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時至此時,聶歡才真正看懂葉瀾雙這個人,權衡利弊這一套,將計就計這一套,他可真會。 可他又有些看不懂,葉瀾雙這么會未雨綢繆,這么心機,這些年是否也對他用過,是好是壞,是真是假? 聶歡嘆氣,罷了,連自己都沒幾句話是真的,要求這么多真矯情。 只要葉瀾雙活得好,也不往他曾在墳堆里刨他一場。 至于一開始誰讓瀾雙劍閣四護法重金請他出山,誰蠱禍吳翼,誰對桃園感興趣,又是誰掌握聶家當年滅門線索,這一仗過后,總能得出點結論。 葉瀾雙的暗衛(wèi)辦事效率高,不知從哪個旮旯里找到了燕行他們,還好只是點皮外傷,沒有生命危險。 吳翼啟動機關,地宮開始劇烈搖晃,現場一片打混亂。 兩方交戰(zhàn),場面激烈,加之大量魅被放出來,而且還只能打不能殺,給各門派帶來很大的困擾。 但畢竟都是開山立派的人,且都想多立功勞撈好處,一個比一個拼。沒多時地宮死士們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一堆無人接管四處亂撞的“魅”。 葉瀾雙這招將計就計釜底抽薪簡直不要太毒,這讓聶歡明白一個道理,捉住一個人的致命弱點,便可驅使他做任何事,就像這些武林門派,明明都不服他,卻不得不聽他號令。 現在聶歡信了葉瀾雙所說,之所以當這武林盟主,就是為了以權謀私,真的是個無情又冷血的狠人。 葉瀾雙記恨上了剛才他罵聶歡的那幾句狗,勢必要讓他千萬倍償還。第一時間一掌震得吳翼心脈齊斷,口吐鮮血。 吳翼是最強的魅,別的只是全身長滿食人蟲,而他能與食人蝙蝠融為一體,在天空翱翔。 可那日在山洞偷襲卻吃了悶虧,被葉瀾雙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下更是沒有,他的毒蝙蝠剛召喚出來,便被那人一掌震碎七八成。 原來菩提村那次交戰(zhàn),當真是他故意放水,為的就是放長線,釣大魚。此人話沒幾句,百年不變一個表情,心里卻裝著這么多鬼心思。 吳翼既不甘心,也痛恨自己為什么要遇見這樣的人。 他被打得半死不活,而那個幕后人……雕爺,始終見死不救,想必這會兒正忙著跑路。 聶歡則追著濃情打,怪僧把他護在懷里,嬉笑道:“美人,別這么無情,我說喜歡你,所以你是不是見不得我懷里抱別人?” 聶歡啐了口唾沫,雙手叉腰似笑非笑道:“肖想我?你俊得過葉瀾雙?還是說有他半點風度?” 地宮里有個亭子,周圍綠水環(huán)繞,蘆葦很深。 聶歡話不多說,從蘆葦頂上踏步飛過,三把飛刀如幻影同時竄出,又像長了眼睛似的順著怪僧頭頂腰間大腿環(huán)繞,怪僧放下濃情,長繩把蘆葦連根拔起,薅起重物直像聶歡砸來。 這廂飛腳踩在金絲線上,旋風無影腳踢過去,茂密的枯萎當即碎成渣。他只是稍微動了下手中線,飛刀陡然轉急,順著怪僧腳脖子一直往上剮。 怪僧吃疼,想廢話兩句,可聶大俠殺人時從不廢話,一腳蹬在涼亭柱上,懷抱粗的柱子風一樣竄出,穩(wěn)打穩(wěn)撞在怪僧胸口上,那頭登時仰天飚血。 接二連三的撞擊,怪僧胸口都被撞爛,不多時就占了下風。 聽聞聶歡拉下臉時兇殘無比,一個眼神就能把膽子小的嚇得屁滾尿流,這廂終于討教。 聶歡前些天就牙癢癢想收拾這人了,可在蓮城還有任務,遂只得忍著。 這會兒逮到機會,使勁兒錘,他邊打邊發(fā)牢sao:“去你娘的喜歡,老子看得上就去吃屎?!?/br> 聶大俠招式百出,刀刀奪命。 怪僧雙眼充血,木樁撞得他心肝脾肺腎移位,口中血吐個不停。聶大俠飛身略過水面,蕩起片片水花,刀都已經直插那人心臟了,耳邊忽然響起他魂牽夢繞的聲音…… “歡兒,快來娘這里?!?/br> “還在玩,功課做沒?你爹又要抽你了?!?/br> “聶歡,你又欺負小馬夫,自己有床不睡,偏要霸占人家床,還把人家擠在角落,成何體統(tǒng)!” 聶歡腦袋在發(fā)脹,他知道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可是他太渴望,渴望那份溫情,渴望再被責罵一次,哪怕是被他爹提著棍子打他也愿意停在這一刻,這個連做夢都沒有那么真實的聲音,是他爹娘……是最疼愛他的雙親。 這么多年過去,吃的苦比以前吃的鹽還要多,他無從說起,更無人可訴,淤積在心中成了厚厚的疤。 世人怎么說他都可以一笑而過。可是這聲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無他而言是奢望。 “爹……娘……” 聶歡呢喃著,眼前模糊一片,一會兒是他們家的回廊,他在奔跑;一會兒是小葉瀾雙乖巧的模樣,他在戲耍他;轉而是飯桌上,爹娘給他夾各種好吃的菜…… 冥冥之中,他被牽引著走,有個多余的聲音忽然出現,他說話像蛇吐信子,“告訴我桃園在哪里,我便帶你去找爹娘。只要你說,我便帶你去?!?/br> “說啊,說了就能見他們。” 桃園?他腦子里依稀有那樣一副畫面……桃園。 聶歡眼前出面那塊金鑲玉掛墜,他要跟著走,舊時景象忽然一轉,被疾風掃得一干二凈。 他試著去抓,抓到的是只蒼勁有力的手。 他不知道剛才自己有多危險,等于把脖子伸到人家狂刀下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