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晨沒想到，那個小女孩不柔弱，也不溫柔，她笑容明麗，像春天的光，令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勇氣……

    她于是自卑。

    從前被他牽著走出來，現(xiàn)在放棄，讓他回歸愛人身邊，白曉晨好痛，放不下。

    這個陪她走出來的男人……

    該怎么忘卻？

    孤擲一注。

    所以現(xiàn)在丟人現(xiàn)眼，在他面前。

    “別哭?！彼种赶衲悄隉熁克龝r一樣有力，擦去她淚水。

    肩膀被一件襯衣包裹住。

    很寬大，可以完全罩住抱膝蹲住的她，他手指在她模糊的眼前跳舞，幾秒，扣上了全部紐扣。

    他警告她，“自己動手，把裙子穿上。”

    然后他離去。

    背對窗而站。

    白曉晨想著自己這樣一直蹲下去，可好久后，他仍是那個姿勢沒變，她就被打敗了，自己站起身，將落在地下的裙子從腿拉起，在他襯衫里躲著，全部穿好。

    襯衣舍不得脫?；蛘哒f沒力氣脫，她一直在哭。

    “你嫌棄我嗎？覺得丑嗎？”從高中到現(xiàn)在，她沒有哪時哪刻不在意自己胸前的疤。

    很痛苦。

    想愛人又不敢。

    覺得自己拿不出手。

    她干脆問他，“如果紀jiejie沒有出現(xiàn)……你能接受我嗎？”

    長久的沉默。

    等她幾乎絕望，他才走過來，伸手摸摸她腦袋，像當年看煙花一樣，溫柔又寬和。

    “你很勇敢?！?/br>
    “還有呢？”

    “我心有污濁，和你比，都是我高攀?！?/br>
    “不……”

    “乖。以后別看輕自己。你是很多人都比不了的人。”繼續(xù)摸摸她腦袋，像以前一樣安撫她。

    “聽話。”又加了這兩個字。

    白曉晨于是淚水兇猛。

    在他襯衣上泛濫。

    這個午后，她感覺又是自己的一次重生，有些看不見抓不住的東西流過她身體，又有些之前很重要現(xiàn)在卻似乎不值一提的東西離去……

    活著真好。

    ……

    下午四點，江傾處理好收網(wǎng)前的最后一次會議，和宋競楊走出會議室。

    大戰(zhàn)在即，全局的外勤車都停在樓下。

    大家明顯神色異常，但不到行動那一刻，他們都不會知道將要去干什么。

    江傾回到辦公室，剛才和宣傳處領(lǐng)導碰面，對方的意思是讓她暗示紀荷一下，做好警媒聯(lián)動的準備。

    她聰明，暗示就等于明示。

    江傾撥她號碼，下午聽說她還在孫處長那里打聽消息，為什么不直接打他這兒來？

    原本要問一問，電話一接通，她聲音卻倏地讓他情緒引爆，用極強的克制力隱忍，才沒不可收拾。

    “江隊……忙著吧，怎么有空打電話？”

    “你呢？也忙？”他盡量平和問。

    她那頭不知道什么動靜，好像在喝茶的樣子，又像躺在椅子上老神在在。

    事實上，江傾的確是一流刑偵人員，隔著電波，仿佛來到她工作現(xiàn)場。

    紀荷臥靠在躺椅內(nèi)，腹部蓋著一塊毛毯，手上端的是秋秋親自煮的紅糖水，一邊還有人手動拿資料給她過目，整個不要太悠閑。

    夾著手機，有點分.身乏術(shù)回，“忙啊，忙得要死?！?/br>
    “你不要惹我?！?/br>
    他突然莫名其妙來一句。

    紀荷愣了，啥意思？惹他？

    直接發(fā)笑，“我要有時間惹你，那天打雷劈！”

    一直在準備輿情突發(fā)前的工作，她忙到忘了問他打電話來干什么，這時候她神經(jīng)太緊繃，一邊和秋秋討論著空中機位太少，一邊忽視了他……

    他那邊嗓音不知道為什么特別啞，而且夾著血氣似的，這男人一旦猛起來就沒輕沒重，“惹急老子，信不信干死你——”

    紀荷聽成：“啥？干尸泥？！”

    他那邊嘟一聲掛斷。

    莫名其妙。

    一通來電。

    留下一句干尸泥？

    紀荷轉(zhuǎn)頭問秋秋：“是不是出新款面膜了……干尸泥？”

    秋秋懵，“不知道啊?！?/br>
    紀荷撓撓發(fā)頂，對著手機罵了一句：“神經(jīng)病！”

    第33章 蠱   有些男人就該揍。

    夜間。

    紀荷睡得迷迷糊糊, 例假來襲加上這一陣子的確cao勞，白天又在臺里準備一天，大概十點多回到家, 洗完澡倒在床上就睡了。

    當尖銳的鈴聲響起，她腦子沒醒，身子先猛地一彈。

    接著, 到床頭柜撈鈴聲特意調(diào)尖銳的手機，湊到耳邊, 聲音嘶啞，“……喂？”

    “紀制片, 我是市局宣傳處小周?！?/br>
    “什么事？”紀荷認識對方，這人是孫建明處長的秘書, 幾乎沒等對方回答，她已經(jīng)從床上躍起, 然后沖到衛(wèi)生間拿水潑臉。

    冰冷的水在春夜微寒中一下激醒她，在瞬間, 變得無比清明。

    “你來市局一趟。帶著你的人。”對方?jīng)]多說，隨即掛斷。

    紀荷不耽誤，立即打電話通知所有人。

    大家在臺里忙了一天, 早有準備。

    紀荷當時就猜測，可能這兩天, 或者明天……

    現(xiàn)在就是“明天”，他們從臺里下班不到三個小時，零點一過, 戰(zhàn)斗打響。

    紀荷身上衣服都不用換，洗了澡直接穿的外衣，采訪包早準備好, 放在客廳圈椅上拿起來就跑。

    她甚至在睡覺前把鞋都套在了腳上。

    于是，在接完小周電話，她只用三分鐘通知了所有人，然后第五分鐘就已經(jīng)到了樓下。

    “二十分鐘，不管多遠的，全部在市局門口集合！”在車上，她瘋狂飆車。

    零點的世界安靜空曠，勤勞的外賣員穿梭大街小巷。

    偶有車輛在街頭行駛，紛紛被一輛白色漢蘭達超越。

    漢蘭達直奔明州市公安局。

    入最后一條主路時，兩旁靜立的歷史建筑鱗次櫛比，到末尾，明州市公安局六個字在夜色中似閃閃發(fā)光。

    一進入這一條路，紀荷就知道不好了，兩旁停滿警用車輛，浩浩蕩蕩，像兩條長龍。

    她還沒見過這種陣仗，趕上國慶閱兵似的。

    到了壯觀警徽下的大門，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來早了，同行們?nèi)坎恢缆浜笤谀膫€犄角旮旯。

    貼著媒體采訪標志的車輛只有她，和老蔡秋秋組成的第二采訪小組。

    紀荷亮了通行證，將車子往大院里一停，跳下車后，整個市局大院臨戰(zhàn)氣氛濃厚到令人窒息。

    烏壓壓的公安民警整裝待發(fā)，站滿整個院子。

    她已經(jīng)來不及粗過目到底多少人，先打電話給落后的八組人。

    沒錯，除了跟老虞另外申請的八組人，《法網(wǎng)》欄目組自抽兩組，一共組成十組，每一組基本配三名成員，一共29人參與這次行動。

    她號碼剛一撥出去，市局大門外頭疝氣大燈凌亂，一下子全部來齊。

    老蔡奔到外頭指揮交通，安排車輛不要擋路口。

    萬妮他們先跑下車，身上都掛著大小機器、采訪證、多功能記者腰包等，一路聲勢浩大沖到紀荷這邊來。

    她還沒喘氣，點人數(shù)，外頭又有車子叫。

    這會兒來的基本都是被通知的媒體了。

    這幫人雖然堪稱及時，但在設(shè)備和人數(shù)上，完全和紀荷沒法兒比。

    “紀荷！”有認識她的其他臺記者，詫異至極，“你干嘛呢？怎么回事？這什么動靜？這么多人？”

    友臺記者瘋了，他們連帶司機就來了四人，還算人數(shù)正常的；有沒怎么睡醒的，攝影師直接掛了單反就跑來，出鏡記者都沒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