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嘿嘿一笑，道：“酒沒找著，不過那傷者我已經(jīng)找到。小道姑，你們還真是有本事，那家伙必死無疑，可是你們竟然還能讓他活著，這還真是讓我沒有想到?！?/br>
    秦逍心下一凜，沉聲道：“你將他怎樣了？”

    “你別急，還沒死。”灰衣人微笑道：“小道士，在這世上，是生是死很多時候由不得自己決定。不過我今天心情好，給你一個機會?！?/br>
    “什么意思？”

    “你能掙開繩子，看來也是練過一些本事?！被乙氯司従彽溃骸拔艺檬职W，你和我打一架，你要是，我便饒過你們所有人，立刻離開。你若是輸了，不但自己沒了性命，這屋里一個都活不了，你看如何？”

    秦逍嘆道：“你明知道我不是你對手，你這樣豈不是持強凌弱？”

    “那又如何？”灰衣人嘿嘿笑道：“你若愿意打架，還有一線生機，否則生死就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怎么，你很喜歡將自己的生死交給別人決定？”

    “好，要打就打?！鼻劐械溃骸安贿^這里太窄，施展不開，有本事咱們出去打，就算不是你對手，也要全力一搏?！?/br>
    灰衣人笑道：“有志氣，這才有點男人的樣子?！毕蜷T外三絕師太招招手，三絕師太冷著臉快步進來，看向洛月，輕聲問道：“你怎樣？”

    洛月一動不動，但神色卻是讓三絕師太不必擔心。

    “撿起繩子，將這老道姑捆起來?！被乙氯朔愿赖溃骸翱蓜e我們打架的時候，他們趁機跑了。”

    秦逍也不廢話，撿起繩子，將三絕師太雙手反綁，灰衣人這才滿意，瞥了三絕師太一眼，抬步出門，秦逍跟在后面，趁灰衣人不注意，回頭向洛月道姑使了個眼色，洛月道姑一直都是波瀾不驚，但此刻眉宇間隱隱顯出擔憂之色。

    第796章 赤心真劍

    灰衣人并沒有從正門而出，而是帶著秦逍從道觀側(cè)門出去。

    秦逍心想此人進入道觀之前事先觀察了格局，知道從側(cè)門也是理所當然。

    側(cè)門外，便是一片竹林，雨中竹林分外朦朧，朱香味道撲鼻而來。

    灰衣人轉(zhuǎn)過身，打量秦逍一番，抬起手，向秦逍招了招，示意秦逍出手。

    秦逍知道灰衣人武功了得，勁氣關(guān)門那份功力便是自己萬萬不能相比，尋思著拖延時間，讓洛月道姑二人有脫身的機會，自己也要想辦法脫身，只是被一名大天境盯住，想要安然無恙逃離幾無可能。

    見秦逍沒有出手意思，灰衣人卻已經(jīng)身形一閃，在雨中向秦逍迎面撲來，探手已經(jīng)往秦逍身上抓過來。

    秦逍心下一凜，他入道觀，自然不能帶刀在身，否則有圣人所賜的金烏刀在手，憑借著血魔老祖?zhèn)魇诘奶旎鸾^刀，也未必不能抵擋一時，此時兩手空空，沒有任何兵器在手，知道這般赤手空拳絕無任何勝算，眼角余光瞅見地上一根接枯竹，就地一滾，避開對方，就地抓起了那根枯竹，感覺灰衣人如影隨形，枯竹當?shù)?，反手便劈了過去。

    那灰衣人卻是極為輕松閃過，再次探手抓過來。

    秦逍大聲叫道：“你是不是劍谷門徒？”

    自知根本不可能是對方的敵手，萬一對手真的起了殺念，就地將自己擊殺，自己死的也著實窩囊，這時候大聲叫出，只希望紅葉的判斷并無錯誤，對方真實劍谷門徒。

    只要對方果真出自劍谷，自己大可以將小師姑甚至沈藥師搬出來，大家有香火之緣，也許對方便能手下留情。

    灰衣人卻似乎沒有聽見一般，掌影紛飛，身法輕盈，秦逍只能東躲西閃，毫無還手之力。

    他幾次想要出手反擊，但對方出手太快，招式連綿不絕，一招接一招，流暢無比，自己只有閃躲的份，根本無力還手。

    這時候也終于明白，中天境對上大天境，懸殊實在是太大。

    “你認不認識沈藥師？”秦逍一邊閃躲，一邊大叫道：“你可知道我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灰衣人就像聾了一樣，宛若蝴蝶穿花，在秦逍身邊來回如魅，秦逍甚至已經(jīng)看不清楚他的身影，心下駭然，知道對方如果真要取自己性命，恐怕用不了幾招就能解決，但此刻這灰衣人竟然像貓戲耗子一般，并無立下殺手。

    “砰！”

    灰衣人一掌拍在秦逍肩頭，秦逍身不由己直飛出去，“砰”的一聲落在地上，而灰衣人如影隨形，身法如魅，右手兩指探出，直向秦逍咽喉戳過來。

    秦逍臉色慘變，心下叫苦，只以為要死在這灰衣人手下，卻不料那兩指距離秦逍咽喉咫尺之遙，卻突然停住。

    秦逍一怔，灰衣人卻已經(jīng)收回手，站在秦逍身邊，背負雙手，居高臨下盯著秦逍，搖頭嘆道：“蠢材，蠢材，都快兩年了，毫無長進，真是大大的蠢材！”

    秦逍聽這會議人的聲音竟然突然變了，而且極其熟悉，腦子一轉(zhuǎn)，失聲道：“師……師傅！”已經(jīng)聽出灰衣人竟然是沈藥師的聲音。

    沈藥師抬手將臉上的黑巾扯下，露出一張臉來，隨即又在臉上一抹，竟赫然露出秦逍極為熟悉的面孔，不是劍谷首徒沈藥師又能是誰？

    “師傅！”秦逍從地上爬起，吃驚道：“怎么是你？”

    “如果不是我，你今天就死在這里了?！鄙蛩帋煕]好氣道：“你這蠢才，當初我覺得你小子倒也聰明，這才收你為徒，想不到竟是如此愚蠢，真是氣死我了?！?/br>
    灰衣人竟然果真是沈藥師，這讓秦逍很是錯愕，一時不知該怎么說。

    “跟我來！”沈藥師背負雙手，引著秦逍繞到道觀后面，卻有一處堆滿祡禾的柴棚，走進柴棚，秦逍忙拱手道：“徒弟見過師傅?！?/br>
    “別來這一套?！鄙蛩帋煕]好氣道：“我問你，我教你的點xue功夫，你小子到底有沒有練？方才倒地之時，若是出手，也能拼死一搏，為何毫無反應，坐以待斃？”

    秦逍抬手摸頭道：“師傅，你拿點xue功夫我自然記得，也時時練習，可是……點xue功夫又怎能應付你？”

    “放屁?！鄙蛩帋煹芍劬Φ溃骸澳愕浆F(xiàn)在還不明白，老子當初教你的根本不是點xue功夫，那是赤心真劍，這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小子空有寶山不自知。”

    “赤心真劍？”秦逍吃驚道：“師傅，那點xue功夫叫……叫赤心真劍？”

    沈藥師一屁股在柴垛上坐下，打量秦逍一番，卻是泛起一絲笑意，道：“雖然腦子不靈光，不過兩年不見，你倒突破進入中天境，這天賦還是有的?！?/br>
    秦逍腦子一轉(zhuǎn)，拱手道：“徒兒也恭喜師傅進入大天境?！?/br>
    “嘿嘿，同喜同喜?！鄙蛩帋熛仁秋@出得意之色，隨即嘆道：“我都年過半百，如今才突破大天境，已經(jīng)有負恩師教誨。這輩子也是趕不上他老人家了。”

    秦逍也在邊上坐下，久別重逢，他有太多話想問這位便宜師傅，但猶豫一下，終是問道：“師傅，三合樓行刺，是你出手？”

    “不錯?！鄙蛩帋煹坏溃骸澳悻F(xiàn)在是朝廷官員，師傅殺了那小雜碎，你要不要將我抓起來？”

    “自然不會的。”秦逍笑瞇瞇道：“師傅事先肯定也調(diào)查過，我和夏侯那小子也不對付，那晚設(shè)宴，那狗雜碎是想設(shè)圈套害我，師傅也算是替我殺了他?！睂に贾揖退阆胱ツ?，也沒有那個實力。

    “還算你知道好歹?！鄙蛩帋熀俸傩Φ溃骸澳阋歉覟榱四切‰s碎抓師傅，那就是欺師滅祖，老子立刻清理門戶?！?/br>
    秦逍吐吐舌頭，他知道這位劍谷首徒行為不羈，和小師姑幾乎是一路貨色，不過今日見到沈藥師，竟似乎回到了在甲字監(jiān)的時光，輕嘆道：“師傅，咱們真的有一年多不見了。我當初在龜城闖了禍，逃命要緊，來不及和你道別，誰知道那一別，竟然一年多不見?！?/br>
    “當初在甲字監(jiān)見到你小子，就知道你遲早會混出個名堂?！鄙蛩帋熜Φ溃骸爸皇窍氩坏阶兓@么快?！?/br>
    “師傅，你為何要殺夏侯寧，他和你有仇？”秦逍問道。

    他從紅葉口中知道劍谷和夏侯家不死不休，而且知道劍神的死與圣人有關(guān)，但到底是什么情況，卻不清楚，故作不知，希望能從便宜師傅口中套出一些話來。

    “他在杭州濫殺無辜，還想害死我的徒弟，我出手為名除害，還需要什么仇恨？”沈藥師似笑非笑，抬手拍了拍秦逍肩頭，道：“臭小子，夏侯寧被殺，刺客還沒抓住，你竟敢孤身一人跑到這里，就不怕刺客找上你？”

    秦逍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生死有命，總不能因為沒抓到刺客，就縮在屋里不敢出門。”

    “嘿嘿，有骨氣，和老子一樣的脾氣?！鄙蛩帋熜Σ[瞇道：“不過你這小子武功還是不行，別說是我，就是五品六品，那也未必是對手?！?/br>
    “對了，師傅，你說的赤心真劍，是劍谷的絕招嗎？”

    沈藥師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問道：“那瘋婆子和你說了多少劍谷的事情？”

    “瘋婆子？”

    “那個只長胸脯不長腦子的瘋婆子?！鄙蛩帋煕]好氣道。

    秦逍立時反應過來，敢情沈藥師口中的瘋婆子是小師姑。

    這兩人似乎都對對方滿是意見，小師姑提及沈藥師的時候，也是恨不得拿到剁成rou泥的態(tài)度，如今沈藥師提及小師姑，語氣也不是善。

    “也沒說多少。”秦逍道：“小師姑粗略介紹了一下。”

    “以后喊她瘋婆子就好，不必喊師姑?！鄙蛩帋煹溃骸俺商觳粍?wù)正業(yè)，貪杯好賭，那是劍谷最大的禍害?！?/br>
    秦逍心想你似乎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但這話自然不敢說出口。

    “她有沒有找你拿過銀子？”沈藥師問道。

    秦逍忍不住道：“師傅，提起銀子，這事兒咱們得說道說道。當初你讓我半夜去見小師姑，還說能得到一百兩銀子，可是我從她身上一文錢都沒拿到，還貼了不少銀子，你說這筆賬怎么算？”

    “找她去算，與我何干？”沈藥師一瞪眼：“難道做徒弟的還要向師傅討債？對了，那瘋婆子有沒有勾引你？”

    秦逍一陣尷尬，道：“師傅，你這話太難聽了。她是長輩，是師姑，怎會勾引我？”

    “那瘋婆子可沒什么三綱五常。”沈藥師道：“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看到人就拋媚眼。我是擔心她帶壞了你，如果她真的不顧輩分，勾引自己的小師侄，下次我見到她，定要以門規(guī)處置?！?/br>
    秦逍心想我和小師姑的事情你還是少插手，就算她勾引，我還求之不得，純屬你情我愿，關(guān)你屁事。

    “先不說這些了，她沒和你說劍谷的內(nèi)劍？”

    秦逍搖搖頭，道：“小師姑也指點過我功夫，不過并無提到什么內(nèi)劍?！?/br>
    “你是我的徒弟，她指點你幾招，那自然是理所當然。不過瘋婆子的嘴倒很嚴。”沈藥師笑道：“小徒弟，劍谷以劍法為根，但劍法分為內(nèi)劍和外劍，這赤心真劍，就是精妙的內(nèi)劍劍法了?！?/br>
    內(nèi)劍之說，紅葉已經(jīng)和秦逍提及過，但秦逍當然不會表現(xiàn)出已經(jīng)知道，故作驚訝道：“內(nèi)劍？這么神奇嗎？”

    第797章 口訣

    沈藥師嘿嘿笑道：“當初我在牢里把你經(jīng)脈，還真是適合修煉內(nèi)劍。我都這把年紀了，那時候覺著也該正兒八經(jīng)地找個徒弟了。”

    “所以你正兒八經(jīng)地找了我這個不正經(jīng)的徒弟？”秦逍嘆道：“我那時候不知道你看出我天賦異稟，只以為你是因為我在小師姑那里虧了銀子，又或者是想騙酒喝，所以才想辦法彌補我?！?/br>
    沈藥師擺手道：“別提酒，別提酒，你一提酒，我肚子里的酒蟲就活過來了，難受的很?！彪S即道：“師傅也不瞞你，那時候我在監(jiān)牢里尋清靜，不只是為了避開崔京甲手底下那幫陰魂不散的家伙，還是要找個地方練功。監(jiān)牢外面，紅塵俗世，不得清凈，待在監(jiān)牢里面，白天睡覺，晚上練功，那才是真正的逍遙之地?！?/br>
    秦逍愕然道：“師傅，你將甲字監(jiān)當成練功房了？”

    “這還多虧你平時照料的好?！鄙蛩帋熀俸僖恍?，隨即想到什么，皺眉問道：“臭小子，方才動手的時候，你幾次問我是不是劍谷門徒，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身份？”

    秦逍心下一凜，他心知這便宜師傅表面看起來渾渾噩噩邋里邋遢，和小師姑都是不羈之輩，但這兩人卻也都是聰明絕頂之輩，方才生死之間，只盼以劍谷門徒的名號讓對方手下留情，但誠如沈藥師所言，由此卻也讓對方知道，自己這邊早就知道刺客與劍谷門徒有關(guān)。

    他當然不能告知一切都是紅葉推斷。

    紅葉來自何處，秦逍并不知道，但毫無疑問，比起劍谷，紅葉對自己是真正的關(guān)心，他搞不清楚這些頂尖高手背后的恩恩怨怨，無論如何也不能將紅葉抖出來，只能道：“師傅在三合樓出手的時候，我給有一點點懷疑，你身形與我記憶中的有些相似……！”

    “胡說八道?！鄙蛩帋熞坏裳郏骸拔疫M入大天境，便可以鎖骨收皮，當日在酒樓，鎖骨三分，比我真正的個頭矮了不少，你能如何看出身形？”

    “師傅莫急?！鼻劐行南腚y怪當日看到沈藥師扮成的伙計，并沒有往沈藥師身上想，這老家伙竟然可以鎖骨收皮，含笑道：“我是看到師傅出手時候，手指彈了一下那筷子，手法似曾相識，后來慢慢尋思，才越想越覺得有些相似?！?/br>
    其實當時秦逍當然沒有從刺客手法上想到沈藥師，但紅葉推斷刺客是劍谷門徒，秦逍在回頭細想，才愈發(fā)覺得當時刺客出手，與沈藥師當初在監(jiān)牢的彈指功極為相似。

    沈藥師這才點頭道：“臭小子不錯，還能記起來。你既然猜到是為師，可和其他人提及過劍谷？”

    “當然不能?！鼻劐袚u搖頭，斬釘截鐵道：“師傅和小師姑對徒弟恩重如山，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出賣劍谷?！?/br>
    沈藥師嘿嘿一笑，道：“真要出賣了，那也不打緊?！?/br>
    “師傅，咱們還是說說內(nèi)劍的事兒，別老是轉(zhuǎn)移話題?！鼻劐凶约恨D(zhuǎn)移話題道：“你教我的赤心真劍，又是怎么一個說法？”

    “瘋婆子的拿手絕技澤冰真劍你可知道？”

    秦逍點頭道：“知道。小師姑說過，那是她的看家本領(lǐng)，在劍谷門徒之中，首屈一指，無人能及。”

    “放屁放屁。”沈藥師知道以小師姑沐夜姬的性情，這無恥之言還真的能說出來，一臉不屑：“她的澤冰真劍確實是劍谷四大內(nèi)劍之一，如果潛心修煉，也確實威力驚人，不過她貪杯好賭，疏于修煉，澤冰真劍落在她手里，實在是暴殄天物。小徒弟，以后她要是和你吹牛，你當沒聽見，實在不行，你就直接告訴她，澤冰真劍遇上赤心真劍，只要跪地求饒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