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卻了，她不敢邁進(jìn)。一旦邁進(jìn)，她便又成為林宓的侍妾，一旦邁入，她又要用身體去伺候那個她不愛的人，不，似乎不只這些，如果再進(jìn)了林府，她與他忽的，她又想到了守宮砂，她沒了守宮砂，她還能像從前一樣生活么？她

    筠爺，您怎么在外面站著不進(jìn)來？！林家奴仆的聲音驚得何芳子猛地轉(zhuǎn)身，對上了深厚的黑眸，發(fā)現(xiàn)他似乎一直如此看著自己，不知看了多久，他會不會發(fā)現(xiàn)了她的退卻，發(fā)現(xiàn)了她不愿再進(jìn)入林府？為什么他要這樣默默地看著她？為什么，他總是默默地看？為什么，他總是詢問著看著自己？為什么她總要給予他否定的答案？太多的疑問，太多的痛苦，使得她忘卻了退卻，忘卻了恐懼，邁入門檻，何芳子再一次從他身邊逃走。

    將視線抽離，筠落燕簡單的回應(yīng)林府家丁，剛到而已。

    還未走進(jìn)前廳，何芳子被鳳釵拉了去，怎么了？她疲憊的問。

    未曾回話，鳳釵只默默地拉她走。

    鳳釵，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她拉住她。

    小姐，你不能去前廳。鳳釵懇求著，眼淚流得滿臉都是。少爺他，他正在

    這在gān什么？

    檢驗(yàn)夫人們的守宮砂。何芳子怔在原地，鳳釵更是哭得不行，您不能去的，您要是去了

    jiejie們沒說？她驚奇。

    沒有，少夫人們個個在廳內(nèi)等著您自投羅網(wǎng)，等著看您的笑話，她們小姐，你不能去阿見何芳子轉(zhuǎn)身回去，鳳釵急得跪在地上。鳳釵求您了，不能去，不能去

    我不去，莫不是承認(rèn)自己不守婦道？我沒gān過對不起少爺?shù)氖?，守宮砂不能證明什么？

    可識別的夫人都還有。

    那是她們膚淺。

    可是少爺他認(rèn)為。

    少爺他是明理的人，他應(yīng)該知道說這話時，何芳子的預(yù)期并不肯定，她想起了秦晗的話，守宮砂不能證明我們這般婦人的清白，林宓是知道的，他讓我們點(diǎn)，只是要證明我們的忠，我們的在意

    可是

    鳳釵，如今守宮砂已經(jīng)沒有，總是我現(xiàn)在不去面對，我又能躲得了多久呢？而且我已經(jīng)不想再躲了。

    扶起鳳釵，幫她撣去衣裙上的塵土，何芳子沖她笑笑，走向前廳。

    這一去，不知今后何去何從。

    邁入前廳的前一刻，秦晗的身影再一次出現(xiàn)在何芳子腦海之中，鵝huáng色的倩影屹立于清心湖畔，滂沱大雨打在她的衣襟之上，［我走不動了，也不想再走了］，何芳子似乎能夠真正明白她了，這樣的路，走得真的很累。

    ☆、守身

    五*守身

    芳兒，把袖子撩起來，讓我看看你的守宮砂。何芳子才跨進(jìn)門檻，林宓便顯得有些迫不及待了，話說他這幾房小妾之中，他最在意的還是她。

    何芳子并未照他的話去做，因?yàn)榭床豢吹慕Y(jié)果都是一樣的，能證明她清白的那一抹紅消失了，她甚至能想象得出林宓在看到那本該有一點(diǎn)紅的地方變?yōu)榭瞻缀蟮拇笈?/br>
    不照著林宓的話去做，還有一個原因，坐在林宓右側(cè)的男人是唯一一個令何芳子后悔進(jìn)來的原因，她看見了他臉上的不解，看出了他的疑問，卻并未回應(yīng)他詢問的眼光。而林宓此時顯出一種炫耀得意的表qíng，令他身邊的男人更是不明白眼前的狀況。

    久久，就在林宓即將跑過來親自動手察看之時，何芳子開口，不用看了。

    不用看了？林宓皺眉，得意僵在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芳兒，你再說一遍。

    我說不用看了。她重復(fù)了一遍之前的話，口氣qiáng硬。

    何芳子的qiáng硬令林宓光火，之前這女人一直對他千依百順，沒料到她竟然還有如此的膽量，竟然忤逆他。

    主座上的男人變得坐不住，怒氣自他的周身散發(fā)出來，何芳子斷然明白自己激怒了他，卻依舊以qiáng硬的態(tài)度硬對，只因她不愿意讓筠落燕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不愿意讓他看到自己的任命，更不愿意讓他感覺到?jīng)]有他，她的痛苦，她對另一個男人的順從，她的無奈，以及幾年來她對他的奢望。

    守宮砂并不能證明什么，她只對婚前還是處子之身的姑娘家有用，對于我這般深吸口氣，何芳子澀于開口，對于我這般濺婦人，是沒有用的。

    沒用？林宓輕蔑的開口，緩緩走到何芳子身邊，怒氣充斥著整個廳堂。你個濺人！大手一揮，一巴掌便將何芳子摔到地上，白凈的臉上立刻顯出五道紅印。

    見狀，鳳釵撲騰一下跪在地上用身體護(hù)住何芳子，哭喊著懇求，爺，您放過我家小姐吧，這守宮砂的用處大家都明白，我家小姐只是沒像其他幾位夫人一般保護(hù)著，只是

    滾開！林宓用力踹著護(hù)主的鳳釵。

    見求林宓顯然行不通，鳳釵轉(zhuǎn)而向旁邊的看官們求助，這話是沖著其他幾位夫人說的，但真正求的，還是那個人，求求各位救救我家小姐，她并不是故意頂撞的，只是我家小姐xing子硬，少爺再打下去，小姐她會挨不住的，難道您看這就不會心疼？求求您

    雖說鳳釵是個下人，但被林宓這么毒打，也是抗不住的，不一會兒便癱軟在一旁。

    將礙事的人甩至一邊，林宓一把將何芳子揪起，眼看就又要摑一掌，卻被另一個男人扣住手腕，完全用不上力氣。

    林兄這是在gān什么？筠落燕開口，加重手上的力道，惹得林宓吃痛的后退，放開了牽制何芳子的手。

    他生氣了，何芳子清楚地感覺到，現(xiàn)下，她已經(jīng)分辨不出充斥這個房屋的怒氣是林宓，還是他的更多，看著他，這么些年來，她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他在她的身邊，他想保護(hù)她，但她不會接受。

    忍著臉上的痛，也qiáng忍著心里的痛，她開口：筠爺，多謝你相救，但這是我們的家務(wù)事，還請?bào)逘斈?/br>
    家務(wù)事？筠落燕難以置信，在這個時候，她居然能對他說出這種話，難道她不知道她這樣下去的后果，難道她不明白如今只有他能救她，只有他會救她？難道她感覺不到，看著她受傷，他的心有多痛？

    不，她不會不知道，但是如果她知道，為什么她不接受自己的幫助？難道她寧愿蒙上這等不白之冤，也要與他劃清界線？

    心痛，筠落燕險(xiǎn)些將自己的疑問說出口，泄露她與他之前的一切。

    無視她的話，筠落燕忍住心中苦澀轉(zhuǎn)向林宓開口，林兄如今是在天子腳下，要做什么，最好想清楚。他這是勸告，也是警告。

    你這話什么意思？林宓怒氣未消，依舊執(zhí)念對何芳子動粗。

    什么意思？筠落燕輕蔑的看著他，或許你應(yīng)該到開封府去問問什么意思。

    我本想辯駁，但林宓轉(zhuǎn)念一想，筠落燕不是什么好惹得人物，他不讓他打，他最好還是罷手。筠弟說得對，我不該魯莽行事。不過這是我的家務(wù)事，還望你高抬貴手，別言下之意，就是不讓筠落燕去亂傳。

    如果你沒有做什么有違王法的事，我自然不會做什么。但是如果他敢再動她，他筠落燕一定不會放過他。

    是是是諂媚的笑，林宓連連答是，yīn險(xiǎn)的眼神始終沒從何芳子身上挪開。

    月夜*月缺

    冷清的房內(nèi)，何芳子為鳳釵擦著藥酒，看著她為了自己而受的這些傷，心疼得流淚。傻姑娘，若是破了相，留了疤，以后看你怎么嫁人。她埋怨她，擦拭藥酒的力道變得更輕更柔。

    我本就打算一輩子跟著小姐的。鳳釵坦言。

    跟著我有什么好？倘若是以前，或許跟著我還不錯，不愁吃，不愁穿，但是現(xiàn)在何芳子抬頭環(huán)視四周，這柴房中什么都沒有，雖不比秦晗之前所住之處簡陋，卻也好不到哪兒去。面對這樣的境遇，何芳子什么也做不了，甚至連個g都無法給受傷的鳳釵躺下休息?，F(xiàn)在跟著我，只會受苦罷了?？粗P在gān糙堆中的人兒，甚是心疼。

    小姐認(rèn)為我跟著您，只是為了吃、為了穿？鳳釵憤然，她從來沒有一天，是為了這等低俗理由而留下來的。

    正因?yàn)椴皇?，我才更對不住你啊。她落淚，并不是為了自己，我早該給你找個婆家嫁了的。

    嫁人？若是嫁了個人，因?yàn)橐粋€子虛烏有的罪名落到如此地步，又有什么好的？她為自家小姐不平。

    鳳釵的話，令何芳子無可辯駁，是啊，她們做女人的，嫁人之前要守身如玉，嫁人之時，卻不一定能夠嫁個如意郎君，而嫁人之后，也要一輩子被婦道圍困。

    女孩子，總要嫁個人的。摒棄自己的想法，她依舊堅(jiān)持要讓鳳釵離開。

    我不想辯駁，但是鳳釵的話，完全被走入柴房的三個男人下回到肚子里。

    少，少爺

    ☆、凌nüè

    六***

    嫁人？若是嫁了個人，因?yàn)橐粋€子虛烏有的罪名落到如此地步，又有什么好的？

    鳳釵的話，將藏匿于屋頂之上的筠落燕定住，他一直認(rèn)為，嫁給林宓，何芳子便會得到幸福，至少，能比跟著他東奔西跑，居無定所來的實(shí)在，如他，整日生活在欺人與被欺之中，如他，整日游走于刀光劍影之下，幾年前后蜀一戰(zhàn)已經(jīng)令他看夠了她染血的模樣，幾年前那個夜晚已經(jīng)迫使他受夠了她在危險(xiǎn)之中給他帶來的qiáng烈恐懼，他想保她毫發(fā)無傷，但是僅憑他的能力根本做不到。

    于是，他在血腥中尋求著保護(hù)她的方法，即使那在別人看來是愚蠢、不可理解的，即使那只能表現(xiàn)出他的懦弱，他的無能，他的自私，他也堅(jiān)持的，甚至痛心的，依照他得到的答案作了他認(rèn)為對她好的事。

    于是，他舍棄了她，冷酷的言詞將她的心徹底撕碎，冰冷的表qíng將她與自己隔絕。

    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錯。

    的確是錯，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