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到塔格怔怔看著自己，目不轉(zhuǎn)睛，似乎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秦逍有些詫異，又叫了一聲，塔格只是“嗯”了一聲，卻是轉(zhuǎn)過身，徑自出帳。

    秦逍有些奇怪，發(fā)現(xiàn)塔格離開的時候情緒明顯很低落，向那女鷹衛(wèi)問道：“塔格這是怎么了？”

    女鷹衛(wèi)搖搖頭，卻拿過一把刀，雙手遞上，道：“這是虎骨刀，刀柄是虎骨所制，塔格說送你做佩刀?！眽旱吐曇舻溃骸斑@是逐日塔都的佩刀?！?/br>
    “逐日塔都？”

    “是塔格的哥哥?！迸椥l(wèi)輕聲道：“你這身皮甲和這把虎骨刀，都是逐日塔都的遺物。當(dāng)年遼東軍背信棄義，我們陷入步六達(dá)人的圈套，被他們包圍，兩位塔都拼死突圍，殺開了缺口，讓部族的勇士們得以撤退，如果沒有兩位塔都的拼死奮戰(zhàn)，我們很可能全軍覆沒?？墒莾晌凰紖s都戰(zhàn)死，我們只搶回逐日塔都的遺體，元術(shù)塔都的遺體被步六達(dá)人帶回去，再也沒有回來。”

    秦逍皺起眉頭，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塔格收藏著逐日塔都的戰(zhàn)甲和虎骨刀，多年來一直沒有人看到，今日塔格取了出來，特地送給你?！迸椥l(wèi)感慨道：“看到你這一身裝束，塔格應(yīng)該是想念逐日塔都了?！?/br>
    秦逍微微頷首，接過虎骨刀，佩在腰間，出了帳，見到塔格正站在一邊，靠近過去，柔聲道：“塔格，穿上這身戰(zhàn)甲，我覺得自己變得更有勇氣了?！崩@到塔格面前，塔格卻抬手捂住臉，迅速轉(zhuǎn)身，道：“不要看?！?/br>
    “哭了？”秦逍輕聲道。

    “你才哭了。”塔格回過身，眼圈泛紅去，卻無淚水，顯然是趁機抹去淚水，打量秦逍一番，道：“你穿的很合身。”

    “聽說這是逐日塔都的戰(zhàn)甲？”

    塔格一蹙眉頭，但終是微微頷首，道：“六年前他戰(zhàn)死沙場，他第一次穿上這身戰(zhàn)甲的時候，就承諾說要用這神戰(zhàn)甲和馬刀保護部族的百姓，讓我們不受人欺負(fù)。他身體其實不好，出生的時候就很孱弱，個頭也不高，但日夜騎馬練箭，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他雖然沒有強健的體魄，但沒有人及得上他的勇猛。”

    秦逍點點頭，道：“我相信他至死都在想著保護自己的部族，正因如此，他的犧牲才有價值。塔格，我答應(yīng)你，只要我穿上這身戰(zhàn)甲，手握虎骨刀，就不是唐人，而是你們真羽部的一員，也會遵守逐日塔都的承諾，用這身戰(zhàn)甲和馬刀來保護真羽部，來保護你！”他目光柔和，聲音溫暖，塔格卻是心下一暖，看著秦逍的眼眸，見得秦逍眼中泛著光，直直看著自己，不知為何，塔格卻是臉頰一紅，輕聲道：“你別多想，我只是擔(dān)心戰(zhàn)場上有冷箭射死你，既然帶你上戰(zhàn)場，總要讓你活下來?！?/br>
    “塔格想讓我活下來，我自然也會拼了性命保護塔格安然無恙?！鼻劐蟹浩鸫猴L(fēng)般的笑容：“我是好色之徒，從不愿意看到美麗的花兒凋謝，塔格是草原最美麗的花兒，自然是要越開越艷?！?/br>
    塔格瞪了他一眼，但這番話聽在耳中，卻是特別的舒服，讓人甜到心里去。

    第994章 集結(jié)

    烏顏山只是草原上一處很常見的石山，位于真羽汗帳西北方向，若是往常，從汗帳快馬加鞭，也就一天的路途，但這些天的氣候寒冷，雖然沒有再下雪，但積雪未消，大草原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自然也不會有人清除積雪。

    烏顏山邊有一處湖泊，亦有一處大帳，正因為湖泊的存在，烏晴塔格才下令諸帳兵馬在此集結(jié)。

    秦逍跟隨塔格抵達(dá)烏顏山下之時，這邊已經(jīng)集結(jié)了從各帳日夜兼程趕來的各帳兵馬。

    救兵如救火，眾吐屯當(dāng)然知道丟失羅支山的后果，作為北部的一座屏障，羅支山的戰(zhàn)略意義自不必說，而且羅支山亦有鐵礦，雖然并不豐富，但卻能夠解決真羽部部分的軍械問題。

    只是作為屏障的存在，真羽部倒也不敢大量開采羅支山的鐵礦，畢竟要是長年累月開采，這座山被挖塌了，其作為屏障的作用便會大大降低。

    吐屯們當(dāng)然不允許羅支山被賀骨人奪了去，會議過后，都是不眠不休，以最快的速度聚集麾下的精兵，按照塔格的吩咐，一路路兵馬迅速到烏顏山下集結(jié)。

    前來的途中，塔格倒是向秦逍詳細(xì)說過，這次集結(jié)的兵馬在一萬五千人左右，雖說真羽部的人口遠(yuǎn)超過賀骨部，但卻無法將所有人全都裝備起來，整個部族能夠裝備的兵馬在四萬人上下，又要抽調(diào)兵馬提防步六達(dá)人以及保護汗帳，這一萬五千人已經(jīng)是真羽部能夠在北邊集結(jié)的極限。

    好在賀骨人即使傾巢而出，也只有兩萬人上下，但攣鞮可敦就算豪賭，也不可能將所有兵力盡數(shù)調(diào)出，總還要留守兵馬保護鐵山，所以塔格分析，賀骨人就算真的攻打羅支山，兵力最多也就一萬人左右，在兵力上不會占據(jù)多大的優(yōu)勢。

    所以真羽一萬五千騎兵，足以與賀骨人一決高下。

    雖然各帳都是心急火燎，塔格趕到時已經(jīng)集結(jié)了近萬兵力，卻還是有幾處大帳遲遲未到。

    其實大家心里清楚，有些大帳路途遙遠(yuǎn)，召集兵馬再前來烏顏山，時間急迫得很，途中有些耽擱也是在所難免。

    而且出兵烏洛蘭，誰也不知道要打多久，一旦雙方僵持不下，后勤補給自然是重中之重。

    雖然草原騎兵出戰(zhàn)的時候，都會隨身攜帶三天的干糧，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用騾馬運送一批糧食，若只是騎兵倒也罷了，輜重隊伍在這大雪天行進(jìn)，那就是大問題，就算再急切，老天爺非要添難，那也是無可奈何。

    真羽馬雖然是草原上最好的戰(zhàn)馬，但在這種天氣也無法放馬奔馳，戰(zhàn)馬在冬天本就不宜行軍，草原在冬天也往往很少發(fā)生沖突戰(zhàn)事，再加上地上的積雪，馬匹走起來也是不快。

    大帳之內(nèi)，到位的吐屯都尉俟斤都被召集過來，大家看到在塔格身邊坐著一名唐人，都有些狐疑，麻罕前往汗帳問罪的時候，這些人都趕回本帳，并無見到秦逍，所以一個陌生的唐人出現(xiàn)的會場，自然讓大家詫異。

    有不少人甚至認(rèn)出秦逍身上乃是當(dāng)年逐日塔都的戰(zhàn)甲，更是驚訝，但卻沒人率先開口詢問。

    “羊叱吉，汗帳發(fā)生的事情，你和大家說一下?！彼癫⒉粡U話，開門見山。

    羊叱吉這次隨同出戰(zhàn)，跟隨在塔格身邊，聽得塔格吩咐，起身道：“兩日前，杜爾扈斷事官麻罕前往汗帳興師問罪，他帶來俘虜，其中便有真羽垂手下的烏木歷山?！?/br>
    此言一出，不少人悚然變色。

    “諸位都知道，塔格上次去往烏洛蘭的時候，遭到襲擊，烏木歷山和其他人都已經(jīng)承認(rèn)，他們是奉了真羽垂的指使，想要謀害塔格，掃除他登上汗位的障礙?！毖蜻臣袂槊C然，大聲道：“阿毗迦被害，也與真羽垂有關(guān)。麻罕帶人找上塔格，威脅我們殺了他們的狼騎兵，察敦率領(lǐng)狼騎兵兵臨邊境，欲要出兵攻打。”

    不知此事的眾人都是大驚失色，有人甚至已經(jīng)失聲道：“鐵瀚要攻打咱們真羽部？”

    “他們要求交出真兇，還要重重賠償?！毖蜻臣溃骸拔也恳仍疄趼逄m，在西邊沒有兵力防守，塔格猶豫再三，答應(yīng)了他們的條件?！?/br>
    在場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如果鐵瀚這時候發(fā)兵攻打真羽，真羽還真是大禍臨頭。

    烏晴塔格終于道：“我已經(jīng)讓達(dá)勃尸羅鎮(zhèn)守汗帳，這次救援羅支山，只能成功，不能失敗?！?/br>
    眾人互相看了看，年過半百的古單吐屯開口道：“塔格，目前還沒有接到任何烏洛蘭的消息。賀骨人是否已經(jīng)攻打羅支山，我們還無法確定，抵達(dá)烏顏山后，我已經(jīng)派了一小隊人馬前往烏洛蘭探聽消息。如果賀骨人真的已經(jīng)動手，這一戰(zhàn)能否取勝，就要看烏洛蘭索是否還堅守羅支山。羅支山如果還在烏洛蘭索的手里，控制了高地，我們及時趕到，兩股兵力從兩面攻打，這一戰(zhàn)取勝的希望很大?！?/br>
    “古單吐屯說得對。”另一人道：“如果及時趕到，羅支山也還在我們手里，賀骨人見到援兵，只怕會立刻撤兵，烏洛蘭之圍不用廝殺就能解決?！?/br>
    塔格蹙眉道：“如果羅支山已經(jīng)失守了呢？”

    眾人神情都變得凝重起來，一時無人說話。

    塔格瞥了秦逍一眼，見他一言不發(fā)，終是道：“你們認(rèn)識一下，這是向恭，我被叛兵襲擊的時候，多虧他出手相救，這才能夠安全回到汗帳。他……嗯，他得了我的賞賜，十分感激，所以主動請戰(zhàn)，愿意協(xié)助我們救援羅支山?！?/br>
    秦逍扭頭過來，唇角泛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塔格也不管他，繼續(xù)道：“他的武功很好，十分勇敢，而且……很聰明！”

    當(dāng)年遼東軍背棄真羽部，害死包括兩位塔都在內(nèi)的眾多真羽勇士，這讓整個真羽部族對唐人充滿了反感甚至痛恨，不過塔格既說秦逍對她有救命之恩，這也讓眾人不至于反感。

    只是逐日塔都的戰(zhàn)甲在此人身上，看來塔格對這人還是十分看重。

    秦逍心想你總算夸我兩句，站起身來，按照草原人的禮儀，橫臂于胸，向大家行了一禮，眾人雖然知道秦逍幫過塔格，但也不知道秦逍手段如何，而且在場都是真羽部貴族，少數(shù)人起身還禮，大部人只是點點頭。

    “如果羅支山失手，就會重復(fù)三十多年前的故事。”古單吐屯神色凝重，苦笑道：“今日在場的諸位，參加過那場血戰(zhàn)的人不到半數(shù)，突牙吐屯是在的?！?/br>
    一名吐屯也是神色黯然，道：“不錯，當(dāng)年我和古單吐屯都還很年輕，那時候我們和賀骨已經(jīng)有近二十年沒有發(fā)生戰(zhàn)事，所以松懈了，被賀骨人突然襲擊，死傷無數(shù)，而且被他們拿下了羅支山。真羽汗那時候還是塔都，老汗知道后，集結(jié)了兩萬鐵騎，殺到羅支山，我們打了整整四天四夜，最終奪回了羅支山，可是那一戰(zhàn)我們戰(zhàn)死三千多名勇士，傷者無數(shù)，賀骨人也是傷亡慘重……！”

    “草場和山上，到處都是尸首和鮮血?！惫艈瓮峦退坪醪辉敢饣叵肽菆鰫簯?zhàn)，搖頭感慨道：“血腥味幾個月都沒能散去，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們在烏洛蘭草場設(shè)帳，挑選部族中最精銳勇猛的勇士守衛(wèi)羅支山，而且在山上修建了防御工事。三十多年了，賀骨人雖然時不時挑釁，兩部間沖突不斷，但羅支山卻再也沒有落入他們的手里。想不到三十年多年過后，攣鞮奴云竟然還敢打羅支山的主意?！?/br>
    秦逍之前聽塔格提及過一嘴，卻沒有細(xì)說。

    一戰(zhàn)死亡三千人，這當(dāng)然不是小數(shù)目，雖然沒有親歷，卻也能夠想象那場戰(zhàn)事的殘酷，也難怪參加過那場激戰(zhàn)的人會心有余悸。

    三十多年前，塔格還沒有出生，她自然也只是聽人所說。

    “攣鞮奴云真是瘋了?！彼癫蛔越掌鸱廴?，冷笑道：“她難道想重演三十多年前的戰(zhàn)事？”

    古單吐屯道：“都說攣鞮奴云聰明絕頂，但卻是心狠手辣，從不將人命放在心上。如今賀骨是她說了算，她野心勃勃，自然想立下功績，若是能夠奪下羅支山，擴張賀骨的土地，自然更會受到賀骨人的擁戴?！?/br>
    “也許她覺得只要能夠迅速拿下羅支山，真羽部就不會和他們血戰(zhàn)到底?！彼裆磉吅鋈豁懫鹨粋€聲音，眾人循聲看過去，見說話的正是那名年輕的唐國人，不少人立時都皺起眉頭。

    塔格也有蹙起柳眉，有些不悅道：“沒問你話，你不要說話，而且我們絕不會讓羅支山在賀骨人的手中?！?/br>
    “塔格讓我跟在身邊，就是希望我偶爾能說些建議?！鼻劐械溃骸八裼X得我說的不對？”

    突牙吐屯冷冷道：“既然三十年前我們能奪回羅支山，這一次即使被他們打下羅支山，我們同樣也能奪回來。”

    “突牙吐屯，今日的局勢，和三十年前一樣嗎？”秦逍知道那人是突牙吐屯，不急不躁，微笑問道。

    突牙吐屯一怔，塔格卻聽出秦逍話中有話，她知道秦逍智略過人，忍不住問道：“你想說什么？”

    “塔格，我是想說，攣鞮可敦既然敢放手一搏，肯定有她的底氣。”秦逍緩緩道：“我說她覺得真羽部不會付出沉重代價奪回羅支山，只因為她也許明白，真羽部不會為了一個羅支山，讓整個部族走向滅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臉色大變，不少人顯出怒色，草原人性情率直，已經(jīng)有人赫然站起身，怒道：“住口，你竟敢詛咒真羽部，找死嗎？”甚至已經(jīng)按住了腰間佩刀的刀柄。

    第995章 惡狼在側(cè)

    帳內(nèi)眾人都是臉色難看，便是烏晴塔格神情也是不悅，冷聲道：“你不知羅支山在我真羽部心中的地位。羅支山埋葬了無數(shù)真羽勇士的遺骨，誰也無法從我們手中拿走他?！?/br>
    秦逍卻沒有因為眾人的憤怒而顯得慌張，依然鎮(zhèn)定問道：“塔格，還有諸位吐屯，你們是否決定，哪怕這一次付出比三十多年前還要沉重的代價，還要死傷更多人，你們依然要奪回羅支山？”

    “不錯！”古單吐屯沉聲道：“塔格，恕我直言，這人的話影響軍心士氣，我覺得還是不要跟隨我們一起出戰(zhàn)，讓他回去汗帳?！?/br>
    其他人也都是紛紛點頭，覺得隊伍里有這樣一個打擊士氣的人存在，不是什么好兆頭。

    塔格其實也沒有想到秦逍竟然會說出有傷士氣的話，秀眉蹙起，見得在場眾人都反對秦逍隨隊出戰(zhàn)，她雖然是塔格，受人愛戴，但兵馬大事，即使是大汗也不能乾綱獨斷，需要和貴族們共同商量，微一猶豫，正要說話，秦逍卻率先道：“塔格，能不能聽我說完，如果我說的沒有道理，大家再驅(qū)趕我離開，我絕無二話?！?/br>
    “你說！”

    秦逍這才道：“古單吐屯，你參加過三十多年前的羅支山之戰(zhàn)，當(dāng)時草原上的局勢你自然是清楚，敢問一句，當(dāng)時大漠草原，實力最強的是哪個部落？”

    古單吐屯有些詫異，卻還是認(rèn)真想了想，終于道：“當(dāng)時強大的部落并不少，我們真羽部便是強大的部落之一?！?/br>
    “據(jù)我所知，大漠草原現(xiàn)在最強的部落是杜爾扈部。”秦逍緩緩道：“如今漠西草原雖然部落眾多，但卻一盤散沙，沒有真正強大的部落，漠北雖然廣袤，但黃沙漫漫，草場稀少，甚至大片土地都不適宜人的生存，部落不多，也談不上強盛。而漠南草原的霸主杜爾扈部是在最近十幾年開始崛起，擴張的速度極快，吞并諸多部族，三十多年前，大唐經(jīng)常提及草原十八部，也就是說，在大唐的眼中，草原上只有十八個部落還可以提一提，其他的部族在大唐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在場眾人都是皺起眉頭，不過倒也沒有人打斷秦逍的話頭。

    秦逍在西陵的時候，其實對草原諸部的情況所知不多，比起大漠草原諸部，他反倒是對兀陀人了解得稍微多一些，不過領(lǐng)兵出關(guān)到了東北之后，注定要與北方草原上的錫勒諸部有接觸，所以向顧白衣和宇文承朝請教極多，幾乎是對草原的歷史進(jìn)行了一次詳細(xì)的學(xué)習(xí)，心中對草原諸部的興衰有了一個清晰地認(rèn)知。

    “草原十八部之中，就有錫勒三部在其中。”秦逍道：“所以三十多年前的草原，錫勒三部也都是強大的部落，其他部落還真不敢輕易招惹?！?/br>
    方才那名性情火爆欲圖拔刀的吐屯聽得此言，神色和緩不少，道：“杜爾扈部崛起之前，漠南諸部沒有誰敢在真羽部面前撒野?！?/br>
    大家似乎也回憶起真羽部曾經(jīng)的繁盛，不自禁都顯出傲然之色。

    秦逍笑道：“不錯，那時候包括杜爾扈在內(nèi)的漠南諸部，只求自保，哪里還敢將目光投向漠東，要我來說，那時候的錫勒三部如果是統(tǒng)一的部族，出兵向西，可以橫掃整個漠南?！?/br>
    眾人一怔，隨即神色各異。

    “你到底想說什么？”古單吐屯問道。

    “古單吐屯，三十年多年前的羅支山之戰(zhàn)，真羽和賀骨兩敗俱傷，傷亡慘重，總不可能對漠東草原的實力毫無影響吧？”秦逍盯著古單吐屯問道。

    古單吐屯聞言，神情黯然道：“不錯，那一戰(zhàn)我真羽部死傷超過六千人，花了多年的時間才恢復(fù)過來?！?/br>
    “當(dāng)年真羽和賀骨一場血戰(zhàn)，兩敗俱傷之后，還有這二三十年的時間恢復(fù)元氣?！鼻劐锌粗艈瓮峦偷溃骸斑@些時間，不是憑空多出來的，而是當(dāng)年草原的局勢所致。漠南的杜爾扈沒有崛起，即使兩部受創(chuàng)，他們也不敢將手伸過來，駐守東北的遼東軍也沒有趁機侵襲草原，對他們來說，東北四郡足以讓他們衣食無憂。此外近二十年前，大唐圣人登基，大漠諸部集結(jié)了十萬鐵騎南下，雙方血戰(zhàn)，各有損傷，所以那些年沒有人打漠東草原的主意，真羽和賀骨也擁有了足夠的時間舔舐傷口恢復(fù)元氣?！?/br>
    這番話一說完，眾人都是默然，心知秦逍這番話說的千真萬確。

    秦逍掃視眾人一眼，才繼續(xù)道：“杜爾扈部今非昔比，短短十幾年，他們已經(jīng)成為漠南甚至整個大漠草原最強大的部族，而鐵瀚野心勃勃，在座的諸位比我更清楚，他的野心遠(yuǎn)不止漠南一隅。目前漠南草原幾乎已經(jīng)在他的控制之下，接下來據(jù)說他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集結(jié)兵馬背上攻打室渾，只要打下室渾，整個漠南草原就將完全落入他的手中。”

    “他們要打室渾？”有人問道。

    秦逍道：“無法確定，但已經(jīng)有這跡象。諸位，控制漠南之后，鐵瀚下一步的目標(biāo)會是哪里？漠西草原雖然一盤散沙，但據(jù)我所知，有些部落就是擔(dān)心鐵瀚西進(jìn)，已經(jīng)依附向兀陀汗國，鐵瀚是否會冒著與兀陀人開戰(zhàn)的危險往下打？如果不往西邊去，自然更不會往荒寂遙遠(yuǎn)的北方去，下一步攻略方向，只能是往南去打大唐，又或者是將馬刀指向漠東?！?/br>
    塔格搖頭道：“南邊有唐國的北方四鎮(zhèn)，擁有十萬大軍，固守要塞，如果沒有好機會，鐵瀚也不會向南打。他的汗國雖然迅速擴張，但大部分部落只是畏懼他的馬刀，無可奈何才向他低頭彎腰，如果一直打勝仗，鐵瀚的汗位自然是穩(wěn)固如山，可是一旦出現(xiàn)大敗，被他征服的許多部族就會離他而去，他的汗國很快就會分崩離析?！?/br>
    “塔格說的和我想的一樣?！鼻劐悬c頭道：“大唐的實力也許比不了最強盛的時候，但應(yīng)付鐵瀚還是綽綽有余，鐵瀚如果輕易和大唐開戰(zhàn)，失敗的一定是他，所以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杯h(huán)視眾人，淡淡笑道：“所以征服漠南之后，他下一步的目標(biāo)只能是漠東。賀骨的刀，真羽的戰(zhàn)馬，這些都是鐵瀚覬覦已久的寶貝，一旦被他征服了漠東草原，將你們踩在腳下，賀骨刀和真羽馬也就成了他裝備軍隊的利器，再加上收復(fù)了漠東草原百萬之眾，那個時候，他才有實力與大唐一決高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