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風華 第746節(jié)
沈無愁淡然道:“這就不需要向你解釋?!?/br> “很好!”魏無涯微點頭,也便在此時,身形一閃,卻是直向沈無愁搶了過去,速度之快,猶如閃電。 他心中很清楚,如果與洪天機單打獨斗,自己略有勝算,可是再加上這兩名大天境,自己的處境已經(jīng)是兇險無比。 他更加清楚,一旦自己今日命喪此處,便再無大宗師會與洪天機力拼,幫助圣人重新掌權(quán)的希望也將完全破滅。 洪天機顯然也知道,他花了十幾年的時間療傷,雖然已經(jīng)痊愈,而且依然是大宗師的實力,但這十幾年過去,魏無涯的修為必然更甚,即使同為大宗師,魏無涯的勝算也會高一些。 示意他才會精心布局,拉攏了兩位大天境,如此三位大天境聯(lián)手,也就處于必勝之境。 洪天機為達目的,不在乎手段,亦不在乎以多打少。 不過魏無涯也明白,如果今日自己死在這里,這些人也不可能對外宣揚是以多欺寡。 此時唯一扭轉(zhuǎn)局勢的辦法,只能是拼力先制住沈無愁。 沈無愁在這三大高手之中,修為自然是最淺,實力不能與中行登野和洪天機相比。 但一旦制住此人,卻可以用以要挾中行登野。 他已經(jīng)知道,中行登野此番出手,是因為沈無愁的緣故。 為劍神報仇或許也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沈無愁給了中行登野無法拒絕的承諾,為了沈無愁能夠履行承諾,中行登野不惜從渤海黑水島遠來大唐京都,由此可見沈無愁手中確有中行登野不惜一切代價獲取的東西。 如此一來,只要能夠制住沈無愁,中行登野投鼠忌器,未必敢輕舉妄動。 示意他出手十分突然,而且毫不留力,探手只抓沈無愁脖頸。 四周一片昏黑,這種情勢對道尊最是有利,沈無愁與中行登野也都只能聽聲辨位。 魏無涯不但速度極快,而且身法輕盈,待得沈無愁察覺有變,魏無涯的手爪已經(jīng)近在咫尺。 沈無愁卻是低喝一聲,身體后撤,右手向前,“突突突”氣息聲響,卻是連續(xù)幾道劍氣向魏無涯打了過來,使出的正是赤心真劍。 也幾乎在魏無涯出手之際,道尊已經(jīng)看穿他心思,身形前欺,輕飄飄撲向了魏無涯。 沈無愁修煉赤心真劍多年,純熟無比,先后三道劍氣打過來,魏無涯卻并不閃躲,右手化爪為掌,迅速在身前畫了一個大圈,隨即手臂向道尊那邊揮了過去,那三道劍氣竟是在瞬間折了方向,被魏無涯引向道尊,道尊本是撲向魏無涯,卻感覺劍氣迎面襲來,立時雙臂交錯,低喝一聲,道袍袍袖翻起,“噗噗噗”三聲,劍氣卻都是打在了袍袖之上,雖然裂開了袍袖,但三道劍氣也被瞬間化解。 “移花接木!”道尊長笑一聲,“時隔近二十年,再次見識到老友的絕技。” 昏暗之中,中行登野卻也已經(jīng)出手,他手中卻是拿著一把利劍,出劍如流水,飄逸自如。 中行登野八品大天境,在江湖上也算是實力超群。 只是在海上與蘇寶瓶相見,為爭勝負,各自傳授弟子絕技和內(nèi)功,蘇寶瓶為了秦逍,不惜以一生功力為代價,在三天之內(nèi),生生讓秦逍從四品境突破至六品境。 中行登野好勝心強,見得秦逍的境界突飛猛進,亦是以移經(jīng)通脈之法,助乙支元磐從五品境突入六品境。 這種傳功不是輸送真氣,而是將自身真元送入對方體內(nèi),消耗的是內(nèi)基真元。 若是耗費真氣,休息數(shù)日或者服用丹藥都能迅速恢復(fù)過來,但真元削弱,就只能苦修增長。 中行登野為求一勝,成全乙支元磐至六品境,卻也耗損了不少真元,其真元實力已經(jīng)只有七品境,雖說當初突入到八品境,已經(jīng)掌握到從七品突入八品的規(guī)律,再修上兩年便可恢復(fù)至八品境,但此時卻只有七品境的實力。 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實力,面對大宗師境的魏無涯,必然要小心翼翼,一個不慎,便會死于魏無涯之手。 目下比拼招數(shù)內(nèi)力那是自尋死路,唯一能夠給魏無涯帶去威脅從而為洪天機創(chuàng)造的手段,就是用劍牽制魏無涯,讓他無法全力應(yīng)付洪天機。 今日一戰(zhàn),無論是沈無愁還是中行登野,都沒有想過能擊殺魏無涯,二人知道自己的任務(wù)是牽制魏無涯,最重要給與魏無涯致命一擊的只能是道尊洪天機。 他劍法玄妙,看似輕盈飄逸,但劍招卻是殺機暗藏,一劍刺出,悄無聲息,直取魏無涯腰腹處。 魏無涯卻也不敢小覷中行登野。 而且沈無愁雖然只是七品境,但修煉了劍谷絕技赤心真劍,這是劍神當年創(chuàng)下的內(nèi)劍功夫,名聲在外,魏無涯當然知道這內(nèi)劍功夫的厲害,若是被赤心真劍打中,也夠自己吃一壺。 三大高手圍攻魏無涯,各施絕技,但卻也都是小心謹慎,畢竟魏無涯的修為高深,而且看家絕技移花接木更是異常了得,便如方才沈無愁打出的劍氣,卻能被魏無涯輕易轉(zhuǎn)化,轉(zhuǎn)而襲向道尊。 中行登野一劍刺過去,魏無涯避開道尊一掌之后,依然是再次順應(yīng),移花嫁木的功夫直接將中行登野的劍鋒迎向了沈無愁,沈無愁感覺到寒氣襲來,心下吃驚,急忙閃躲,而中行登野異常,也急忙變劍。 魏無涯周圍勁風激蕩,雖然以一敵三,連續(xù)化去險招,但心中卻是駭然,心知自己雖能抵擋一時,但時間一長,必然會折損在此地。 沈無愁對他怨恨已久,雖然實力相差不小,卻是全力以赴,中行登野雖不似沈無愁那般拼命,但長劍如蛇,始終在魏無涯身體一尺之內(nèi)游動,倒是洪天機明顯沒有使出全力。 魏無涯知曉道尊的心思。 道尊以三打一,其實大局已定,勝券在握,他沒有急于拼盡全力,無非是希望三人聯(lián)手先消耗魏無涯的實力,而且也是等著魏無涯露出破綻,只要破綻一出,魏無涯知道道尊瞬間就能抓住機會,給予自己致命一擊。 這就等若是被群狼圍攻的一頭猛虎,群狼陣中也同樣有一頭猛虎,那頭猛虎一邊彌補群狼的破綻,以免被魏無涯出招得手,一邊等候時機,找尋機會一擊致命。 魏無涯雖然幾次察覺到沈無愁和中行登野的破綻,意欲出招重擊,但每次正欲抓住破綻之際,道尊卻迅速補住破綻,讓那兩人轉(zhuǎn)危為安。 魏無涯知道如此下去,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只能按照道尊的意圖,迅速消耗精力,最終成為道尊的手下亡魂。 第1279章 漁翁得利 中行登野劍若游龍,又是一劍斜里刺向魏無涯。 魏無涯再次使出移花接木,這一次中行登野出劍的速度更快,這移花接木施展出來,劍如匹練,只聽得“?!钡囊宦曧懀瑓s是沈無愁打出的一道劍氣正好擊在長劍劍鋒上。 道尊欺身向前,右手如刀,凌空向魏無涯直劈下去。 “好手段!” 魏無涯只感覺犀利的勁風劈來,比之真正的大刀還要鋒銳,側(cè)身閃躲,右手劃圈,再次將那股劈山開石的掌風向中行登野引過去,借勢又向沈無愁抓了過去。 沈無愁見得魏無涯幽靈般撲來,再次打出一道劍氣,這次魏無涯卻并無將劍氣引開,而是一個轉(zhuǎn)身,掠至沈無愁身側(cè),探手而出,兩根手指已經(jīng)搭在了沈無愁肩頭。 中行登野那邊只覺得一陣霸道掌風迎面而來,曉得這是魏無涯將道尊的掌力引過來,不敢迎接,迅速閃躲。 沈無愁感覺肩頭一緊,心知不妙,欲要掙脫,便感覺肩頭一陣劇痛,心下駭然,魏無涯卻已經(jīng)是手腕一翻,豎著肩頭轉(zhuǎn)到了沈無愁頸脖處,探指便要去掐住沈無愁喉嚨。 道尊卻不等魏無涯得手,連續(xù)兩掌劈過來,魏無涯不去硬接,電光火石之間,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將道尊的掌力引向沈無愁,只聽“砰”的一聲響,沈無愁身體直飛出去,待得道尊第二掌襲至,魏無涯另一只手已經(jīng)迎上前去,“啪”的一聲響,雙掌相接,兩位大宗師都沒有后退,但身體卻是劇烈震了一下。 也便在此時,中行登野如同脫弦之箭般,整個人直向魏無涯撲去,長劍在前,身形在后,人劍連成一條線。 道尊亦是再次劈下一掌,魏無涯后退一步,如法炮制,欲將掌力引向中行登野,卻不料中行登野長劍猛地向下一點,借勢騰空而起,一飛沖天。 魏無涯引出的掌力,無法打向中行登野,只能順勢引向地面,只聽得“砰”的一聲響,大理石地面竟然被道尊掌力震裂,石屑紛飛,地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個窟窿。 而中行登野身在空中,長劍斜刺,電光火石之間,竟然點中了魏無涯的肩頭。 劍鋒刺入,魏無涯卻是反應(yīng)迅速,手臂抬起,靈蛇般纏住了劍身,爆喝一聲,只聽的清脆響聲,中行登野手中的寶劍竟然瞬間裂成碎片,而道尊卻如同獵豹一般,與魏無涯近在咫尺,雙掌同時拍出,魏無涯一臂舉起,只能以一掌相迎,“啪”的一聲,再次與道尊一掌相接,但道尊另一掌卻已經(jīng)拍在了魏無涯胸口,魏無涯身形“蹭蹭蹭”連退數(shù)步,終究沒有倒下,卻還是一口鮮血噴出。 道尊卻沒有給魏無涯喘息之機,如影隨形,而中行登野手中雖無劍,卻也是如同鬼魅般從側(cè)面搶上前去。 魏無涯厲聲道:“找死!”竟是不顧道尊出手,扭身向中行登野迎過去。 中行登野本以為魏無涯必然會抵擋道尊的全力一擊,自己也正好趁勢給予魏無涯一擊,卻不想魏無涯竟然不顧道尊,竟是向自己迎來,微微變色,再想閃躲已經(jīng)不及。 見得魏無涯五指抓來,中行登野只能雙手成掌,拼力迎擊。 魏無涯雖然挨了道尊一掌,但依然是實力恐怖,手腕如靈蛇,已經(jīng)反手扣住中行登野手腕,只聽得“咔嚓”一聲響,魏無涯卻又是一腳踢出,宛若神龍擺尾,正踢在中行登野腹間,中行登野整個身子也直飛出去,撞在屏風上,落地之時,轟然作響。 道尊哪里會放過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已經(jīng)趁機掠道魏無涯身后,雙掌擊出,拍在魏無涯背脊,聽的骨頭斷裂之聲響,魏無涯卻只是向前竄出幾步,身形搖晃,卻依然沒有倒下,回轉(zhuǎn)身來,忽地仰頭大笑,笑聲凄厲,猛然間“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笑聲戛然而止。 “道尊,這可就是你想看到的結(jié)果?”魏無涯身形微晃,卻還是勉力撐住,淡淡笑道:“兩敗俱傷,你從中獲利?” 道尊笑道:“畢竟是故友!” 便在此時,卻聽“砰”一聲響,卻是寢殿的大門被撞開,隨即便見到一群人蜂擁而入,外面有宮燈,黯淡的光亮照進了寢殿之內(nèi),道尊回頭望過去,卻只見當先一人一身夜行衣,但身形婀娜妖嬈,腳下飛快,竟赫然是劍谷沐夜姬。 沐夜姬身后,緊隨著數(shù)名劍谷弟子,清一色都是持劍在手,有人瞧見殿內(nèi)一片昏黑,順手去了門外的一張宮燈在手。 “大師兄!”沐夜姬進入寢殿,先不管其他,左右找尋,見得沈無愁正斜躺在地上,立時沖上前來,眾劍谷弟子也是紛紛跟上,護在了沈無愁身邊。 沈無愁看了沐夜姬一眼,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道:“你來了?”嘴角卻是向外溢血。 道尊那一掌開山劈石,被魏無涯引到沈無愁身上,中了大宗師一掌,自然是傷勢極重。 小師姑并不啰嗦,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取了兩顆藥丸,沈無愁知她意思,服下了藥丸。 秦逍也在人群中,卻并沒有立刻與沈無愁相認,暗淡的光芒之下,他卻是瞧見了躺在地上的中行登野,眼睛瞪大,萬萬沒有想到那位渤海大婆娑羅竟然會在大唐宮中,只覺得匪夷所思。 “渤海小丑,也敢摻和大唐之事,你若不死,天下還以為大唐無人?!蔽簾o涯瞥了中行登野一眼,陰冷一笑:“我殺他不了,難道還殺你不了?” 中行登野卻已經(jīng)掙扎盤膝坐下,運功療傷。 沈無愁受了移花接木導(dǎo)致的一掌,傷勢極重,中行登野卻也是生生受了魏無涯一腿,魏無涯有心要斃殺中行登野,這一腿之力何止千金,卻也是給了中行登野重創(chuàng)。 秦逍此事卻已經(jīng)明白了大概,眼前的情景,魏無涯分明是以一敵三。 他看了洪天機一眼,見得此人仙風道骨,倒也不愧道尊之名。 可是此人如果聯(lián)手兩大高手共擊魏無涯,卻也未免有些下作。 大宗師在世間都被視為神祗一般的人物,如此人物,人們自然想當然地以為都是了不起的君子風范,即使交手,也只會單打獨斗。 畢竟連江湖最底層的武者,與敵搏殺之時,也最忌諱有其他人摻和其中。 大唐崇武,帝國的將士固然驍勇善戰(zhàn),以戰(zhàn)死沙場為榮,江湖上的武者們卻也自有一套法則,恩怨分明,快意恩仇之時,哪怕敵不過對手,死在對方手里,卻也留得清名,以多欺少也素為江湖人不齒。 道尊堂堂大宗師,竟然處心積慮布下圈套,聯(lián)合兩大高手圍攻魏無涯,著實令人鄙夷。 從知曉東極天齋陰謀禍亂大唐,秦逍對道尊就沒有好感,此時看到眼前情景,對眼前這個神仙般的老道更是打心里厭惡不齒。 小師姑扶著沈無愁坐好,沈無愁卻是看向道尊,道:“道尊,咱們的約定,你總不會言而無信?” “今次鏟除jian佞,大先生和大婆娑羅都是居功至偉。”道尊含笑道:“貧道既然有言在先,就絕不會食言。大先生,貧道會令人好好整理劍神遺骨,交由你們帶回劍谷,好生安葬?!?/br> 沈無愁問道:“那妖后如何?” “半年之后,自當將她送往劍谷?!钡雷鸬溃骸按笙壬鷳?yīng)該知道,眼下她對我還有用,待得用不上她,她自然由你們劍谷處置。夏侯一族也已經(jīng)被拘捕在監(jiān)牢之中,只要大先生一句話,幾日之后,便可將夏侯一族滿門誅殺。如果劍谷心中恨意難消,大先生可以帶著你的師兄弟,去往監(jiān)牢將夏侯族人親手殺死,貧道自然會派人善后?!?/br> 沈無愁尚未說話,小師姑卻是冷笑道:“道尊方外之人,提及殺人,卻像喝酒吃飯那般簡單,難道道門中人根本不在意他人性命?” 道尊嘆道:“圣女除魔,度濟蒼生。妖狐入世,明月在天?!?/br> 秦逍身體一震,盯住道尊。 這幾句話,他自然是一清二楚,正是王母會蠱惑百姓的箴言。 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可以確定,王母會背后的cao控者,確實是東極天齋。 “妖狐入世,魑魅魍魎縱橫人間?!钡雷鹌届o道:“大唐已經(jīng)被妖邪污染,我道門自當誅殺妖邪,還萬民一個朗朗乾坤,再造大唐。夏侯一族都是你們口中的妖后血親,俱都被妖邪污染,如此家族,除之乃是為萬民。我道門誅殺妖邪,自然也是責無旁貸?!?/br> 秦逍心下冷笑,比起夏侯一族,東極天齋反倒更像是禍亂天下的妖邪。 忽聽得急促的腳步聲響,隨即又聽到鎧甲摩擦之聲,秦逍皺起眉頭,已經(jīng)判斷出來,腳步聲圍繞在寢殿的四面八方,而且人數(shù)絕對不少,他知道事情有變,握緊了手中刀。 片刻之后,卻見從寢殿大門外,一人快步走進來,一身精致鎧甲,披一件黑色披風,并無戴盔,頭發(fā)盤起,不到四十歲年紀,但步伐沉重,身板挺直,一手按著腰間佩刀刀柄,虎步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