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昨晚一接你電話我就去瑤海區(qū)看了,在一個傾倒建筑垃圾的坑里,警方挖出一幅白骨,照你所說,應該就是小姑娘被嚇死的地點?!?/br> 王哥碾碎煙蒂,放開肚子大快朵頤,一邊哼哧哼哧說話。 “那具白骨身份你去警局一打聽就有,八成是和你們鴻升有利益沖突。喬開宇的老手段了?!?/br> 王哥做事到位,一旦交代他事情,三下五除二搞定。說著,直接丟了一份資料給她。 紀荷擰眉拿起,一張張翻開看。 都是各路過江龍、刑滿釋放人員的信息,前者改頭換面變安分守己良.民,后者裝腔作勢干起一行行買賣。 但本質(zhì)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表面的安分只是幌子。 喬開宇一聲令下,這些常年由鴻升養(yǎng)著的害蟲便傾巢出動,指哪兒打哪兒。 王哥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當年報道鴻升集團拆遷不成反殺被拆遷戶獨子的新聞,被鴻升集團一紙訴狀告上法庭。 本來有十成把握不會敗訴。 結(jié)果警方證據(jù)收錄過程產(chǎn)生紕漏,在法院不被采納,活生生的由謀殺案變成精神病病人當街砍人的意外事件。 王哥由報社總編墜落到人人口誅筆伐的假調(diào)查記者。 之后仿佛大廈傾塌,報社入不敷出倒閉,王哥被陷害,一無所有。 “你師傅老虞是個人物?!蓖醺鐪嫔5哪樕蠋?,“當年,他不寫文章批判我,我可能直接被鴻升滅口?!?/br> “記者手里的筆是矛也是盾?!睕]有絕對的正義與邪惡,手上不沾血,就算這一行頂正面的人物了。 虞正聲恰好是這種人。 在喬景良面前吃得開,在落難的諸如王哥之流也頗有贊譽。 紀荷茅塞頓開,看著資料說,“昨晚喬開宇損失慘重,這些過江龍身上背了大案,全國流竄,喬開宇供他們吃喝,關(guān)鍵時刻殺人越貨,非常好用??山瓋A眼里容不得沙子,昨晚的暴雨我都以為警方會按兵不動,結(jié)果早上就發(fā)現(xiàn)事情解決了。喬開宇發(fā)了老大一通火,不過,我巧妙化解了。” “你這個干哥,我可是吃過虧的。你真的要小心?!?/br> “放心。”紀荷背脊挺得筆直,唇角帶笑,“我都走到這一步了,當然義無反顧。只是奇怪……” 她皺眉,笑意漸散,“江傾是因為我暗示了他,明州成各路逃犯大本營,他才去查蔣大偉,還是他一開始就知道……” “知道什么?”王哥啃著烤鴨腿,滿嘴是油的迷惑問。 紀荷搖著頭,“不知道他知道了哪些……” “啥意思?繞口令?。俊蓖醺鐣灢?,開了一瓶江小白,直接仰頭噸噸暢飲起來。 紀荷眼神堅定,“反正,他早晚一天會知道,但不能是現(xiàn)在。如果他知道,我會阻止他更進一步的知道?!?/br> “就是現(xiàn)在不讓他插手唄?”王哥領會了意思,抹了嘴巴,用筷子夾涼菜,咬得咯吱脆的享受著。 紀荷笑著點點頭。無法向外人道明鴻升集團的復雜程度,她在里頭快十年才因為喬景良生病而稍觸冰山一角。 王哥還是那句囑托,“——鴻升水深,你小心啊。” 紀荷領情,拿著資料離去,不忘放下一罐裝滿人民幣的龍井茶罐。 到達臺里。 先跟老虞商量。 門一關(guān),一個多小時后才出來。 接著找萬妮,讓她通知人事部,馬上在臺內(nèi)公開競聘《法網(wǎng)》制片人,她要離開了。 萬妮瞠目結(jié)舌,三秒后,一聲驚吼響徹整層樓。 紀荷安撫,“我還沒走,等一切平穩(wěn)再談走的事。先別慌?!?/br> 萬妮壓力山大,“你要走了,我要和新領導磨合,整個欄目都要大動,這種驚天動地大事,老虞怎么答應你的?” “讓你先別激動。等真走了再說?!奔o荷總不能毫無保留告訴她——傻子,我不走,一切都是走個過程,鴻升的報道結(jié)束后,除非她殉職了,否則不會離崗的。 萬妮就差哭天搶地。 紀荷是真真證實了自己人緣不錯的這件事。 高興之余又難過。 因為自己也不能保證,能不能活著回來。 …… 又一場夜雨降臨。 餐廳門前。 紀荷收傘,正準備進去,街對面突然剎住一輛車。 黑色流線型商務轎車,在雨中低調(diào)停泊。 一個女孩從副駕下車,急急跑上藥店門前的臺階,打開玻璃門。 貼著各種藥品介紹海報的玻璃內(nèi),女孩和營業(yè)員溝通著,營業(yè)員步入另一邊柜臺。 女孩始終慌忙跟著,最后捧了一大堆東西出門。 車內(nèi)坐著一個男人,穿白色襯衣,袖子高挽,兩只小手臂結(jié)實,被女孩拽下車。 男人無奈。 任由女孩給他擦拭、黏貼腰側(cè)。 上完藥后,女孩悶頭站在原地,肩膀聳動。 紀荷看了半晌,被白曉晨楚楚可憐的模樣驚動,覺得真是一個可愛善良的女孩。 江傾受傷,對方比他自己還難過。 到底硬漢柔腸,他皺眉,似乎讓她不要哭。 白曉晨倏地一下猛抱住他。 這下,不止肩膀聳動,白曉晨整個人似乎都在抖。 紀荷皺眉。 他雙手規(guī)矩放著,仰頭往后,不愿意碰觸對方。 容對方好好哭了一會兒,才將小女孩摘開。 兩人站在雨中車頭前。 畫面出奇養(yǎng)眼。 紀荷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僵硬的脖子,發(fā)現(xiàn)停留過久,像在看一幕愛情劇,白白的觀賞沒付一張票錢,還丟臉的被主角發(fā)現(xiàn)。 白曉晨哭腫的眼睛偶然瞄到她,隔著雨夜車來車往的街頭,兩人都在那一瞬間猜測,對方有沒有看到自己。 紀荷迅速轉(zhuǎn)身,沒給對方再確認第二眼的機會。 …… 到了餐廳指定位置。 紀荷挺奇怪。 這家餐廳頂多算中等檔次,開在鬧市區(qū),離人民醫(yī)院比較近,車流擁堵,除了看到不遠處的南湖,沒有半點景致可言,用來相親,著實有點寒磣。 “不好意思,這地方離我工作的實驗室近,令兄說你性格直爽,不在意小細節(jié),說實話,剛才你一進門我就慶幸把整個餐廳包下,清凈,很適合你的身份?!?/br> “我什么身份?”紀荷失笑。 桌對面的男人氣質(zhì)儒雅,襯衣西褲穿得規(guī)規(guī)矩矩,身形有些瘦,皮膚非常白,總體樣貌不俗,舉止也夠得體。 這是喬景良朋友的兒子。 昨晚已經(jīng)向干爸拒絕了這場相親,喬開宇不知道發(fā)什么瘋,說放人家鴿子不好,不如見上一面,成不成的不要緊,當交個朋友。 紀荷沒意見。 她和喬開宇之間關(guān)系總得緩和,針尖對麥芒對深入鴻升內(nèi)部不利。 這場相親自坐下后就開始結(jié)束。 各自不是對方的菜。 紀荷不喜歡穿襯衣?lián)尾黄饋淼哪腥?。等意識到這點,她心里的奇怪突然又冒出來,抬眸仔細注視那個男人。 對方理著平頭,各方面都似清爽,不過手指甲卻凌亂,沒有一塊塊修好,細看,里頭似乎還有黑色的泥垢。 “你們實驗室還和泥巴打交道嗎?”問出這句話,紀荷越發(fā)覺得男人那件襯衣不是他本身的尺寸,干爸的朋友條件不會差,不說定制,像樣的成衣總有幾件。 對方老練微笑,“哦,我辦公桌上養(yǎng)了蘭花,來時整理,急匆匆沒洗干凈手。不好意思?!?/br> “沒關(guān)系。”紀荷大方一笑,對對方說,“既然你也沒看上我,我們這就撤吧?” 對方這回倒尷尬了,臉色有些亂,似乎有強迫癥般,要從頭到尾給她表現(xiàn)一個完美先生的形象。 被她揭穿,這個姓周的男人尷尬起身,“好?!?/br> 侃侃而談被按下暫停鍵,有些束手束腳的樣子。 紀荷擰眉起身,對方將包遞給她,她微笑致謝,接著一齊往外走。 “我開了車,不用你送?!奔o荷從臺里來,自然開了車。停在對面超市的小廣場上。 相親男笑,“那我送你過去?!?/br> 紀荷唇瓣張了張想拒絕,倏地一想,這里離人民醫(yī)院很近,江傾和白曉晨出現(xiàn)在附近大概也是因為到醫(yī)院探望人。 昨晚的行動多位警察負傷,江傾自己也掛彩,不過他有老毛病,小傷從不包扎,喜歡將身邊人嚇一個魂不附體。 白曉晨剛才慌成那樣,他功不可沒。 雖然已經(jīng)過去一個小時,紀荷還是心跳不穩(wěn),怕再單獨遇見他們,對相親男笑,“好啊。你送我。” 雨比來前的大。 車子停在對面超市的廣場上。 得先過一個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