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風(fēng)華 第375節(jié)
第615章 奇怪的遺言 馬興國嘴角帶血,被人扶著坐起,只是胸口撕裂般疼痛,一時還真站不起來。 黃陽道人方才一刀砍下來,馬興國自以為必死無疑,誰知道竟然死里逃生,等看清楚出手相救的竟然是秦逍,驚詫之余,心下卻是大為感激,想到自己這兩天對這年輕人不算很客氣,頗有些慚愧。 等見到秦逍將一把大刀舞動的水銀瀉地般流暢至極,黃陽真人竟然被秦逍逼得連連后退,更是詫異。 黃陽真人方才幾手功夫,已經(jīng)顯示出此人武功著實不凡,自己根本不是黃陽真人的對手,但此刻秦逍竟是迫使道人毫無還手之力,一剎那忽然間明白,秦逍的武功比自己想的實在要高得多。 這時候也終于明白,秦逍能受圣人器重,看來并非偶然。 若以身法和內(nèi)功而論,黃陽真人未必會輸了給秦逍,可是秦逍這套刀法之奇詭,著實令道人心下駭然,完全搞不清楚秦逍下一刀會如何變幻。 轉(zhuǎn)眼間秦逍已經(jīng)攻出二十多刀,黃陽真人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的浮塵毛須,已經(jīng)是被秦逍盡數(shù)斬斷,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棍子在手中,而秦逍又是一刀揮砍過來,黃陽真人只能竭力閃躲,顯得異常狼狽。 周圍的官兵見得小秦大人身手不凡,都是心下欽佩。 “殺了他,殺了他!” 群聲鼎沸,今晚官兵在這太玄觀遭受伏擊,死傷慘重,這老道士又是親手殺了數(shù)人,眾官兵自然對這老道恨之入骨,只盼小秦大人能一刀將這老道士斬于刀下。 “砰!” 只聽得一聲悶響,卻是秦逍趁道人閃躲之際,判斷出他的閃躲位置,一拳擊出,他這一拳內(nèi)力渾厚,正中道人的肩頭,道人直飛出去,撞在石墻上,隨即萎頓落在地上,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來,抬起頭,只見秦逍刀鋒前指,神色冷峻。 “好武功……!”黃陽道人拭去唇邊血跡,笑道:“年紀(jì)輕輕,竟然已經(jīng)是中天境高手,貧道真是看走了眼。” 其實在場大多數(shù)官兵也不知道中天境是什么意思,但馬興國自然明白,他年輕時候也是苦練武藝,后來從軍,如今四十多歲,練了二十多年,卻一直停留在二品境界,知道自己此生根本無望突破到三品,更不可能達(dá)到中天境。 天下習(xí)武之人多如牛毛,但是真正能夠突破品階的卻是鳳毛麟角。 這不但需要天賦異稟,身體擁有習(xí)武的潛力,而且還需要修習(xí)方法引導(dǎo)。 所謂的修習(xí)方法,自然是內(nèi)功心法。 天下間各門各派的內(nèi)功心法不在少數(shù),但大部分內(nèi)功心法也只能讓武者在小天境徘徊,能夠讓人突破到中天境的內(nèi)功心法,就已經(jīng)是江湖至寶,那是千金也難求,為奪得一門可以突破進(jìn)入中天境的內(nèi)功心法,武者世界可以互相殘殺,毫不留情,往往一個門派里出現(xiàn)一位中天境高手,就可以獨霸一方。 置若突破至大天境的內(nèi)功心法,普天之下更是鳳毛麟角,而且只出自佛道兩門,但無論是道家還是佛家,都將此等內(nèi)功心法視為至寶,即使是本門弟子也不會輕易傳授,更不必說被外人得到。 馬興國聽得秦逍竟然是中天境境界,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即使秦逍天賦異稟,而且擁有珍貴內(nèi)功心法,但這年輕人就算從小習(xí)武,不到二十歲就能夠突破中天境,這也依然是駭然聽聞。 他卻不知,秦逍突破到四品,用了不到一年半的時間,若知道真相,馬興國只怕會認(rèn)為秦逍是怪物。 他自然也不知道,秦逍今日出手相救,卻是已經(jīng)判斷出馬興國絕對與王母會沒有牽扯。 進(jìn)入蘇州之后,秦逍就像走進(jìn)一團(tuán)迷霧之中,從內(nèi)庫案開始,真相似乎慢慢揭開,但隨著知道的越多,謎團(tuán)卻是越來越大。 他已經(jīng)意識到,內(nèi)庫案也許只是冰山一角的開始,而王母會確實已經(jīng)滲透進(jìn)入蘇州。 蘇州官府、蘇州世家、江南內(nèi)庫、太湖盜、太玄觀,甚至是王母會,已經(jīng)在蘇州編織成錯綜復(fù)雜的一張大網(wǎng)。 一個個碎片在秦逍腦中慢慢構(gòu)筑成一副圖案,但卻還不完整,在真相完全揭開之前,他更需要確定在這些勢力之中,哪些是敵,哪些是友。 太玄觀已經(jīng)幾乎可以斷定確實是王母會的一處據(jù)點,黃陽道人也確實是王母會眾人,老道士出手無情,欲奪取馬興國的性命,自己如果不出手,馬興國必死無疑,由此亦可以判斷,至少馬興國和王母會沒有牽扯,否則黃陽真人絕不能欲置他于死地。 馬興國既然不是王母會的人,秦逍當(dāng)然不能眼看著他被道人所殺。 馬興國當(dāng)然不知道秦逍心中所想,見到人已經(jīng)受了重傷,掙扎著站起身來,盯著黃陽道人冷笑道:“在秦大人手里,你還是不堪一擊?!彼心钋劐芯让?,這話也是狠狠夸了秦逍一下,揮手道:“拿下了!” 黃陽道人被秦逍重創(chuàng),靠坐在墻根下,看著秦逍道:“可惜,可惜,如此年少英才,竟然淪為妖狐的走狗,哎……可惜……!”目光移到馬興國身上,苦笑道:“天不助貧道,竟然……竟然沒能殺了你……!” 秦逍卻是皺著眉頭,沉聲問道:“你為何非要殺馬長史不可?”他卻已經(jīng)意識到,黃陽老道欲置馬興國于死地,卻絕不是僅僅因為馬興國帶兵來圍剿太玄觀。 黃陽真人淡然一笑,道:“秦大人聰慧絕倫,不如自己想想……!”抬起頭,望著夜空,喃喃道:“他自以為聰明,只可惜瞞不過昊天,終究沒有好下場……!”說到此處,嘴角卻是溢出黑色的血液,秦逍猛地意識到什么,失聲道:“不好,他口里有毒……!”搶上前去,卻發(fā)現(xiàn)黃陽真人已經(jīng)一動不動,卻已經(jīng)中毒自盡。 馬興國本以為黃陽真人已經(jīng)是甕中之鱉,必能將之活捉,誰知道這老道士竟然自盡,胸口雖然劇痛,卻還是上前去。 “死了!”秦逍嘆道:“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br> 馬興國懊惱至極,見到宋良也已經(jīng)從屋里被人扶出來,惱道:“你有沒有事?” “屬下無能……!”宋良在老道士手下走不了一回合,尷尬無比。 “別廢話,去前面大殿,那些道士如果不出來,就燒了大殿。”馬興國惱怒道:“記得清點人數(shù),這太玄觀包括黃陽老道在內(nèi),一共是二十三個人,一定要清點出二十三具尸首?!庇窒蛏砗蠊俦愿赖溃骸澳銈兯奶幩颜?,看看他們還私藏了些什么罪證?!?/br> 眾兵士立刻分頭行動。 “秦大人,剛才……剛才可多謝你救命之恩?!北娙松㈤_,馬興國才輕聲道:“我欠你一條命,記在心里,有機(jī)會必然償還?!?/br> 秦逍搖搖頭,問道:“長史大人,剛才那句話,你可聽清楚?” “哪句話?” 秦逍輕聲道:“黃陽道人最后一句話,他說有人自作聰明,卻瞞不過昊天,一定不會有好下場?!?/br> 馬興國點頭道:“聽到,可是……他說的是誰?誰在自作聰明?我覺著不像是說我們。” “不是。”秦逍搖頭道:“這句話細(xì)細(xì)分析,意思是說那人沒有好下場的原因,是因為瞞不過昊天,昊天就是王母會的頭領(lǐng)昊天將軍,那人自作聰明,昊天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所以一定會懲罰他。”看著已經(jīng)毫無氣息的黃陽道人,心中疑惑:“是誰在自作聰明,他做什么瞞不過昊天?” 馬興國道:“可惜他死了,否則陳少監(jiān)一定能撬開他的嘴,將他所知道的全都挖出來?!?/br> 秦逍不置可否,若有所思。 道觀的大殿終究還是燒了起來。 官兵不但在大殿四周撒上火油,對方干柴,而且準(zhǔn)備了無數(shù)火把,點燃四周的干柴之后,官兵將燃燒的火把從大門和窗戶向大殿之內(nèi)投進(jìn)去,大殿許多地方都是木質(zhì),很快就燃燒起來。 馬興國看著前面烈火熊熊,臉上冷笑。 烈火越燒越旺,整個大殿火焰熊熊,火光讓四周亮得如同白晝,好一陣子過后,聽得前面?zhèn)鱽硪魂嚭艉嚷?,但聲息很快就平靜下來。 又過片刻,才見宋良回來,拱手向馬興國稟道:“大人,那些道士從大殿里沖出來,被射殺數(shù)人,本來想捉活口,可是他們自知逃不了,都和黃陽老道一樣,服毒自盡……!”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準(zhǔn)備活下去,所以每個人身上都準(zhǔn)備了毒藥?!鼻劐懈锌溃骸斑@些人都被王母會蠱惑,視死如歸,著實可怕?!?/br> 馬興國郁悶道:“一個活口都沒有?” “沒有!”宋良搖頭道:“全都死了,大殿一共沖出十一人,最后拼死一搏,要么被射殺,要么自盡?!睊吡艘幌潞笤阂呀?jīng)被官兵擺好的尸首,道:“后院這邊,加上黃陽老道,一共有十二具道士的尸首,加起來正好是二十三人,一個不少。” 馬興國想了一下,才吩咐道:“弟兄們的尸首都帶回去好好收斂,我會向刺史大人稟明,求刺史大人重金撫恤?!笨粗切┕俦氖祝袂轺鋈唬骸笆俏覠o能,害了這么多弟兄,也會向刺史大人請罪?!?/br> “這些道士的尸首該怎么辦?” “先放在這里,派幾個人看守。”馬興國道:“回去稟明大人之后,在聽從大人的處置?!毕蚯劐械溃骸扒卮笕?,你看這樣安排如何?” 秦逍道:“一切遵照長史大人的吩咐行事?!碧ь^望向夜空,腦中兀自在尋思黃陽道人最后那兩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616章 火雷 太玄觀大殿最終被一把大火燒成殘垣斷壁,官兵在道觀內(nèi)各處搜找,卻也是搜出了一批刀具和箭弩,數(shù)量雖然不多,卻是觸目驚心。 除此之外,道觀內(nèi)還搜出不少的財物,但任何書函之類的物件卻是一無所獲。 馬興國也很清楚,黃陽真人既然已經(jīng)做好了官兵來襲的準(zhǔn)備,即使手中握有有用的書信之類,也不可能留下來,早早就處理了。 官兵找來馬車,將官兵的尸首運走,包括黃陽真人等道士們的尸首,則是留在了道觀內(nèi)。 為了提防有什么遺漏,馬興國令人在道士們的尸首細(xì)細(xì)搜尋,特別是黃陽真人,從里到外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秦逍料定不可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自然不會去熱心搜找什么東西。 道觀內(nèi)官兵來來回回,十分嘈亂,秦逍干脆獨自走到僻靜處,將進(jìn)入蘇州之后的種種事情進(jìn)行分析整理。 一陣風(fēng)吹過,風(fēng)中帶著一股臭味,卻又有一股異樣的味道,秦逍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角落處,卻是有一處茅房,臭味自然是從那里面?zhèn)鬟^來,只是臭味之中那異樣的味道頗有些奇怪。 官兵自然沒人會注意這處茅房。 秦逍忍不住靠近過去,越是靠近,那奇怪的味道也就越濃,到得門前,也不急著進(jìn)去,眉頭微緊,目光變的銳利起來。 只因為他已經(jīng)感覺到從里面?zhèn)鱽磔p微的呼吸聲。 進(jìn)入四品中天境后,秦逍的感覺能力已經(jīng)非比尋常,附近有呼吸之聲,很容易就能查覺出來,除非對方是武道高手,能夠控制屏息,否則要想瞞過秦逍并不容易。 但茅房里那人明顯不擅長控制呼吸,甚至緊張無比,所以呼吸比尋常人更為粗重。 秦逍皺起眉頭,方才已經(jīng)清點過,太玄觀包括黃陽真人在內(nèi)的二十三名道士盡數(shù)被殺,而事先也確定,太玄觀一共也只有二十三人,那些尸首被官兵清點過后看守,換句話說,這太玄觀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第二十四個人。 但這茅房里分明有人。 難道是有兵丁在茅廁里方便? 他站了片刻,那人一直沒有出來,秦逍便知道其中大有蹊蹺,緩步走進(jìn)去,掃了一眼,茅房的空間不算小,甚至在角落處堆放了干草堆,卻并無人影。 呼吸聲突然消失,但很快,就再次出現(xiàn),而且更為粗重。 秦逍看向干草堆,心中冷笑,呼吸消失的緣故,他自然清楚,那人察覺有人進(jìn)來,立刻屏住呼吸,但控制不了多長時間,無法掩飾。 “出來吧!”秦逍淡淡道:“我在外面等你,你若是不出來,我只能讓兵士將你拖出來?!币膊欢嘌?,出了茅房。 片刻之后,聽到身后傳來聲音,他轉(zhuǎn)頭看過去,只見一名身材矮小的道童從茅房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出來,月光之下,這道童也不過十四五歲年紀(jì),比秦逍還小了好幾歲,看上去十分稚嫩,臉上滿是污垢,卻又蒼白無比。 官兵并無主意這邊,秦逍卻是上下打量一番,皺眉問道:“你是太玄觀的人?” 道童全身哆嗦,聲音發(fā)顫:“我……我不……不是壞人,我……!”牙齒只打架。 “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若有一字謊言,立刻殺死。”秦逍冷聲道:“你是黃陽道人的徒弟?” 道童道:“他……他不是我?guī)煾?,他……他殺了我?guī)煾??!?/br> 秦逍一怔,狐疑道:“什么意思?” “我?guī)煾凳瞧桨灿^的觀主,兩年前……兩年前被他殺了?!钡劳m然驚恐,但吐字倒是清晰:“還有兩位師兄,也……也都被他殺死了?!?/br> 秦逍皺眉道:“平安觀在什么地方?” “平安觀離蘇州城很遠(yuǎn),走到這里要三天三夜?!钡劳溃骸捌桨灿^很小,連我在內(nèi),只有……只有四個人,附近沒有人家,很偏僻……!” 秦逍更是奇怪:“黃陽道人為何要殺你師傅?” “他……他讓我?guī)煾祵⑴浞浇唤o他,可是……可是師傅不答應(yīng),然后他將師傅折磨死了。”道童眼淚流下來:“兩位師兄也被他殺死,他……他還想將我也殺了……!” “等一下?!鼻劐辛⒖痰溃骸芭浞剑裁磁浞??” 道童低下頭,卻不說話。 “黃陽道人是叛賊,你若是不據(jù)實交代,就是逆黨,將你的腦袋也砍了?!鼻劐谐料履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