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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虐妃在線閱讀 - 第46頁

第46頁

    啞奴映雪靜靜從泥地里撿起那串鈴鐺,貼在胸口,抿緊了唇。

    連胤軒站在旁邊冷冷看了半響,終是墨眸一沉,道:將這個女人押回王府吧,稍后再做審問。隨后又似沒事發(fā)生一般靜靜往前走,上了從暗處轉(zhuǎn)出來的馬車。

    不上來嗎?他坐在車上對下面的人兒居高臨下,語里不喜不怒,非常平淡。

    映雪靜靜上了馬車,沾滿泥漿的繡花鞋弄黑了車?yán)锏牡靥?。她在一邊默默坐了,沒有吭聲。

    連胤軒的軟靴上也是泥漿,錦袍上也有剛才被啞奴濺臟的一塊,他從映雪上車起就沒有做聲,俊臉微側(cè),似在沉思。

    于是兩人都是靜默的,在回府的路上只有車輪軋過水洼的撲濺聲。

    這個時候,雨停了,天也破曉了。整夜的bào雨后,天邊竟然泛起魚肚白。

    馬車從王府側(cè)門進(jìn)去,車停,有個瘦弱的男子迎了出來:胤軒!

    連胤軒這才撩開簾子,從車?yán)镒吡顺鰜?,也不介意那男子攙著自己,靜靜往東漓走去了。

    映雪坐在車?yán)?,從聽到那男子的聲音就知道他是誰了,原來那站在合歡樹下凝望huáng絲帶的男子是女扮男裝的連絳霜。她怎么就忘了,這兩個人才是真正的夫妻!

    然后,她想起了昨夜讓她安排進(jìn)東漓主居的月箏,連胤軒一夜未歸,而且并未告知嬤嬤王爺臨時起意下榻偏居,怕是要讓她空等了。她愧疚即生,連忙讓迎出來的水媚攙下了馬車,直直往主居去。

    天還未完全亮,廊外的芭蕉讓一夜的bào雨沖刷得墨綠,大大的葉子在黎明里靜立。粉紅紫薇打了一地,碎碎的瓣,點(diǎn)點(diǎn)淺紅。

    映雪穿過,繡花鞋上沾上片片。

    等她走到主居,門里已經(jīng)坐了人。男裝的連絳霜正熟練的在柜子里取藥箱,并駕輕就熟的捧了一套gān凈的袍子出來,為連胤軒換上。

    胤軒,昨晚你去了哪?連絳霜用濕巾為男人輕輕擦拭著眼睛,輕聲細(xì)語。

    男人靜靜坐著,沒回答她的問題。

    映雪站在門前,不知道該不該踏進(jìn)去。

    來做什么?男人陡然出聲了,雖是背對著門口,卻顯然知道是她。

    連絳霜面朝門口,瞧見了映雪,也不驚訝,輕輕將濕巾在銅盆里透過,道:胤軒的眼睛中了毒粉,景王妃不知曉么?

    映雪走進(jìn)來:臣妾來看看月箏meimei。

    月箏來了房里?連絳霜微微驚訝,讓小婢走到內(nèi)室撥開珠簾子瞧了瞧,隨之笑道:哪有月箏meimei?景王妃可是找錯了房間?

    昨夜臣妾安排月箏meimei來此侍寢,王爺。映雪淡道,瞧著連胤軒,而且并未告知嬤嬤王爺臨時下榻偏居,怕月箏meimei空候一場。

    連絳霜眉梢微挑:昨夜胤軒去了你房里?

    映雪沒正面回答她,對連胤軒道:既然月箏meimei回了園子,那臣妾現(xiàn)在便去看看她。

    盈了盈身,準(zhǔn)備退出去。

    連胤軒道:以后別私自給本王安排侍寢的事。

    映雪背影微僵:是的,王爺。輕步走出去了。

    然后,她回了偏居換下身上濺臟的素衫和繡花鞋,將那串腳鈴鐺洗凈,用帕子擦gān,再取絲帕包好,放進(jìn)梳妝臺的第一個暗格里。

    正打算去月落園看看月箏,這個時候,月落園的小婢倒先來偏居請景王妃過園一敘了。小婢道:主子請王妃娘娘一同賞畫。

    賞畫?

    月箏的反應(yīng)讓她微微吃驚。

    等到了園子,月箏穿了一襲淺huáng開襟寬身薄衫,沒有挽鬢,正攬袖作畫。她正在畫一只鳥,歇在牡丹叢里,展翅yù飛。

    它想飛,為何卻不肯飛?映雪打斷了她的凝思。

    月箏握筆的手一頓,輕輕為鳥兒點(diǎn)上眼睛,抬頭笑道:jiejie來了。便擱了筆,走出桌后給映雪請座。

    她的模樣,恢復(fù)了嬌俏。甜甜一笑,笑靨如花。

    映雪道:昨夜

    月箏為她沏了茶,笑道:昨夜月箏有幸在王爺房里睡了半宿,月箏很滿足,感謝jiejie給了月箏這次機(jī)會。

    月箏映雪輕輕看著她。

    月箏又道:昨夜月箏為jiejie作的畫,jiejie可喜歡?那是月箏最引以為榮的一幅畫呢,雖然筆藝不jīng妙,卻是月箏用了心思的。

    映雪微微一笑:jiejie很喜歡,只是meimei何以在眉間畫了一簇蓮花?。?/br>
    月箏走到映雪面前,瞧著她那片劉海:月箏很小的時候在皇宮曾見過一個帶有蓮花胎記的女子,她救過月箏的命卻不知為什么月箏在看到j(luò)iejie的第一眼,便想起了那朵蓮花。jiejie,月箏有個不qíng之請。

    你說。

    月箏可否瞧瞧jiejie的額頭?

    映雪微嘁,側(cè)轉(zhuǎn)身子:meimei還是不要看菜好,怕嚇了meimei。

    月箏不怕。月箏輕輕握住映雪的手,拉過她:jiejie從來以此為缺陷,卻殊不知這也是一種風(fēng)華。jiejie知道嗎?王爺百花不愛,卻獨(dú)獨(dú)憐愛蓮花jiejie你瞧

    說著已兀自從抽屜里取出一副細(xì)細(xì)珍藏的畫軸,緩緩攤開,道這是王爺當(dāng)年在皇宮隨家父學(xué)畫時所作的蓮花,用色全是大紅,取名血蓮。月箏當(dāng)年覺得奇特,便偷偷收下了。

    呀。映雪細(xì)細(xì)瞧了那畫上的兩朵血蓮,微微驚訝。一朵盛苞怒放,血紅的瓣,淺huáng的蕊兒,妖嬈奪目。另一朵含苞待放,與那盛開的血蓮相依偎,含羞嫵媚。

    奇的是,那盛放的那一朵,竟與她左背上的那塊胎記極似。

    她用指撫了撫紙上那朵血蓮,問了:王爺可是在哪處見過此種蓮花?

    月箏噗嗤一聲笑了,道:jiejie真愛說笑,蓮花粉的,白的。huáng的哪沒見過,又何曾見過這么紅的蓮花?那紅,比血珠子還紅上三分呢,紅得有些觸目驚心不是。只是聽王爺無意中說起實(shí)在夢中見了蓮花仙子,依著夢境畫下來的。

    映雪將柔荑輕輕擱進(jìn)了水袖里,輕淡道:不曾想王爺有如此雅興。

    月箏將畫軸靜靜收了,繼續(xù)道:家父當(dāng)年事宮里的畫師,得先帝賞識陪三皇子練畫,才沾了福蔭還別說,王爺如今雖然興趣冷,卻有無師自通的天賦,他有心思或是心浮氣躁的時候,不是喝酒澆愁,而是關(guān)門作畫或chuī簫不過,王爺現(xiàn)在怕是不會再碰笛子了。

    為什么?

    可能是尋不到知音。月箏淺淺一笑,似是陷入回憶里:真懷戀王爺chuī曲的日子,可惜月箏不懂樂器,不然做王爺?shù)募t顏知己也是足以。

    可是你會作畫。

    王爺是為了血蓮才作畫,在他的心中,只有血蓮,沒有畫。

    映雪沉默了,望著窗外:明明可以飛,為什么不飛?

    月箏同樣望著窗外那只歇在墻頭的鳥雀:它是可以飛,但是它的心被系住了,飛到哪里都有牽掛。

    你真傻。映雪只能低嘆。

    月箏卻柔柔一笑,瞧著她:如果jiejie如此愛一個人,便不會覺得meimei傻的。有時默默守望一個人,也是種滿足。

    映雪望著窗外,沉默不語,眉心微顰。

    月箏又道:其實(shí)絳霜jiejie并沒有占滿王爺?shù)男?,王爺?shù)膬?nèi)心深處還空著,那塊地方,絳霜jiejie根本彌補(bǔ)不了。

    映雪靜靜聽著,突然道:meimei是怎樣嫁給王爺?shù)模?/br>
    月箏一怔,隨即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王爺娶月箏,是為家父所托。便不再說其他了。

    映雪瞧著她略帶憂愁的模樣,心兒隨之一嘁,說不出話來。今日這趟賞畫怕是有些沉重,她的無心,勾起了這個女子的落寞。而她,也落寞了。她不能告訴月箏,她愛的男人將她拱手送給了另一個男人,她卻不能飛。

    她道:meimei教jiejie作畫可好?jiejie愛聞這墨香。

    嗯!月箏清脆應(yīng)答,杏眸微彎,落寞斂去。

    月箏鋪了畫紙,準(zhǔn)備好了墨,正要起筆,卻陡然聽得小婢來請王妃娘娘,說是王爺?shù)难劬Τ鍪铝耍埻蹂锬锛纯糖巴鶘|漓。

    眼睛?映雪心頭一跳,想起了那個叫啞奴的紅衣女子。

    她的心隱隱有股不安,打發(fā)了小婢:我即刻便到。

    莫待無風(fēng)空待望 第六章

    連胤軒的眼周灼紅了一圈,微微的腫,眼瞼青紫得厲害。

    映雪走到東籬主居的時候,老大夫正在給他察看,重重的嘆息:王爺,這毒粉沾不得水的,遇水?dāng)U散得更厲害,怕是已經(jīng)入了眼睛。

    該死的!連胤軒瞬息bào怒,一把抓過老大夫的衣襟,額頭青筋bào露:給本王治好它!本王不能看不見東西怕是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刺激。

    胤軒!身后靜立的連絳霜急急拉了他,自責(zé)道:都怪我粗心大意,以為這毒粉能用清水洗去,用濕布弄濕了它如果不能治,我將眼珠子給你,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明的,胤軒

    該死的!連胤軒又喉了聲,松手將老大夫拽到地板上,用左掌遮了眼睛,都給本王滾出去!馬上滾出去!

    你們都出去。見此,連絳霜輕輕揮退室內(nèi)的大小丫鬟,留下摔在地上的老大夫:大夫,王爺?shù)难劬捎械弥危?/br>
    老大夫顫微微從地上爬起來,苦著臉道:王爺中的毒粉很奇特,此毒物中似乎含有大量珊瑚粉,以及其他有毒海物研磨的細(xì)粉,所以遇水既有吸附力,剛才老夫看過王爺?shù)难劬Α0l(fā)現(xiàn)毒粉黏附在眼珠子,與老夫十八年前見過的一種毒極為相似。

    什么毒?連胤軒不再怒吼,放下遮住眼睛的左掌,痛苦的閉著眼睛,薄唇緊抿,漸漸止住了qíng緒。

    老夫十八年前在京城開了一家小醫(yī)館,曾在一個夜里遇到如此病者,那個男子也如王爺這般,雙瞼青紫,眼珠子被毒粉吸附,不過他眼睛當(dāng)時沒有沾水,故擴(kuò)散得不快。

    然后呢?連絳霜比當(dāng)事者更急:老大夫可以直接說診治之法。

    老大夫神色一僵,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老大夫查過醫(yī)書,得知此毒來于天景北部外域海國,只有那里的人才會用海物防毒。只是此國坐落在泱泱大海中,神秘莫測,陸路上的人很難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