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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風(fēng)華 第926節(jié)

    既然先后拿下了遼西和營平二郡,形成對遼東軍絕對的優(yōu)勢,那么接下來秦逍肯定會將兵鋒繼續(xù)指向遼東。

    一山不容二虎。

    東北四郡,當然也只能有一個主人。

    所以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自己必然要為秦逍攻略遼東出力,否則對方也根本沒有必要收容自己。

    自己的家眷已經(jīng)來到順錦城,自己歸附不久,甚至依然統(tǒng)領(lǐng)舊部,這種情況下,秦逍將自己的家眷送往遼西,扣為人質(zhì),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秦逍沒有提出來,自己卻不能裝作不知,主動說出來,也能表現(xiàn)誠意。

    “為何要去遼西?”秦逍笑道:“將軍難道以為我要將他們送去遼西,扣為人質(zhì),以此來挾持將軍效命?”

    秦逍如此直接,倒是讓皇甫云昭有些尷尬。

    “將軍走到哪里,就可以將他們帶到哪里?!鼻劐猩裆珳睾?,含笑道:“順錦城雖然已經(jīng)拿下,卻總要有一位大將鎮(zhèn)守。我們與汪興朝水火不容,這順錦城也算是處在最前線。我和顧將軍仔細商議過,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將此城交給皇甫將軍最為放心?!?/br>
    皇甫云昭愕然道:“大將軍,您的意思是……讓我駐守此城?”

    “將軍在順錦有一段時間,對此城的防務(wù)最是清楚。”秦逍道:“除了將軍,恐怕還無人合適鎮(zhèn)守此城。將軍舊部,自然依然由你統(tǒng)領(lǐng)?!笨聪蚋]雄和宋世相道:“竇將軍,宋朗將,你二位辛苦,日后輔佐皇甫將軍鎮(zhèn)守此城,一切也要拜托你們了。”

    兩人都感詫異,對視一眼,都是起身恭敬道:“末將遵令!”

    皇甫云昭實在沒有想到秦逍竟然如此安排,忍不住道:“大將軍,你將此城交給我們,還……還讓末將家眷留在這里,難道……難道你不擔心撤軍之后,末將會立刻反了?”

    顧白衣含笑道:“皇甫將軍,大將軍如果覺得你們是兩面三刀之人,又怎會招攬你們?幾位將軍盛名在外,我們也都知道你們幾位都是忠義之士。遼東軍中多有不屑之徒,早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肩負何樣的使命。但你們幾位卻都熱血猶在,依舊存有保國衛(wèi)民之心,大將軍也正是看重了這一點?!?/br>
    “幾位自然認識唐開甲!”宇文承朝道:“唐開甲被擒獲之后,貪生怕死,主動要歸順大將軍,但大將軍卻并沒有答應(yīng),將他押送到了遼西,交由大理寺少卿云祿云大人審理。待得他交待罪行之后,自然會國法從事。”

    幾人都是驚訝。

    “唐開甲的為人,我們也是調(diào)查清楚。”秦逍道:“聽聞當初跑馬圈地,就是此人極力擁護。此人圈占大片良田,欺男霸女,作威作福,不但沒有保國衛(wèi)民之心,反倒伙同眾多惡徒禍害百姓。此等蟲豸之輩,自當要肅清。”

    遼東軍中,唐開甲黨羽眾多,而且素來與皇甫云昭不睦,就連竇雄也是瞧不上唐開甲為人,此時聽聞唐開甲被治罪,心下倒是覺得罪有應(yīng)得。

    皇甫云昭想了一下,卻是起身,單膝跪下,向秦逍道:“大將軍既然如此信任,末將自當誓死守衛(wèi)順錦,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另外兩人見狀,也都立刻起身跪下。

    秦逍上前一一扶起,道:“都是為了大唐,不必拘禮?!毕蚋]雄道:“竇將軍,宋朗將,我知道你們也都記掛家人。不過你們放心,我會派人在那邊找尋機會,只要時機一到,自會全力營救你們的家眷?!?/br>
    兩人都是感激不盡。

    “大將軍,如今兵鋒正盛,為何不趁勢東進?”落座之后,皇甫云昭道:“汪興朝手中的兵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嚴重不足,而且其中多有無能之輩,若是趁勢進擊,或能取得奇效?!?/br>
    秦逍和顧白衣對視一眼,微笑道:“平定汪興朝的叛亂,那是理所當然,卻不宜cao之過急。如今剛剛拿下營平,要將之消化,還要些時間。而且馬上就要入冬,一旦東進,后勤輜重的供應(yīng)就會艱難許多,等到開春之后再做計劃,應(yīng)該會好很多?!?/br>
    “汪興朝丟了順錦城,肯定知道我們接下來會揮師東進,如此一來,他會調(diào)動全部力量做好應(yīng)對?!鳖櫚滓碌溃骸斑@時候逼得太緊,反倒會讓那邊上下齊心,不容易對付。我們先緩一緩,遼東軍那邊很多人會看清楚形勢,也許等以上一等,那邊會自亂陣腳,到時候再出手,也就事半功倍了?!陛p嘆道:“大將軍一直都說,汪興朝和不少遼東將領(lǐng)雖然有罪,但遼東軍的士兵們并沒有罪,他們都是大唐的軍人,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想自相殘殺,如此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自己削弱自己的力量?!?/br>
    幾人聞言,都是不自禁點頭。

    “大將軍若是信得過,末將可以寫信游說?!被矢υ普严肓艘幌虏诺溃骸澳⒃谀沁呎J識不少人,我可以挑選一些人送出密信,如果能夠說服他們投靠將軍,到時候出兵就有了內(nèi)應(yīng)?!?/br>
    秦逍今日對皇甫云昭表現(xiàn)出信任,這讓皇甫云昭心中感激之余,更是欽佩秦逍的心胸。

    他寸功未立,卻是想著既然受秦逍如此厚待,自然要爭取立功,不辜負秦逍的信任。

    “若能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鼻劐行Φ?。

    竇雄猶豫一下,道:“大將軍,末將也可以寫信?!?/br>
    “不可?!鼻劐袚u頭道:“竇將軍的家眷還在那邊,如果寫信過去,被人告知汪興朝,汪興朝盛怒之下,有了這把柄,可能會對將軍的家人不利?!?/br>
    皇甫云昭輕拍竇雄臂膀,道:“竇將軍不必著急,總有為國建功的機會。”

    便在此時,卻聽得外面?zhèn)鱽砺曇簦骸皥?,大將軍,有人要急見!?/br>
    第1566章 厲鬼

    秦逍知道在這種時候,想見自己的人實在不少。

    城中多少士紳豪族一直都想拜見自己,目的不問自明,他這幾日處理的事務(wù)不少,倒也沒有空一一去見。

    不過這個時辰,有人急見,事情肯定就不簡單。

    他示意眾人繼續(xù)用餐,自己出了門,見到一名衛(wèi)士在外,問道:“什么人要見我?”

    那衛(wèi)士道:“大將軍,來人自稱是從鐵山賀骨而來,有緊急事情要立刻面見您!”

    秦逍聞言,大感吃驚,低聲吩咐道:“人在何處?”

    “尚在府外?!?/br>
    “帶他到書房見我?!鼻劐蟹愿赖?。

    秦逍沒有想到前來求見的是鐵山賀骨部的人。

    賀骨部位于漠東北部,鐵山之下,距離順錦城有數(shù)百里之遙。

    雖然秦逍與和賀骨的攣鞮可敦私交甚密,賀骨部也在黑山貿(mào)易場與大唐商賈貿(mào)易,但龍銳軍與賀骨部倒是沒有太多直接的來往,雙方在此之前也幾乎沒有互派使者。

    今夜賀骨部突然有人來求見,秦逍知道肯定是賀骨那邊出了大事,派來的使者,很可能是奉攣鞮可敦之令。

    最近這些時日,龍銳軍的目標是遼東軍,所以對草原那邊關(guān)注不是太多,秦逍此時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賀骨部很可能受到了強敵威脅,攣鞮可敦迫于無奈之下,才會派人前來求援。

    他到了書房,只等了片刻,衛(wèi)士便帶著兩人前來。

    秦逍看到來人,有些疑惑。

    兩人并非賀骨人最常見的打扮,周身上下用麻布袍子裹得嚴嚴實實,就連整個腦袋也是用灰布頭套蒙住,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秦逍倒不擔心對方是刺客,以他今時今日的實力,除非是大宗師親自前來,否則就是八品大天境,他也有實力一搏。

    兩人見到秦逍,立時都跪下,齊聲道:“參見向日戶!”

    秦逍先是一怔,但馬上就想到,自己當初在賀骨立下不世之功,攣鞮可敦當眾賜封自己為向日戶,封兩百戶,賞牛羊五百頭。

    他推辭了封戶和牛羊,但向日戶在對方的堅持下,最終還是接受。

    向日戶的意思,乃是汗師,地位等同于大唐太傅,那是極受人敬畏。

    這兩人直接稱呼向日戶,卻是讓秦逍感覺親近不少,抬手道:“起來說話?!?/br>
    兩人便要起身,卻見一人剛剛起身一半,也不知是否太過疲累的原因,腳下一軟,差點摔倒,邊上那人急忙伸手扶住,關(guān)切問道:“你……你怎樣?”

    “不……不礙事!”那人擺擺手,但隨即劇烈咳嗽起來。

    秦逍見狀,便知道事非尋常。

    那人咳嗽的極為劇烈,像極了秦逍見過的肺癆病人。

    又見到兩人蒙得嚴嚴實實,秦逍心中有些吃驚,不自禁后退兩步,皺眉道:“他怎么了?是否患病?”

    “向日戶,我們……我們被厲鬼纏身了!”

    “什么厲鬼?”秦逍只覺得事情蹊蹺,冷聲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莽突,是莽德勒之子!”扶著同伴的那人道:“向日戶可還記得我父親?”

    “莽德勒?”秦逍微驚。

    這個名字他當然記憶猶新。

    莽德勒是賀骨碎骨者都尉,曾是賀骨第一猛將,對攣鞮可敦忠心耿耿。

    當初圖蓀契利汗率大軍攻打賀骨,雙方陳兵嘎涼河,最終以勇士搏殺作為分出勝負的辦法。

    賀骨兩百碎骨者與圖蓀兩百屠狼士血戰(zhàn)嘎涼河,莽德勒與秦逍并肩作戰(zhàn),最終卻是奮勇戰(zhàn)死。

    賀骨自然將莽德勒視為部族大英雄,秦逍對莽德勒的勇武忠誠也是欽佩不已。

    他記得莽德勒卻是留下了兩個兒子,在莽德勒戰(zhàn)死之后,也都被編入了碎骨者。

    此時這人自稱是莽德勒之子,對秦逍來說,也算的是故人之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趕緊說來?!鼻劐行闹R骨必然發(fā)生大事,擔心攣鞮可敦,急道:“可敦可好?”

    莽突猶豫了一下,才搖頭道:“不……不好,可敦命在旦夕,她……她想最后見向日戶一眼?!?/br>
    秦逍大吃一驚,便要沖上前,但沖出一步,還是有些提防,問道:“她怎么了?”

    “可敦也被厲鬼纏身?!泵坏溃骸半m然族中大巫全力驅(qū)鬼,但……但依然是越來越嚴重?!?/br>
    秦逍道:“你一直說厲鬼,到底是什么厲鬼?”

    “可敦身體虛弱,派了我們?nèi)饲皝韴笥崳墒窃谕局小幸蝗艘呀?jīng)被厲鬼奪去性命?!泵宦曇暨煅剩溃骸鞍⑵屠宅F(xiàn)在也是情況嚴重,好不容易才撐到這里。”

    秦逍這時候已經(jīng)明白幾分,問道:“你情況如何?”

    “只是偶爾咳嗽,暫時問題不大?!泵坏溃骸跋蛉諔簦啥貒诟牢覀冋f,如果向日戶能抽出時間,她希望在先祖靈魂帶她離開之前見你一面。若是你事情繁忙,那就只能來生相見。”說到這里,想到什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沒有直接遞給秦逍,只是道:“這是可敦讓我送來的信函,信函已經(jīng)被厲鬼污染,不敢讓向日戶觸碰?!?/br>
    秦逍心中已經(jīng)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賀骨部正在發(fā)生瘟疫。

    當年他在西陵之時,經(jīng)過一場瘟疫,幸虧孟子墨將他救回。

    那場瘟疫造成大批生靈死亡,現(xiàn)在想起來,依然是心有余悸。

    他現(xiàn)如今是大天境修為,體質(zhì)已非常人,尋常毒藥根本奈何不了他。

    但他卻無法確定是否能夠抵受得住瘟疫。

    現(xiàn)在可以確定,莽突這幾人肯定是感染上了瘟疫,但因為體質(zhì)的緣故,反應(yīng)頗有不同,其中一人在途中就已經(jīng)堅持不住死去,阿仆勒現(xiàn)在的情況也很嚴重,只有莽突看上去狀況還好。

    “你們途中可接觸其他人?”秦逍立刻問道。

    這幾人從賀骨部過來,必然要穿過真羽草原,進入大唐境內(nèi)之后,一路來到順錦城,途中一旦接觸人,很可能會給東北帶來巨大的災(zāi)禍。

    “沒有?!泵涣⒖痰溃骸拔覀冎绤柟砝p身,所以沿途不敢與任何人接觸。我們攜帶了干糧和水,一路上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途中也不敢去觸碰任何水源,更不敢與任何人接觸?!庇值溃骸斑@厲鬼雖然兇狠,但是只要將自己包裹,與其他人沒有身體接觸,就不會讓厲鬼纏繞過去。”

    “你們死去的同伴在哪里?”

    “他的身體已經(jīng)被燒毀?!泵坏溃骸拔覀冊谕局型诹松羁?,燒過的殘骸埋入進去。”

    秦逍微微點頭,心想這兩人倒是機敏,做好了防護,否則若是途中隨意與人接觸,后果不堪設(shè)想。

    “部族之中被厲鬼纏身的人都已經(jīng)被單獨隔離起來。”莽突道:“可敦說惡鬼太兇很,不能讓惡鬼散布出去?!?/br>
    秦逍問道:“你們什么時候被厲鬼纏上?”

    “具體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不清楚?!泵坏溃骸氨粎柟砝p身之后,先會劇烈咳嗽,連續(xù)咳嗽數(shù)日就會身體發(fā)燙,全身沒有力氣,再過上幾天,身上就會出現(xiàn)紅斑?!鳖D了頓,才繼續(xù)道:“紅斑出現(xiàn)后不到兩三天,呼吸就開始變得困難,胸腔之內(nèi)就像有針扎一樣,痛苦不堪,撐不上七八天,就會沒了呼吸,被厲鬼奪去性命?!毕肓艘幌?,才道:“被厲鬼纏身,前后用不上一個月,就會死去?!?/br>
    秦逍看了阿仆勒一眼,道:“所以阿仆勒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沒多久。”又問道:“那可敦現(xiàn)在到了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