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和風把氣息和心跳放肆擴散，像是藤蔓纏繞著他，難以喘息，那些藤蔓又像是夢中的手撫過他的眉目。

    謝玨想起北蠻的深夜。

    寒冷，又溫暖。

    冰天雪地，漫天廝殺。

    絕處逢生時的相互依戀，相依為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思念，生和死，愛與欲，相生相隨，卻又被理智壓在深淵，動彈不得。

    只有這樣的夜，這樣的風雪，這樣毫無意識的瞬間。

    理智寸寸崩塌，愛欲得以放縱。

    昏迷中的方楚寧，似是有自己的意識，又仿佛是習慣，兩人從尾指勾連，漸漸的也不知道是誰主動，變成了十指相交。

    這世上最無奈的事，就是只能清醒地看著自己向深淵沉淪。

    第436章 規(guī)矩

    謝玨一夜無眠，相貼的掌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他卻沒掙開方楚寧的手，他睜眼到天亮，人非常的疲倦，被藥香熏得有些難受。謝玨看著時辰起來，掙脫方楚寧時，他極是不愿，握得很緊，謝玨強硬地掙脫，方楚寧才放開了他。

    謝玨把煎好的藥倒出來，回到床邊時，方楚寧已睜開眼，灼灼有神地看著他，謝玨腳步一頓，又若無其事地走過來，坐在床沿。方楚寧的掌心似還帶著濕潤的汗，他不動聲色地把手伸到一旁，似還能感受到謝玨的體溫。

    “喝藥了！”謝玨淡淡說，他放下藥后想去扶他，方楚寧沉默地蹙眉，疼得根本起不來，謝玨不忍，“躺著吧。”

    方楚寧也沒掙扎著起來，沉默地看著他，謝玨把藥吹涼，一語不發(fā)地喂給他，謝玨在他眼底看到委屈。

    “疼了？”

    方楚寧搖頭，一碗藥漸漸見底，方楚寧想起西州時，謝玨也曾這么無微不至地照顧過他。

    謝玨說，“心里憋著氣，別找知許打架?！?/br>
    “他來挑釁我?！?/br>
    “是嗎？”

    方楚寧委屈說，“好疼啊，聽風?！?/br>
    “那就少說話。”

    謝玨把碗收到一旁，方楚寧喝過藥后額頭上有一層薄汗，很快就消散，他看到支開的窗戶外飄雪如絮，隱約聞到梅花香，謝玨的院子離開梅花園很近。

    “謝珣傷得怎么樣？”

    “你下的手，問我做什么？”

    方楚寧樂不可支，笑著笑著牽動傷口，樂極生悲，疼得悶哼，謝玨慌忙過來查看，方楚寧是內(nèi)傷，謝玨也只能看著，越看越惱火，若他和謝珣能收著點，何至于此。兩人都不要命地往對方身上招呼，一個比一個沒分寸。

    “聽風，你是不是一夜沒睡？”方楚寧問。

    “嗯?！?/br>
    “上來陪我睡一會?！?/br>
    謝玨坐在床沿，沉默是金，方楚寧也不催促，謝玨抵不過他那雙過分專注的眼神，放棄了抵抗，他的確是一夜沒睡，有些疲倦。

    可躺下來，也睡不著，他心里壓著事不吐不快，“你要在西州留多久？”

    “我傷成這樣，你要趕我走？”

    謝玨猶豫片刻，側(cè)過身去看著他，“阿寧，你受傷，是故意為之嗎？”

    “不是！”

    “好！”

    別的事，他就不問。

    方楚寧苦笑說，“從小到大，我不愿說的事，我只會沉默，不會騙你?！?/br>
    “我知道。”謝玨沒好氣地說，“你究竟想打謝珣多久了？”

    “我真的挺冤枉，他一直在挑釁，我也好奇，我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讓他這么痛恨，不如你來解惑。”方楚寧好整以暇地問，語氣還有些愉快。

    謝玨說，“不知道?！?/br>
    “不可能，他在你面前沒有秘密。”

    “那你說錯了，他還真藏了秘密?！敝x玨忍不住和他閑談起來，“藏著掖著，還要費心編故事來騙我?！?/br>
    “真的假的。”方楚寧怎么覺得有點不太相信，他笑了笑，也沒有繼續(xù)糾結這件事，“韓子期這筆生意，非做不可？”

    “為了這事？”謝玨失笑，“大帥不了解我和謝珣，你應該清楚，這生意不可能做得成，養(yǎng)好傷就回中州吧，你在這里久留也不合適?！?/br>
    “……行！”

    兩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躺著，手卻不再牽在一起！

    第437章 溫柔

    如意一大早就吵著要爹爹，張娘子帶他過來找謝玨，侍從不在院內(nèi)，張娘子不敢輕易進謝玨的臥室，抱著如意在廊下等著，盼著侍從能回來通報?？扇缫鈪s扛不住，在她懷里掙扎著下來要去尋謝玨，張娘子差點抱不住他，只好把他放下來，還沒等她抓住，如意一溜煙就沖進去。

    謝玨本是淺眠的人，今早卻睡得很沉，方楚寧勾著他的手正放在手里玩，就看到一個粉妝玉琢的孩子踉踉蹌蹌地跑進來，如意走路搖搖晃晃，還不是很穩(wěn)。扶著床沿和方楚寧大眼瞪小眼，好奇地看著出現(xiàn)在他爹床上的男人。

    那雙酷似謝玨的眼睛好奇地盯著方楚寧。

    “爹爹……”

    “噓……”方楚寧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如意的小胖手撐在床沿，想要爬上來，可惜腿短使不上力，憋得臉都紅了。方楚寧忍著疼痛起身，把如意揪上來，順手幫如意脫了鞋，如意爬到謝玨身邊想要喊他，方楚寧把孩子揪過來，掐著他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又回頭看著謝玨的臉，“真像。”

    鎮(zhèn)北侯謝淵的幾個兒子，長得都像他，特別是眉眼，幾乎一模一樣，謝玨和謝珣眉眼也很像，且因氣質(zhì)的緣故，給人感覺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