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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奚舊糙(出書版)》作者:書海滄生【完結 番外】 編輯推薦 ◆從不知相思,安知相思死。 ◆《十年一品溫如言》后書海滄生首部古言華章巨獻。 ◆旖旎綺麗的古風畫卷,傾盡山河的曠世絕戀。 ◆奚山望歲三百年,公子扶蘇胡不歸。前世今生一雙人,生死輪回未央qíng。 ◆我得寵溺他一生一世,做個他,像他待我那一輩子。惟愿他,此生便是那個前世懵懂的我,被鐘愛,被安排。 內容推薦 huáng炎宏土,華國上百,諸侯分封,集為國昭。史載雜項三百余萬冊,冊中八萬萬人,萬萬人中各自寥寥,只手翻過五十年,不過花落下的一臾。 那書中有座海棠園,園子里有個長不大的孩子,園子外有個暖不熱的公子。 那書中有池太液水,一池之內是綿延的殿和絕望的公主,一池之外是不散的霧和向道的相爺。 那書中還有座青山,青山上有雪,青山下有個姑娘。姑娘喜歡看人,她盼著那其中有她的哥哥,背著她,帶她回家,帶她出嫁。 待到嫁給這世上最好的兒郎,便有人等她長大,有人帶她去看海底的白珠、懸崖上的紅花,歡喜她歡喜到打仗吃酒讀書撫琴都忍不住帶在身邊,山高水長地過一輩子。 【rou文屋將分享完結好看的言qíng小說以及耽美小說等,找好看的小說就來rou文屋】 引 那一年,天還不算暖和,我去見了道祖。以前我從不信神,因為信了神,就要相信報應。我害怕報應,所以不想信。后來神果然沒有來,但報應先至。 我死的時候,孑然一身,手中只剩下一枚棋子。我眼睜睜地看著它被人拿走,然后不知送去了哪里。沒人知曉這枚棋子的秘密,可等它被有緣人識得,那大概又成了一件傷心的舊事。 我聽著招魂的鈴聲,就這樣飄飄dàngdàng地坐上了涉水的馬車。不,準確地說,這不是一匹馬車,拉車的是一只白鹿和一頭獬豸。所有的人都下車了,然后在濃霧中消失,只有我留在這里。穿著白衣裳和黑衣裳的駕車人問我想去哪里,我說,除了大昭,哪兒都可以。 他們相視而笑,那笑容有我形容不出的凄涼和壓抑。白衣的少年在空中甩響粗麻制的鞭子,白鹿和獬豸受到驚嚇,竟騰空而去,在云霧中疾馳,不吃不喝,融入天際,像兩匹真正矯健的天馬,在靄中飄dàng了三百個太陽升起落下的日子,把我?guī)У搅说雷娴纳砼浴?/br> 我說,我有三個問題。 他卻笑了,可你死前只留了兩句話。 我死了,誰來替我? 你既可以當萬人用,天子自有萬人來替你。 我死了,誰在哭我? 你的父母沒有哭泣,你的兄長沒有哭泣,那個為你哽咽的人在三十日后也漸漸平息。 我死了,誰來祭我? 你的墳墓bào曬荒野三十年,寒風chuī打三十年,雨雪融骨三十年,路旁一個年邁的乞婆不忍,為你奉上一碗飯。 我垂目,他卻道:你還有一世來生,大抵也是時運不濟,但有人為你留了一線生機。 我沒有回答,他繼續(xù)道:這個人須得答對我的問題,才能救你。 我心中覺得有些趣味,便問道,什么問題? 皆是些一念之間的選擇,你無須知道。你能來到這里,便是心中有所不忍,有所期望。如不消除,反是禍根。如此,便說出來,我與你開解。 我有些茫然,許久,才嘆息,用手比畫道:我家中有一個這么大的小友,還未成人,我已不在,心中難忍酸澀。另外,我此生只籌劃了一樁壯舉,卻又如此年紀逝去,終歸意氣難平。 他捻了捻潔白泛著冷光的胡須,指長而腹紋玄妙。他說:這樣吧,你也來回答我這些問題。我讓那人自己決定救不救你。 我看了看他,搖了搖頭,我要的東西你給不了了。 道祖的眼珠中透著一點灰,他似乎很蒼老了,老到不愿意理會凡塵的一切,老到看見方圓也就只是方圓。他伸出手指一彈,我便無法視物了。 你現在只剩下心了。我只聽它的。大音希聲,震耳襲來。 前世替你的人你來世要還他們什么? 前世替我的人我來世去做他們。 前世哭你的人你來世給他什么? 前世哭我三十日的人我來世與她做三年的夫妻。 前世拜祭你的人你來世送他什么? 前世偶然拜祭我的乞婆,我來世給她三年的愛和一輩子的榮華。 前傳奚山 奚山,正源時古山,貧瘠無食。 《丘陵記》話古人 奚山是個窮得要死的地方,我時常餓著肚子,把果子和妖怪讓給臣子。 我的臣子現今只有一家人。它們姓翠。翠元是父,三娘是母,兒孫共計三百余人,皆是公猴子。 它們家常常辦喜事,酒席卻沒什么好東西,采一籃柑橘,叉一只豬妖,給我磕磕頭,認認主公,就算了事。平時都是半饑半飽的,只有這些日子我不用顧及君主的體面,可以大吃一頓。可是一年中有果子的日子也就是冬天,我們家的山頭邪門,雖然種什么荒什么,但是柑橘肆nüè,一到冬天,撒種即成,不幾天,滿山好像流出了一條huáng色的河流,酸味撲鼻。我家的柑橘都是酸的,無一例外。柑橘酸得倒牙,多得人吃到吐,大婚的時候為了好看擺上一些,可是誰還稀罕呢?三百多雙水汪汪的眼睛都是盯著那只被叉起還彈蹬著的豬妖。 三娘分明吸溜了一口口水,還鄙視我道:瞧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這話按說該是翠元聽的,古來就沒有這樣的道理。哪有指著一個人過活,一家老少全拴在堂堂君主褲腰帶上,養(yǎng)不活,君主還得挨罵的憋屈事呢?她家的男人難道不該發(fā)自內心敲擊魂靈地反省嗎? 我在活著的豬妖身上狠命地咬了一口,妖氣ròu香血腥氣霎時四溢。那妖飆了眼淚,哀號良久:咬死人了哦,奚山家的餓瘋了哦! 這頭妖是我在隔壁翠蒙山君家獵來的,據說這小東西會唱歌,可有意思了。平時是翠蒙山君的小寵物,走到哪兒帶到哪兒,還穿金絲袍子呢。翠十六娶媳婦,我蒙著塊黑布就到隔壁山頭偷ròu去了。餓得太狠,我跑不過那些膘肥體壯的妖,后來我氣喘吁吁的,實在跑不動了,只得回家,誰知遠處沖來一坨金晃晃的東西,莫名其妙地尖叫一聲,回看我一眼,噌地一下撞到了樹上,長長肥肥的豬鼻子都扁了。 它打哪兒冒出來的?這是個值得思索的問題。但我覺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多年之后,我的美貌再一次把獵物迷倒。 我舔舔那口血ròu,囫圇吞下去,才意興闌珊地擺擺手,對孩子們道:你們吃吧。 雖說每一次,我還沒吃第一口時,它們斷然不敢吃,但是當我咬完第一口,剩下的也斷然沒我的份兒。 唉,這樣一頭肥軟的豬,雖然是頭成了jīng的,大了些,但是三百多人,一人幾口,也就沒了。大概多蘸一些面炸一炸,才顯得量多一些吧。我很落寞地看著翠十六的媳婦一臉沉痛地跪了。我,這孩子,從被十六一把撿起來,看著那張英俊明亮的面龐微笑歡快地說著啊呀,找到媳婦了的時候,想必決計沒有想到這樣面容的背后竟是一個這么窮且窮得很無恥的家吧。 他們今日為數不多的良心還算沒被狗吃了,炸好的ròu丸子也分給了我?guī)讐K,我看著十六媳婦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吃,愁眉苦臉地擔心下一刻就會吃完,吃完了這輩子再也吃不到的模樣,啊嗚一口,把她碗中剩下的ròu丸子全吞了。這孩子瞬間崩潰了,幾近咆哮地喊了一聲:君父!我嘬嘴學掉牙的老爺爺慈祥和藹地道:孩子,人生是這樣的。 每一個進門的新媳婦都經歷過我這樣的訓練,所以很習以為常且淡然地剜了我一眼。在奚山吃飯是這樣一個流程,先吃獵物,沒吃飽的開始啃鍋巴,啃鍋巴啃不飽的喝稀飯,喝稀飯還是喝不飽的危險分子,只能很遺憾地吃柑橘了。 山上有一條唯一的河,河水盤山,清得見底,可底下沒魚。我不愛照鏡子,也不愛洗臉,除了照顧柑橘要引水,一般我不往河邊湊。幾百號人擠在河邊陶醉地對著河水梳頭整衣、秋波四散,這場面太壯觀了。我的臣子們沒有別的任何不良嗜好,個個貌美能吃身段好,獨有一點不大好,愛照鏡子的毛病啊,永遠改不了。 我在自家山頭混了三百余年,養(yǎng)了一窩臣子,雖說山小了些、妖窮了些,可走出去人人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雖然那些臉龐在我揚長而去之后,便側過身去偷笑,可那又有什么所謂呢?我要的體面不多,只圖大家見面時還能行禮問好。說到這里,我便想起窩氣時即使顏面盡失拼個你死我活也要讓對方不舒坦的三娘。三娘酷愛潑婦罵街,我酷愛三娘。 諸位聽到此,想必也已知道,我是個山大王。雖說妖界的山大王,打殺劫掠和人間的山大王沒什么不同,可是我是正兒八經有詔書的一山之君,即使詔書是某年某月某日從天上掉下來的,但是在挨砸的一瞬間,我還是有了光榮的使命和任務:養(yǎng)活臣子以及擦星星。 前面這個說過了,臣子們的祖宗并非猴子,而是猴子的師弟,雖然他們長得猴樣,但是張開血盆大口的一瞬間,誰信啊。至于后面這個,是我非常痛恨但是又不得不做的工作。當然,不止我要做,幾乎每個山頭的山君都會領到類似的差事,或擦掉星星們滿身的灰塵,或是剪開整天黏在一起不務正業(yè)、只知家長里短的云朵,有時候有些背的被派到太陽那兒洗澡搓背,回來那張臉曬得跟雷劈過似的,黑得分不清前后。當然,諸位看官興許疑慮,我們可以不接旨,不理會嘛,但您須知,我們個個膘肥體壯,身為一山之君平日也是吃人不眨眼、殺妖不費力的,倘使不是每年總有幾天莫名其妙地飛升到空中,不gān完活便不放我們著地,任我們在空中哆哆嗦嗦飄dàng,誰肯老老實實gān呢? 那些星星都是些小孩兒,話多得不得了,不陪他們說話玩耍就哭、就鬧、就不肯發(fā)亮,有些還有潔癖,嫌我的汗巾不gān凈,扭過臉不肯擦,非得讓我忍著恐高癥去天河旁邊洗gān凈了,才肯回頭。這些娃娃老問一些傻不拉唧的問題,讓我這個聰明絕頂的妖難以忍受。譬如,總有一些奶聲奶氣地望著更高處問:奚山君,你說天上有神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