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他更加在意的是“任何代價”這四個字。

    “找到了！”老郭感謝完了神仙，開始翻找手機，隨后興奮地叫起來。

    他從外賣軟件訂單里，找出了經(jīng)常送餐地址：第三療養(yǎng)酒店666號房間。

    看地圖，酒店離TIMEBAR直線距離不到一百米。

    “走！”

    從城東跑到城西，再從城西跑回城東。

    一來一回之間，章咸已經(jīng)從老郭那里得到了主播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

    面對一個突然失去孩子的老父親，他能做的唯有傾聽而已。

    但是老郭擁有項墜，情況就不一樣了。章咸想到主播死亡現(xiàn)場的疑似宗教儀式，他就開始旁敲側擊這父子倆的信仰情況。

    誰知一提這個，老郭猛拍大腿，嚎了起來：“我怎么沒想起來??！唉，他要是和我一樣相信神明，或許就能活呢！”

    章咸突然開口：“……或許你最近達成了什么愿望，付出的代價就是你兒子的命。”

    老郭的哭聲戛然而止。

    “想想，你愿意付出任何代價。”章咸毫不客氣地往老郭心上捅刀。

    話音剛落，老郭的臉龐突然扭曲了一瞬。

    不是普通的歪嘴擠眼，而像是電視信號不好，卡頓造成了圖像變形，人臉的上半截和下半截完全對不上的那種扭曲。

    要不是章咸的動態(tài)視力極佳，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再一眨眼，老郭將臉深深埋在雙手里，發(fā)出一聲無奈的喟嘆：“要是他死前愿意付出任何代價，那就拿走我的命吧，但現(xiàn)在他連最后的生存機會都沒有了……”

    章咸默然，他就不該忍不住刺老郭那句。但是他也不后悔，從老郭的表現(xiàn)看，主播跟XIE教結仇的可能性不大。

    他也不用擔心唐長月誤入XIE教了。

    兩人來到第三療養(yǎng)酒店666號房門前，由老郭出面，一陣猛敲。

    “誰?。俊甭曇魩е荒蜔?。

    老郭這次也不莽了：“酒店服務，免費贈禮?！?/br>
    門咔噠一聲開了，濃重的香氣撲面而來。

    門里的紅裙女人長發(fā)及胸，姿容凌亂，神情慵懶，直到看到章咸時，他的閑適慵懶才變成僵硬混亂。

    下一刻他就要關門，但章咸已經(jīng)先一步用手杖別住了門。

    “唐長月。”

    他向對方打招呼。

    奇怪的是，他沒有覺得驚訝，反而產生了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與此同時，腦中竟然閃過無數(shù)唐長月長裙曳地的古裝扮相。

    在記憶里的唐長月，妝容比現(xiàn)在精致得多，衣飾也比現(xiàn)在繁復得多，只是眉間愁云慘淡，神情郁郁寡歡。

    這是怎么回事？

    章咸努力將腦內景象擱置，以平常心望向唐長月。

    實際上，在看到女裝唐長月的瞬間，章咸就明白自己鬧出了烏龍事件。

    唐長月垂頭喪氣，咧開嘴角想笑一下，比哭還難看。

    “你……你怎么找到這兒了?！?/br>
    “你瞞著家里，就是因為這個？”涉及唐長月隱私，章咸一把把老郭推到門外，關門，自己往屋里走。

    這里是個大套房，有個長發(fā)妹睡眼惺忪地探頭，看見章咸，嚇了一跳：“誰？”

    一開口，聲音低沉，無疑是個爺們。

    章咸此時已經(jīng)走進房間里，發(fā)現(xiàn)床上被褥凌亂，有人正在睡覺，也有人坐在椅子上，加上唐長月，屋里一共五人，共同的特點就是……穿著裙子的大老爺們。

    床上還攤著裙子、絲襪和女式內衣和細帶高跟鞋。桌上滿滿當當?shù)幕瘖y品，章咸不知道都是做什么用的，但看到精致的瓶瓶罐罐，他猜一定很貴。

    “嗯……”唐長月自暴自棄，“我是女裝癖，行了吧?！?/br>
    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穿女裝的想法，才會一次次以夜班為由，約上同好，找個私密的地方，換一身衣裙，釋放真實的自己。

    頓了一頓，在老郭“咣咣”砸門聲里，又大聲說：“我還是同性戀，夠了嗎？”

    “我以為你知道我對性向沒什么想法。” 章咸淡定回答，“首先我要道歉，冒犯了你的隱私。”

    唐長月愣住。

    章咸繼續(xù)說：“我來找你，跟你的性向和嗜好沒有任何關系。昨夜你在小巷里，遇到了誰？”

    “這……就事論事，還真是你的風格?！碧崎L月苦笑。

    “對不起。”章咸再一次道歉。

    唐長月不想自己的秘密被發(fā)現(xiàn)，選擇了隱瞞，但是他卻在逼唐長月站出來作證。章咸也知道自己這個提議不近人情，所以他馬上提出了折中方案：

    “我自己找兇手，你的事情，我不會跟警察說。一個字都不會提?！?/br>
    事實上，章咸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過自己的懷疑。他常常根據(jù)線索懷疑許多事，但不會在沒有證據(jù)前下任何結論。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也就是這樣了。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碧崎L月?lián)u了搖頭，“我當時心情緊張，根本沒有留意到身邊有什么人經(jīng)過?！?/br>
    “這樣啊。那我另想辦法。”

    唐長月猶豫地問：“你不會懷疑我與兇手有關？”

    章咸的回答毫不猶豫：“我信你?！?/br>
    他想按照□□慣拍拍唐長月的肩膀，但對于穿裙子的唐長月，還是有點下不去手，他的手僵在半空，尷尬地問：“這情況，算不算男女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