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心想將軍乃是威震天下的帝國名將，來的只是一個太監(jiān)，怎地還要將軍親自去見？

    不過孟子墨提到“北院”二字，秦逍似乎聽人提及過，但到底是個什么所在，還真是不清楚。

    蘇長雨取來衣甲，很熟練地幫著將軍披上了甲胄。

    人靠衣衫馬靠鞍，秦逍覺得此言確實不虛，將軍衣甲在身，立時神威凜凜，就像猛虎擁有了獠牙，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霸道之氣。

    “子墨跟我去驛館。”將軍道：“長雨和逍兒回去準備一下，盡快出發(fā)?！?/br>
    兩人拱手稱是，跟著將軍一起出了門。

    兩人送了將軍出了都護府，見孟子墨帶人護衛(wèi)著將軍離開，秦逍這才向蘇長雨道：“二哥，要不要去我宅子坐坐？離這里不遠，我讓人準備酒菜，咱們喝兩杯？”

    “我不喝酒?！碧K長雨很干脆地拒絕。

    秦逍一直沒有見蘇長雨笑過，這家伙似乎外面有人欠他一屁股債一樣，總是掛著臉，想了一下，伸手到懷中取了一張銀票出來，倒是不多，百兩銀子，送過去道：“今日有幸能和你成為兄弟，真是歡喜，二哥，這點見面禮還請你收下?！?/br>
    他知道蘇長雨在黑羽夜鴉之中必然是很有影響力，今天一塊大蛋糕砸在自己頭上，不單被編入夜鴉，還被將軍收為義子，這日后難免會和蘇長雨時常接觸，許多事情還真要這位冷面夜鴉照顧，關(guān)系還是要搞好一些。

    他看蘇長雨的樣子，這銀子肯定不會收，但是禮多人不怪，自己主動表示親近，自然不會有錯。

    “你有很多銀子？”蘇長雨看了他眼中的銀票一樣，果然沒有接。

    “還成?！鼻劐行Φ溃骸胺凑蝗便y子花?！?/br>
    “不會是來路不正？”蘇長雨盯著秦逍，看起來很嚴肅。

    秦逍立刻道：“絕不是打家劫舍而來，這銀子可是干干凈凈的。”正要收起來，蘇長雨左右看了看，竟然伸手從秦逍手中接了過去，秦逍詫異間，蘇長雨已經(jīng)道：“這銀子算是我借你的，以后有銀子還你?！敝苯尤胱约簯阎?，咳嗽一聲，依舊是一臉冷漠地轉(zhuǎn)身回到了都護府里。

    秦逍看著他背影，片刻之后才喃喃道：“原來中郎將也愛銀子?！?/br>
    第283章 別有用心

    黑羽將軍來到驛館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黑。

    驛館正門外，四名身著流云束服腰系鑾帶的帶刀護衛(wèi)如同石雕一般守衛(wèi)在正門處。

    這四人身板挺直，面容白凈，沒有絲毫胡須。

    瞧見黑羽將軍過來，四道目光如刀鋒般直射過來，孟子墨已經(jīng)大聲道：“黑羽將軍前來與侍卿大人相見，快去稟報?！?/br>
    四名護衛(wèi)立時都躬身行禮，一人已經(jīng)轉(zhuǎn)身，飛奔前去稟報。

    將軍翻身下馬來，早有將馬匹牽過去一旁。

    沒等片刻，只見從驛館內(nèi)走出幾個人來，當先一人一身黑色官府，頭戴官紗，白面無須，身形略有些肥胖，還沒靠近，已經(jīng)堆滿笑臉：“將軍親自駕臨，這可如何使得，真是使不得，使不得?！闭f話間，已經(jīng)迎上前來，向?qū)④娦卸Y。

    將軍也拱手還禮道：“侍卿大人一路辛苦了，本以為路途遙遠，大人還要幾日才能趕到，不想今日就到了，這邊還沒有準備?！?/br>
    “要什么準備，都是自家人?！笔糖湫θ菘赊?，親熱道：“其實有將軍和都護大人在這邊，朝廷很是放心，但朝廷規(guī)制，也不好壞了規(guī)矩，所以我便奉旨前來。將軍，你可別多想，雖說朝廷給了我監(jiān)軍之職，但我可不會監(jiān)什么軍，說到底，就是過來給將軍打下手，將軍有什么需要，你不開口，我來向朝廷要，我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臉皮厚，哈哈哈……！”

    將軍也笑道：“侍卿大人客氣了，不過日后還要諸多事情勞煩侍卿，沒有你，那還真是不成。”

    侍卿身旁那名官員笑道：“將軍，侍卿大人突然到來，這邊沒有太過準備。我本來令人準備些粗茶淡飯，但侍卿大人硬是拒絕，說是隨便對付一口就成?！?/br>
    “都護大人，我知道你們很難?！笔糖浯笕藝@道：“西陵這些年被世家大族控制，百姓艱難，這以后要花銀子的地方多的去了。你說是粗茶淡飯，可是準備起來，難免要破費，咱們是自家人，不要如此客氣?！碧值溃骸皝韥韥恚M去說話?！?/br>
    幾人進了驛館，在雅廳坐了，下人上了茶來，裴侍卿才道：“將軍，都護大人，目下這邊是個什么狀況？”

    “西陵三大門閥，甄家群龍無首，宇文家已經(jīng)準備遷徙入關(guān)，樊家也已經(jīng)準備，半年之內(nèi)，也會遷徙入關(guān)?！倍甲o姚慕白道：“這三家的事情解決了，西陵其他各大世家也就難以興風作浪。都護府這邊，主要是將以前世家控制的諸多事務(wù)轉(zhuǎn)接過來，一切都將按照朝廷的法度來辦。西陵這些年都掌控在世家手中，我和將軍眼下就是要讓西陵重歸朝廷?！?/br>
    “好，好！”裴侍卿頷首笑道：“有二位cao心此事，也就不會有什么問題。”隨即道：“這次過來，也帶來了圣人的旨意，主要有三，這一條，便是宇文家和樊家在關(guān)內(nèi)的封地，圣人給這兩家各賜了一千傾土地，如果甄家舉族內(nèi)遷，圣人也會同樣待遇。”

    “能讓他們?nèi)腙P(guān)之后衣食無憂，都是圣人的恩典。”姚都護感嘆道：“圣人菩薩心腸，這也是這兩家的福分?！?/br>
    “這第二條，便是長生軍?！迸崾糖淇聪?qū)④姡骸笆ト艘呀?jīng)恩準，將軍可以從沃野鎮(zhèn)將長生軍調(diào)過來，不過北方草原上的夷蠻這兩年不大老實，將軍也只能調(diào)集三千長生軍過來，若是西陵的兵力不足，就只能在當?shù)啬急?。?/br>
    將軍拱手道：“侍卿大人，此事正要與你商議。西陵三騎加起來有兩千兵馬，再加上三千長生軍，也就是有五千兵力駐守在西陵。”頓了頓，才繼續(xù)道：“長生軍只有一千騎兵，如果當真有一日兀陀人卷土重來，騎兵必不可少，所以我的意思，長生軍調(diào)過來之后，剩下兩千人也將訓練騎射，好在西陵有足夠的戰(zhàn)馬，再練出兩千騎兵，也就有五千騎兵可供調(diào)用?！?/br>
    “是。”裴侍卿道：“五千騎兵，那已經(jīng)是兵強馬壯了?！?/br>
    “但要打造西陵防線，除了五千騎兵之外，我估計至少還要兩萬步兵，最要緊的是訓練他們的箭術(shù)?！睂④姷溃骸柏Ｍ尤松瞄L騎射，與他們交戰(zhàn)，不可正面力拼，以守為攻，弓箭手最是要緊。”

    “這練兵的事兒，我真的不懂?！迸崾糖涞溃骸斑@些事情將軍做主，我能做什么，將軍到時候吩咐就好。”

    將軍肅然道：“兩三萬人馬，自然需要大量的裝備和軍餉，侍卿大人，我一直等你過來，是想和你一起聯(lián)名向朝廷上書，希望朝廷能夠保障這幾萬人馬的后勤供給。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果沒有足夠的錢糧，要養(yǎng)幾萬兵馬，那是癡人說夢?！?/br>
    姚慕白頷首道：“不錯。侍卿大人，募兵練兵，這些事情將軍自然是責無旁貸，可是要招募多少兵馬，不是我們想要多少就能征募多少，而是要看朝廷倉庫里有多少錢糧。”

    “是是是?！迸崾糖溥B連點頭：“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道理我也懂?！眴柕溃骸岸甲o大人，西陵的賦稅，能夠供給多少兵馬所需？”

    姚慕白道：“侍卿大人或許不知，這些年來，西陵世家大肆吞并土地，西陵可耕作的土地本就不多，有半數(shù)卻都落在這些世家大族的手中。他們自然不會繳納賦稅，卻對百姓加收各類賦稅，可謂是民不聊生。再加上這些年時有天災，風不調(diào)雨更不順，百姓們吃了上頓沒下頓，困苦不堪。西陵三姓雖然倒了，但整個西陵世家卻還沒有倒，他們侵占的土地，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吐出來，即使日后收繳起賦稅，各種開支用度過后，用于養(yǎng)兵的錢糧已經(jīng)不多，五千兵馬已經(jīng)頗為勉強。”

    裴侍卿皺眉道：“如此困苦？”

    “侍卿大人，抵擋兀陀人，靠的不是兵兇將狠，而是西陵從上到下的齊心協(xié)力。”將軍正色道：“沒有西陵百姓的支持和擁護，想要抵擋兀陀鐵蹄，那是癡人說夢。西陵百姓困苦多年，我與姚都護長談數(shù)次，必須要減輕賦稅，讓他們緩過一口氣來，百姓那邊賦稅減少，世家那邊要增收賦稅，不過最終依然是錢糧短缺，要在西陵征募兩三萬人馬，以西陵目前的實力，根本不足以支撐?！?/br>
    裴侍卿嘆道：“所以將軍的意思是說，我們要向朝廷要錢要糧？”

    “沒有錢糧，無法養(yǎng)兵，無兵可用，又如何在西陵構(gòu)筑防御？”將軍神情肅然：“如今我們既然回到了西陵，就決不能再讓兀陀鐵蹄踐踏西陵蒼生?！?/br>
    裴侍卿微一沉吟，忽然道：“將軍，聽說宇文家準備將產(chǎn)業(yè)家資全都捐獻給朝廷，可有此事？”

    將軍和姚慕白對視一眼，點頭道：“確有此事。除此外，樊家也是準備捐獻大半家財，到時候他們捐獻出來的錢財，將收入都護府戶曹，有這筆銀子，短時間內(nèi)還可支撐下去?！?/br>
    裴侍卿搖頭道：“將軍誤會了。”頓了頓，終于道：“我動身前來西陵前，公主殿下對我有過交代，要將收沒的世家家資運回京都?！?/br>
    此言一出，將軍和姚慕白同時變色。

    “侍卿大人，這……這又從何說起？”姚慕白額頭冒冷汗，駭然道：“都護府的倉庫空空如也，你是知道的，這些年都護府有名無實，官員們的薪俸，還要世家撥付。重新將世家手中控制的大小事務(wù)接回來，還需要一些時日，特別是戶曹，賬目繁多，只怕三兩個月都不能理清楚。圣人之前有旨意，將軍督辦軍事，由我籌募錢糧保障后勤，以后大小官員的薪俸以及西陵三騎甚至調(diào)過來的長生軍軍餉，都只會向都護府伸手，下官令人加緊收入宇文家的資財，就是為了應付各項開銷，由宇文家甚至樊家的家資入庫，這邊還能撐下去，如果……如果連這些都運回朝廷，這……這西陵該怎么辦？”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身為西陵都護，西陵各出花銀子都會向自己這邊伸手，其他需要銀子的地方且不說，大小官員和差役的薪俸發(fā)不出，定會生出大事，而西陵兵馬的軍餉發(fā)不出，那后果更是不堪設(shè)想。

    將軍在長生軍的心里有無上的威望，一時沒有軍餉，或許還能穩(wěn)住，可是西陵三騎的軍餉如果拖欠，將士們絕不會答應，搞不好就會生出兵變來。

    如果連這幾千人馬都養(yǎng)不活，又何談募兵？

    將軍臉色也變得十分凝重，問道：“侍卿大人，將世家家財運回京都，是公主的意思，還是圣人的旨意？”

    “這……！”裴侍卿猶豫了一下，終是嘆道：“將軍，都護大人，你們可知道，后年七月，便是圣人的六十壽誕？”

    將軍和姚慕白再次對視，裴侍卿緩緩道：“你們也清楚，圣人是菩薩轉(zhuǎn)世，一顆菩薩心腸，多年來，心念江山社稷，辛勞無比。六十壽誕在即，公主殿下想為圣人修建一座皇家御寺，到時候圣人亦可借助御寺為天下蒼生祈福，這是大善之行，圣人雖然沒有明旨，卻也沒有反對公主這樣做。據(jù)我所知，修建皇家御寺，一再削減建造費用，最后還是需要三百多萬兩銀子，但國庫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銀子來，公主一片孝心，親自籌募銀子，知道西陵世家向朝廷捐獻家資，所以將這筆銀子都打入了建造御寺的費用之中。”看了看將軍和姚慕白：“非但是宇文家和樊家，我還受命向西陵其他各大世家募捐，他們十幾年不曾向圣人表示孝心，如今也該到了時候?！?/br>
    第284章 分歧

    姚慕白苦笑道：“侍卿大人，如果這些銀子都運回京都，卻不知西陵又該怎么辦？”

    “兩位的難處，我心里明白，也能理解。”裴侍卿道：“但是公主的一番孝心，兩位難道就不能體諒？圣人體恤黎民，自登基以來，并無大興土木，一年的常服也不過三十套，吃喝用度比之一些豪族官紳都有不如?！眹@氣搖頭道：“咱們做臣子的，固然要念著百姓，可是難道不能為圣人想想？圣人一顆佛心，無非還是想著天下百姓，如今要修建一座皇家御寺，咱們做臣子的難道忍心讓這項工程中斷？”

    姚慕白道：“修建御寺，自然……自然是理所當然，只是朝廷能否從別處想辦法？侍卿大人，西陵……西陵實在是承受不住的?！?/br>
    “如果還能從別處想辦法，公主也就不會讓我在西陵想辦法了?！迸崾糖涞溃骸皩④?，都護大人，說句不該說的話，十幾年來，朝廷可沒有從西陵拿到賦稅，百姓繳納的賦稅，全都被西陵世家中飽私囊，尤以西陵三大門閥為盛?！倍似鸩璞蛄艘豢诓杷?，緩緩道：“宇文家捐獻的家資，說到底，那都是拖欠朝廷積攢下來的賦稅，如今朝廷要運回去，也是情理之中?！?/br>
    將軍臉色變得冷峻起來，淡淡道：“裴侍卿，朝廷是否要丟棄西陵不管？”

    將軍的語氣已經(jīng)頗有些不客氣。

    “將軍這話從何說起？”裴侍卿倒是含笑道：“如果朝廷真的要丟棄西陵，又怎會讓將軍在西陵整軍備戰(zhàn)？天下皆知，黑羽將軍是我大唐一等一的蓋世名將，能讓將軍坐鎮(zhèn)西陵，自然是對西陵看的極重。”

    “那我就直話直說?！睂④姷溃骸皩⑹兰揖璜I的銀兩運回京都，西陵也就不要再招募兵丁，甚至大小官員也不用再當差了。”

    姚慕白知道將軍是武人，今日能夠屈尊前來，已經(jīng)是給足了裴侍卿面子，但作為軍人，而且是殺伐果斷的名將，骨子里的硬氣自然是非比尋常，一旦真的惹惱了將軍，將軍骨子里的霸氣便會散發(fā)出來。

    他知道裴侍卿區(qū)區(qū)一個太監(jiān)，固然算不得什么，可是在他背后的人，那卻實在不是將軍能夠得罪的起。

    “侍卿大人，將軍的意思是說，戶部沒有銀兩可撥付作為軍餉和薪俸，募兵自然是不可能，大小官員領(lǐng)不了俸祿，恐怕也會生出事端?！币δ桨琢⒖檀驁A場：“侍卿大人被派來擔任監(jiān)軍，自然也是要與將軍一起招募兵馬，這手里沒銀子，侍卿大人的差事也不好當?shù)摹！?/br>
    裴侍卿卻是淡定道：“圣人是派我來西陵擔任建軍，可是作為監(jiān)軍之前，我先是北院的人，說得不好聽，那是公主殿下的一條狗，主人讓我做什么，我自然就去做什么，否則就不是一條好狗?！笨粗δ桨祝届o道：“我聽說都護大人也養(yǎng)了幾條猛犬，敢問都護大人，如果那豢養(yǎng)的猛犬不聽話了，不知你該如何處置？是丟棄在外讓它成為一條野狗，還是亂棍打死？”

    姚慕白顯然沒有想到裴侍卿將話說得這么直白，怔了一下，意識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裴侍卿有裴侍卿要做的事情，本將也有本將的責任?！睂④娚袂槔渚溃骸氨緦⒎钪荚谖髁昃毐?，整軍備戰(zhàn)做好抵御兀陀人的準備，在本將的心里，所有的事情都要以此為先。”瞥了裴侍卿一眼，道：“裴侍卿想要將入庫的銀子運回去，沒有圣人的旨意，恕難從命?！?/br>
    裴侍卿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冷笑道：“將軍的意思，那皇家御寺就不建了？”

    “要不要剪皇家御寺，本將一介武夫，沒有資格多言?！睂④姷溃骸氨緦⒅皇潜M忠職守，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br>
    裴侍卿嘆了口氣，道：“公主殿下對這邊的銀子寄予厚望，將軍，如果你阻攔銀子運回去，公主殿下會怎么想？”靠坐在椅子上，道：“你若要阻攔，我自然也是無能為力，到時候公主殿下見到這邊的銀子遲遲沒有到位，我該如何回復？難道要說將軍阻攔修建皇家御寺？”

    “侍卿大人，將軍絕無此意?！币δ桨琢⒖痰溃骸氨闶窍鹿?，也希望能夠皇家御寺早日竣工?！鳖D了頓，才道：“將軍和侍卿大人都先不要急，咱們坐下來慢慢商議，看看是否有解決的法子?！?/br>
    裴侍卿看了坐姿挺拔的將軍一眼，嘆道：“將軍，都護大人所言極是。說到底，咱們都是為了帝國辦差，都是希望將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做好，有些爭執(zhí)，在所難免。”看向姚慕白，問道：“都護大人可有兩全其美的法子？”

    “要做的兩邊都圓滿，幾乎沒有可能。”姚慕白苦笑道：“無非是兩邊都退讓一步。侍卿大人，你看這樣成不成，入庫之后，我們清點一番，除了一些必不可少的開支，如有剩余，盡數(shù)都由侍卿大人運回京都?！?/br>
    裴侍卿笑道：“都護大人，什么叫做必不可少的開支？又能有多少剩余？”再次端起茶杯，用茶蓋撩撥著茶沫，平靜道：“難道要向公主回明，修建皇家御寺，要等著西陵剩余的銀兩？都護大人，這話你若敢上書倒也罷了，我可萬萬不敢這般向公主復命，總不成我大唐公主要使些銀子，還要等著別人的殘羹剩飯？”

    將軍卻是閉上眼睛，并不言語。

    “如果這樣也不成，侍卿大人可有什么好法子？”姚慕白攤開手，苦笑道：“朝廷的旨意，令下官在西陵籌備錢糧，必須供給將軍所需。西陵所有用銀子的事情，到時候都會找到下官。京都那邊，公主殿下要銀子修建皇家御寺，可是銀子只有那么多，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顧了那頭這邊的事情又辦不了，實在不成，下官只能向朝廷辭官歸省了?！?/br>
    裴侍卿淡淡一笑，道：“宇文家和樊家主動要捐獻家財，甄家那邊，都護大人到時候也派人過去談一談，讓他們也學學樣子。西陵三姓加起來，捐獻的銀子不在少數(shù)。此外，西陵大大小小的世家豪族數(shù)以百計，十幾年來，這些人盤滿缽滿，一個個家資雄厚，都護大人和我一起商議，放出風去，讓這些世家豪族自己也都捐些銀子上來。我知道西陵百姓卻是困苦，可是西陵世家卻都有的是銀子，只要用些手段，他們卻也不敢不捐?！?/br>
    姚慕白看了將軍一眼，只能道：“讓世家豪族捐獻銀子，這自然也是個法子，但時機卻是不到?！鳖D了頓，才道：“西陵的局勢還未穩(wěn)，西陵三姓雖然沒落，但西陵世家的力量還是很強，依下官之見，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安撫西陵世家，至少要等到西陵的局勢完全穩(wěn)定下來。這時候讓他們捐獻銀子，他們很可能誤會朝廷要對他們下狠手，反而會讓局面更是復雜。”

    “都護大人所言不錯?！睂④娊K是睜開眼睛：“如今西陵的財富，幾乎都在西陵世家的手中，我之前已經(jīng)和都護大人商議過，遲早要讓這些世家將這些年盤剝百姓的脂膏都吐出來，但卻不是在現(xiàn)在，他們吐出的脂膏，也只能是用在西陵。如果現(xiàn)在侍卿大人便讓他們捐獻，他們或許為求自保，迫于無奈捐獻一部分，可是以后再讓他們捐獻，他們會怎么想？”瞥了裴侍卿一眼，道：“對西陵世家，既要提防控制，也要安撫利用。對這些人，凡事都不能cao之過急，一旦太急，反而會適得其反，誰不準就會生出大亂子?！?/br>
    裴侍卿嘆道：“將軍和都護大人說來說去，最終還是在為難我，并不理解公主殿下的孝心?！?/br>
    “我和都護大人所言，只是如實相告西陵目今的狀況?！睂④姷溃骸芭崾糖?，還請你將西陵的情況上書奏明圣人，西陵非但屋里支持修建皇家御寺，還需要朝廷調(diào)撥錢糧裝備，我也會隨你一同上書?！焙杖黄鹕?，拱手道：“軍務(wù)繁忙，告辭！”不等裴侍卿說話，轉(zhuǎn)身就走，步伐如風。

    裴侍卿和姚慕白都是一怔，等將軍去的遠了，裴侍卿才笑道：“黑羽將軍不愧是軍伍出身，這脾氣……！”

    “侍卿大人還是體諒將軍的難處?！币δ桨椎溃骸扒蓩D難為無米之炊，諾大的西陵，到處都要銀子，將軍知道還要從西陵運走銀子修建御寺，自然是心中著急?！鄙眢w微微前傾：“侍卿大人所有不知，兀陀汗國那邊發(fā)生劇變，一直反對兀陀東進的白狼王被刺身亡，沒有了這位白狼王，兀陀的主戰(zhàn)派大占上風，秣兵歷馬，按照將軍的估算，只需要兩年的時間，兀陀人就足以準備妥當，到時候就很有可能出兵東進?！?/br>
    裴侍卿“哦”了一聲，姚慕白繼續(xù)道：“可是你看西陵現(xiàn)在的狀況，可謂是一盤散沙。兩年之間，對將軍來說很是緊迫，必須要抓緊時間練兵布防，實在不能耽擱，所以錢糧對將軍來說十分重要，還望侍卿大人體諒?！?/br>
    “我方才說過，能理解你們的難處。”裴侍卿也是苦笑道：“可是都護大人也該明白我的難處。我只是北院區(qū)區(qū)侍卿，公主派我過來做事，難道我還要違背主人的吩咐？我做不好，無非是人頭落地，可是這事兒卻不會因為我的人頭落地而結(jié)束，到時候公主還會派其他人來。我今日還能和你們商量，如果派了別人過來，可就不會這么客氣?！?/br>
    姚慕白知道裴侍卿這倒是肺腑之言，微微頷首。

    “都護大人還是去勸勸將軍。”裴侍卿道：“我對將軍心存敬仰，知道他一心為國，可是你知道，公主殿下是圣人的掌上明珠，連北院都交給公主殿下掌理，亦可見公主在圣人心中的重要。如果將軍真的得罪了公主，你覺得將軍日后還能順心？我是真心不想讓將軍卷入是非，才會有此肺腑之言，說句不該說的話，整個西陵都丟了，公主未必會在意，可是如果這筆銀子運不回去，你覺得公主會善罷甘休？”

    第285章 雞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