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撲—— 辦公室仿佛瞬間變成一片空闊地,鳥兒撲翅高飛,給他錯愕的俊臉上丟下一片污跡…… “哈哈哈。”紀荷忍俊不禁,伸手對著他往后仰的臉,“好像我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說出來,能給你樂呵樂呵似的?!?/br> 他溫柔沒了,誘惑也沒了,冷著臉轉身,回到辦公桌后。 紀荷朝他眨著眼,雖然他并未在看她,修長十指在桌面扒拉著,終于在她帶來的文件底下發(fā)現煙和打火機。 低頭,咬住煙蒂,點了一支。 又似悶熱,扣著打火機的手指解下一顆紐扣…… 紀荷眸光一怔,看到他左鎖骨上方到肩頭,張牙舞爪著一條血紅的口子…… 明顯刀砍傷,沒做縫合,布料磨蹭著裂開約一指寬的豁口,濕濡的血跡染透黑衣…… 她皺眉,知道他昨夜抓捕的艱難,啟聲,“既然兇手被擊斃,我得回去研究下新聞怎么發(fā)。你忙吧。” 轉身,不打擾的徑自邁步。 他沒喊她。 到門口,紀荷主動停留,側轉身對里面。 “相信我——這名兇手不為財不為色,背后一定有詭異動機驅使,加上輿情突然指向公安局,我懷疑這是一起挑釁警方事件?!?/br> “下次我不會問了?!彼曇舯涞脑谒澈髠鱽?。 示威,又似警告。 紀荷感覺這話里信息深奧,又似很淺顯,她一下子抓不住他到底什么意思…… 只好徑直講完自己的話: “兇手死了,輿情沒死……你們要先做好準備。” …… 霧氣朦朧的浴場,脫得赤條條的沈局笑了,“她什么沒說,也什么都說了。這是給你透消息呢?!?/br> 江傾冷笑,“這算什么消息?!?/br> “感覺這丫頭話里不簡單啊?!鄙蚓之吘估暇殻瑖L試安撫他,“你先別急。你們分開十年,你做了警察,她做了記者,每個人處境都不一樣了?!?/br> 江傾仰頭往后靠,想往水里泡一泡,結果肩膀碰到水,整個人一抽似的,幾乎跳著從池中撤離。 大朵的水花被他身軀濺起。 沈局哈哈大笑。 江傾挫敗,光著身,供池中一眾老少的爺們兒欣賞。 “勇士啊,受著傷還來泡澡!”大家也是沒見過這種猛人,一直取笑,一直調侃。 江傾煩躁。 沈局從池子里起身,又拉他上樓按摩。 昨晚抓捕,對方是個悍匪,潛逃十五年,是個狠角色,不過也是蠢,或者說是遇上江傾,江傾干人只有一個字,狠—— 別管是掏腸手還是潛逃犯,只要被他瞄到,一準“不虛此行”。 他不喜歡磨蹭,失手或者其他…… 只要出現過,掘地三尺也給挖出來。 所以廢了老大功夫,那幫跟著他搜捕的兄弟被他磨出毛病,有一個直接暈倒被拉上救護車。 按摩房里,沈局躺在他旁邊,閉著眼享受囑咐,“別逼她?!?/br> 有外人在,言簡意賅。 江傾讓女技師下去,踩的他頭昏眼花。 “別啊,難得放松機會?!鄙蚓肿约罕3终勺黠L,叫了一名相熟的老大爺踩按,對他的特別關照卻令江傾劍眉緊擰。 “您先按。我到別地兒躺一會?!?/br> 打完招呼,江傾離開按摩房。走到了一片相對安靜的地方。 好像叫太空艙還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撿了一個被褥整齊有著新鮮折痕的位置躺進去。 一夜沒睡,因紀荷的事,他翻來覆去。 肩上傷口對他而言家常便飯了,懶得縫合。 就這么疼著,想著她的臉,企圖入睡。 結果,比他位置更隱蔽的一地兒,一對鴛鴦不顧場合恩愛,能睡著就怪了,亢奮了許久,起身離開,直接穿衣服走人。 回到辦公室,倒在床上,不大工夫進入夢鄉(xiāng),在里面遇見她,從客廳到臥室,她求饒的哭聲令他低吼著驚醒…… 迎面不是自己家中床頭的白墻,而是青灰的鐵質文件柜,上頭殘留新鮮出爐的痕跡…… 江傾睡前沒穿衣,所以…… 乖乖起來,嘴角掛著冰冷而滿足的笑意,收拾干凈。 這時候,她如果有知覺……隔著十幾公里,照樣該感到害怕。 江傾側了側自己頸項,發(fā)出咔咔地連續(xù)動靜,扔掉紙團,穿衣。 外頭有人敲門。 他打開窗戶,先吹了一會兒,才解鎖,面無表情回到辦公桌后。 “江隊,出大事了!”來人驚慌,“——天河區(qū)有中學生被割胸!” 我懷疑這是一起挑釁警方事件。 她話,猶言在耳。 來得迅速。 江傾在桌后正閉著眼,回憶夢里的滋味,冷不丁聽這么一聲,夾下煙身,翻開她帶來的一頁資料: 由楚河街逃犯數目推演,明州或成往年兇殘?zhí)臃讣袪I 她什么都沒說,也什么都說了…… 想到沈局的話,江傾茅塞頓開。 對夢里對她那般欺凌有些內疚,不過轉瞬即逝,說過干死,留一口氣都叫食言…… “一級勤務?!睂ο聦倭掏晁膫€字,他不急不緩掏出槍套,系上腰,離開時,腎上腺素狂飚…… 第47章 蠱 “——吻我!” 市局回來后, 紀荷將自己關在辦公室,特意叮囑沒大事別打擾。 在里頭閉關鎖國似的整理了三個小時資料,起身時頭昏眼花。 她按住桌面, 在飲水機里接了水,咕嚕嚕一飲而盡,又聽到外頭有人敲門。 是萬妮送飯進來, “都下午了,還不餓?” 抬手一看表, 下午一點整。 紀荷擺擺手表示不餓,一邊讓人出去, “我睡一會兒?!?/br> “那我?guī)ё?,等你餓了, 重新到食堂打給你?!比f妮妥帖。 特意從柜子里抽了折疊小床,掏出被褥枕頭, 一通麻利安排好。 紀荷本來疲倦,看她這樣, 忍俊不禁,“你可真周到?!?/br> “嗨。”萬妮整理著床褥,笑回, “已婚婦女的特長就是照顧人?!庇终f,“你啊, 趕緊結婚,找個人照顧你。一工作起來,不分晝夜, 這么cao勞,怎么行。” “我睡不著啊?!奔o荷靠在桌沿,仰頭看蒼白的天花板, “我這幾年拼死拼活……不能功虧一簣?!?/br> 萬妮沒察覺深層含義,笑著,“你啊,就是工作狂。這工作永遠都在,而你的年華和精力卻與日耗損。相互平衡一下,給自己喘口氣?!?/br> 紀荷嘴角上勾,“行啊。明天干爸安排的相親,我去。” “相親?”萬妮轉過身,驚訝,“對方什么人?” 紀荷自打進明州臺對兒女情長不屑一顧,別說相親,就是別人主動的追求,她都能將追求者變成鐵哥們,最后人家結婚還要送出去份子錢。 這些年,光送出去的禮金都夠她買一輛小車。 臺里同事常調侃她,不如跟工作結婚算了,好歹能收回一點份子錢。 這種意志,竟然低頭相親? 萬妮不可思議。 紀荷笑容看不出一點抑郁,“誰知道什么人,不過應該不差?!?/br> “你干爸安排的當然不差?!比f妮皺眉,“你真要相親啊?” “不行?”紀荷反問。覺得好笑。 “不是……”萬妮欲言又止。 “什么?”紀荷笑容安靜了,等著。 這一刻,其實期待對方能說點什么,比如江傾有多好,和她有多適合,好像一旦設定了彼此此生不可能后,就期待著別人給自己造一些夢…… 想想也美。 萬妮卻接不上來話,挺為難,大概她對江傾的表現太過復雜和冷漠。旁人都開始覺得他們不可能。 紀荷點點頭,失笑,冷靜的夢醒時分,“你先出去吧,我睡一會兒?!?/br> 躺在行軍床上,卻始終睡不沉。 似看到一片雨林,東南亞熱帶風情,穿裹胸的婦女和光腳走路的孩童…… 大雨打過芭蕉,整片的碧綠闊葉,人類躲在下面當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