn)屋說話!這一頭一肩的雪多冷啊屋里暖和!鳴玉,快去扶你父親!” 沈鳴玉才回過神似的,急急忙忙地跑過去去扶父親。她又在父親看過來的時候,迅速低了頭。 老夫婦二人對長子縱有千言萬語,也不得不顧慮著他趕了一日風(fēng)雪,讓他暖了身早些歇下。人回來了就好,人回來了說話的機(jī)會還有很多。 駱氏又是慌又是喜,令人快去準(zhǔn)備熱水。又親自去給他翻找換洗的衣服。 沈霆跟進(jìn)去,默默望著她。 他“死”了七年,衣櫥里卻一直始終整齊擺放著他的衣物,一件不缺。 丫鬟紅著眼睛說:“這幾年每季裁新衣的時候,夫人都會給爺做新衣的。” 沈霆摸了摸衣服的針腳,忽的就想起那斑斑血跡下的“平安”二字。他轉(zhuǎn)眸望向駱氏,說:“過去的事情我不大記得了?!?/br> 駱氏翻找衣服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溫柔地說:“人回來就好?!?/br> “可是我記得你?!?/br> 駱氏一愣,下一刻淚如雨下,她轉(zhuǎn)身埋首在沈霆的懷里,用盡全力地抱住他,將所有的眼淚和嗚咽都灑在他的胸膛。 沈霆堅硬的手臂慢慢收攏,將妻子擁著護(hù)著哄著,一身鐵血無情化成對妻子的溫柔。 · 翌日一早,沈鳴玉穿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緊張地等著父親和母親出來。然后,他們會一起去集市置辦過年要用的東西。 原本走形式的新歲,竟隱約也有了幾分團(tuán)聚喜悅,有了年味兒。 沈鳴玉對父親的記憶不太多。她小時候父親總是不在家。在她的印象里,父親永遠(yuǎn)一身冷硬的鎧甲,人也不愛笑。只偶爾會在面對母親的時候露出幾分柔和的樣子。 到了年底,集市特別熱鬧,喜氣洋洋。 沈鳴玉乖乖地跟在母親身邊,有些局促。 駱氏知道女兒的心情,揉了揉她的頭,說:“鳴玉,去萬福堂給你父親買一碗熱漿?!?/br> “好!”沈鳴玉應(yīng)了,趕忙朝萬福堂跑去。她跑了兩步,忽然又顧慮起父親會不會不喜她這樣毛毛躁躁沒個姑娘家的樣子?于是,她趕忙理了理頭發(fā)拽了拽衣角,邁著細(xì)小的步子,假裝淑秀起來。 她買好了剛煮好的熱漿,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穿過喧囂的人群,朝著父親和母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