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jié)
紀荷算內斂,淡淡上揚唇角,在敞開的車窗中,盡情欣賞異國景色。 終于到達市區(qū),一行人停在一個偏僻骯臟的巷子。 三位勞工打扮、渾身蝦臭的男女從窄巷里沖來。 彼此見面,笑得前俯后仰。 這三位和紀荷分開,跟隨在大其力發(fā)現(xiàn)的運送勞工的蛇頭,在曼谷的一家撥蝦工廠埋伏下。 收集了大量涉及人口販賣被奴役為勞工的清晰事實。 “血淚累累,我們餐桌上只要涉及東南亞的海產(chǎn)品,一半都來自這些奴隸工廠,尤其歐美,一邊口口聲聲人權,一邊食用被奴役勞工所生產(chǎn)的海產(chǎn)品,道貌岸然,政府不作為,最慘的就是這些勞工,有的甚至背井離鄉(xiāng)二十年,被關在鐵籠里,吃喝拉撒像個畜生一樣?!?/br> 兩隊人馬碰頭,熱血沸騰討論。 眼看著就要到下榻的豪華酒店,紀荷突然一伸手,讓向導停車,“金大哥,我在這里停一下,你們先回去?!?/br> “做什么?”尤欣皺眉,“都累這么久了,今晚必須有個豪飲,你不能缺席?!?/br> “我馬上就回酒店。”紀荷笑,“在這邊看一個故人。” “那我們等你?!庇刃辣?,“反正是馬上,我們不著急?!?/br> 隨他們去,紀荷單獨下車。 一開始漫無目的,邊走邊搜索,之后沿著阮姐提供的簡陋信息,終于找到一條河。 這條河對面是華人聚集區(qū)。 房子明顯區(qū)別于本地風格,門當戶對、雕梁畫棟。 看起來的確是位大戶人家。 紀荷沒有走近,阮姐已經(jīng)說了,這里沒有她親生母親存在的絲毫痕跡,早在黃家破產(chǎn)就被轉手他人。 這條河不再清澈,幽黃著,像條死水。 雙手合十,對著高大的門戶,閉眼祈禱。 也許是祈禱,也許是什么都沒有。 這一瞬,紀荷只是平靜。 幾乎從童年就開始疑惑的自己身世,這一刻徹徹底底放下。 睜開眼,執(zhí)念不在。 她離開這條河。 找到阮姐提過的,在母親過世后,喬景良每年都來的寺廟。 很小,卻已經(jīng)被旅游業(yè)沖擊,變得極為商業(yè)化的一座寺廟。 廟外兩條街全是彩票店。 聽說寺廟靈驗,靈驗到拜過后出門就能中獎。 紀荷仍然沒有靠近。 對著院墻低矮、供奉著茉莉花串的佛廳輕輕一低首。 瞬間,安寧祥和。 眼中卻奇妙落淚,默喊一句,爸爸,再見。 …… 回到車上,眾人沒半點不耐。 說說笑笑著到達酒店。 這座酒店是尤欣所定。 整個暗訪調查結束,取得超出預期的成績,團隊歡欣鼓舞,公司內部甚至已經(jīng)在做普利斯世界新聞大獎的成功率預判。 簡而言之,全體瘋狂。 尤欣擼著袖子,在門口就直言不諱,“這趟出門,風里來浪里去,撥蝦殼、切章魚,蹲露天茅廁、睡鐵籠……就差他媽被強`jian,今晚不要客氣,花多少都算我和紀荷頭上,大家嗨皮??!” 這一趟的確艱辛,住最好的酒店,賞最辣的泰國夜景,方能安慰大家疲勞的身心。 紀荷一進門,抬頭一看,驚笑連連,“有人在求婚啊?!?/br> “是啊,是啊,真是不巧。”程誦大直男,對從門口就張羅起來的浪漫花海,起了無比嫉妒的心思,邊將不屑一顧擺在臉上。 大搖大擺,拉著沾著魚臭味的行李箱走入。 地上鋪著花瓣地毯,男方的大手筆簡直叫人咋舌。 紀荷眉頭一皺,對程誦嚴肅交代,“別碰亂人家場地?!?/br> “是啊,是啊。”女隊醫(yī)年紀輕,頭一次見這么盛大的求婚場景,除了沒有喜慶紅色,其他簡直弄地跟結婚一樣。 鮮花如海。 這會天色還早,等黑下時,景致更加。 紀荷帶著團隊進了各自房間。 大家在工作群里踴躍發(fā)言,都說要穿得正式、漂亮、帥氣,配合這場求婚行動,做最合格的路人甲乙丙??! 女隊醫(yī)在群里吼:“我在國內看到哦,人家求婚會發(fā)給路人鮮花,等女主角到場時,每個路人都送上手里的鮮花,女主角接過一朵一朵的花,慢慢走向光環(huán)中等待著的男主角……啊??!浪漫死?。。 ?/br> 尤欣也在嘰嘰歪歪,“我看啊,這女主角指不定一頭霧水,到時候大家務必演技逼真,玩嗨了,男主角這么大方,估計免了咱們單,何樂不為呢?” 浴室里,紀荷沖著涼。 心里想的是遠在國內的父子三人,對別人的求婚倒也沒太在意。 出來后,工作群還在自動響。 本來隨便挑的一件裙子,倏地放下,改從防塵袋里取出一件淺黃色抹胸長裙。 這顏色很像傍晚在寺廟里看到的雞蛋花。 不爭不搶、遺世獨立的味道。 換上后,為配合大家高漲的路人甲熱情,化了晚妝。 使得容顏在燈光照耀下,不至于太失色。 出門時,那父子三人仍然平靜,想和那邊說一聲,明天下午飛機回國,倏地又笑了。 決定給他們一個驚喜。 “紀荷,你是不是少了點首飾?!?/br> 紀荷肚子大唱空城計,正往餐廳走,一回頭,驚愕。 只見尤欣打扮的花枝招展,濃妝華服,首飾、手包,無一不搭配精巧。 “絕了?!奔o荷笑罵一聲,“不搶人家風頭會死嗎?” 尤欣點點頭,表示會死。 一伸手,要將自己耳環(huán)摘下來,用意何為,可想而知。 紀荷一擺手,利索轉身,“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吃飽肚子要緊。” 尤欣大概在后面磨牙。 紀荷置之不理,踩著小高跟,健步如飛,來到庭院。 大部隊已經(jīng)等在花園一側的長桌前。 鋪著白色桌布,燭光搖曳。 菜上的很快。 紀荷不由分說坐下一頓吃。 尤欣姍姍來遲,說好的豪飲,竟然紋絲不動。 一手托腮,盯著庭院中央浪漫的求婚布置,一副憧憬神態(tài)。 這時候,天色微微擦黑,露著一點透明的藍。 酒店燈火通明。 場地卻大部分空置。 夜晚的花園、泳池、燈光、花海、主儀式臺、氣球,不勝枚舉。 這一瞬間,紀荷承認,嘴里的食物不香了。 拿餐巾擦了擦嘴,在這種慎重又浪漫氣氛中,鬼使神差掏出口紅,補了起來。 等完畢,不由和同事一起翹首以盼,這場儀式的緊張開始。 女隊醫(yī)左右張望,小嘴嘚吧嘚吧,“這時候女主角一定蒙在鼓里,不知道真命天子已經(jīng)十面埋伏,求婚策劃團隊,酒店服務團隊,路人甲氣氛團隊,隊隊到位。靜待她出現(xiàn)!” “男主角呢?沒看見?。俊奔o荷八卦起來,問尤欣,“你看見嗎?” “沒有?!庇刃赖柤?,“我不是跟你一起的么,怎么看到男主角?不過應該要來了。” 場地上現(xiàn)在仍然只是人聲,主場地上跑著策劃人員,調試著燈光音響。 除了他們這一桌有客人大快朵頤,其他散落在外圍的長桌上,半個人影沒有。 不過無論外圍還是靠近儀式臺的桌上都擺滿了餐具,估計等男女主角一到場,就會被塞滿雙方的親朋好友。 紀荷越看越眼紅,失笑著趕緊塞了幾顆水果,給自己分分心,不然對某人可要抱怨死了。 同樣都是男人,差距咋這么大呢。 正腹誹著,前方突然一陣sao動。 女隊醫(yī)捂嘴尖叫,“男主角來了!” 紀荷一抬頭,看到七八個人簇擁著一位打扮明顯正式的男人走入。 對方看上去三十出頭,彬彬有禮。 不過神態(tài)很焦急,滿場找著。 有人笑吼一句:“隨便一位女性就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