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個小混賬,老往安樂郡王身邊湊什么?”右丞被小兒子這幅無賴樣氣得吹胡子瞪眼,納悶先前在席上那么給他長臉,怎么一出大殿就打回原形。 “大家都年歲相仿,湊在一塊玩玩怎么了……”秦逸生怕他爹看出什么,胡亂搪塞過去。 不過這倒并非想隱瞞自己的斷袖身份,而是擔(dān)心他爹一驚一乍,再壞了他的好事領(lǐng)不回去媳婦兒。 不過小郡王身份尊貴……要是萬不得已入贅,希望他爹別氣出個好歹來。 哎算了!反正還有大哥擋在前面,就算真的入贅?biāo)麄兦丶乙菜慊视H國戚了。 索性四下無人,右丞沒忍住破了涵養(yǎng)翻起白眼,“你和誰玩不好?再者說,那安樂郡王訓(xùn)不了馬拉不開弓,和你能玩到一交子去!” 話雖這么說,不過右丞還沒敢懷疑到自己兒子覬覦皇親上去。 他這個幺兒從小就愛熱鬧,又想一出是一出,新鮮勁兒上來了倒也不足為奇。 不過朝堂上的事情風(fēng)云變幻,他一個做父親的,該提醒還是要提醒。 右丞清清嗓子,捋著胡須恢復(fù)了嚴(yán)肅面孔,語重心長叮囑道:“今日在殿上,想必你也聽到左丞那老狐貍說的話?!?/br> 秦逸不置可否,左不過是些宴席頌圣的場面話,他才沒心思記。 因此抱臂而立,一張俊臉散發(fā)出懶洋洋的傲氣。 一瞅小兒子這幅滿不在乎的模樣,右丞差點兒又要破功。 “左丞有句話說的沒錯!那就是今上還春秋鼎盛啊?!庇邑┥裆倪h(yuǎn),話里有話,“咱們秦家只認(rèn)皇上,從來不搞那些提前站隊的把戲,你萬不可行差踏錯將一家人推入火坑啊?!?/br> “爹,你這話什么意思?!鼻匾菔掌鸬鮾豪僧?dāng)?shù)膽B(tài)度,雙眼微瞇發(fā)出探究意味,“我不過喜歡和小郡王待在一塊兒,又沒去招惹什么皇子公主?!?/br> 怎得他爹連家族前途都拎出來嚇唬人了。 右丞想給兒子腦門一個爆栗嘗嘗,卻被對方靈活地閃身躲過去,氣急了低聲道:“你可知自大皇子被廢流言紛紛?傳言小郡王才是……才是今上屬意的儲君人選!” 父子對視沉默半晌。 隨后帳內(nèi)爆發(fā)出一陣笑聲。 “哈哈哈哈,爹你老糊涂了不成?”秦逸愣了一下,隨即仰面大笑,好不容易止住笑意道:“小郡王身體弱,怎么能埋在一堆奏折里cao勞呢?應(yīng)該一路下江南散散心才對,景色好心情好,他的病也就好了。” “哎!”聽了小兒子這話,右丞是徹底沒脾氣了。 這些傳言有鼻子有眼,別人聽了要么裝聾作啞,要么私下求證。 多多少少會揣摩分析這件事的真實性,畢竟長公主孕期蹊蹺頗多,而安樂郡王那病誰又知道不是裝出來的呢? 可秦逸這家伙,居然直接從“當(dāng)皇帝太累對身體不好”反駁他,這這這……不成器!不開竅! “行了,滾吧?!庇邑┏鈹[擺手驅(qū)趕秦逸。 他現(xiàn)在真正相信這個兒子了,對方接近小郡王,絕無半點險中求貴的押寶心態(tài)。算算算,傻人有傻福吧! “爹,這是我的帳子?!?/br> “滾!” …… …… 耳畔風(fēng)聲獵獵。 鞭子分明落在人身上,可持鞭者卻仿佛在抽打一塊毫無知覺的死rou。 “你倒是找了個好靠山,知道跟沈云渺告狀?!倍瘟亻L身鶴立于琉璃燈下,然而在一些人眼中,卻與披著人皮的俊美羅剎無異。 長生低頭沉默,這回卻沒有一滴淚。 他跪在地上明明活著卻像死了,對有些人來講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因為死人是既沒有痛覺,也不懂懼怕的。 太監(jiān)服下,他疤痕遍布的胳膊上纏著一條水紅色忍冬紋發(fā)帶。那是云渺之前在他身上掙扎時不小心散落的。 這讓長生回憶起九歲那年,剛捐了個小官的父親因被牽連進肅王謀反案中,致使全家在除夕夜后流放。 山高路遠(yuǎn),多少青壯年都默默死在路上。母親賣掉身上唯一值錢的陪嫁,一只忍冬花金簪,賄賂看守狠心讓他入宮為奴。 昨日還呼朋引伴,是小官宦家備受疼愛的小少爺;今日就成了爭搶殘湯剩飯,人人能欺負(fù)的下等太監(jiān)。 父母為襁褓中的嬰兒取名時,也許從未想到他會遺忘自己的名字,全然為貴人的喜惡活著。 長生…… 據(jù)說忍冬花越冬而不死,恰如世人魂魄,永入輪回生生不息。 某一世,會不會他才是恣意無礙的小郡王,而小郡王卻是個需要他庇護的小太監(jiān)呢? …… “在想安樂郡王?” 段霖語氣酷戾,拉回了長生游離的神思。 “奴才不敢?!?/br> “有什么不敢?今天在宴上,看見安樂郡王身邊跟著的齊忱了吧。”段霖手中軟鞭像逗狗似的扇了扇長生的臉,拋出rou骨頭誘哄道:“是不是很羨慕,很想替代那個狗奴才?” “奴才不敢?!遍L生仿佛提線木偶般,只會重復(fù)這句話。 “倘若本殿下給你機會,讓你去小郡王身邊當(dāng)狗……你也不敢嗎?”段霖神情有些溫和無奈,眼底卻有如冰封千里,“本殿下金口玉言,只提一次?!?/br> 長生身體微不可察抖動了一下,這番意動被段霖看在眼里。 他重重在磚石上磕了個響頭,“奴才惶恐,何德何能伺候小郡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