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妤挑眉，“他們也力有不逮，或世家對寧州北蠻戰(zhàn)局意見相左，出現(xiàn)分歧。”

    “阿妤真聰明?！兵P長青哈哈哈大笑，小女兒又乖又聰明，老父親越看越覺得可愛。

    鳳姝嘆息說，“世家糧倉是充裕，可這點充裕于鐵騎而言，杯水車薪。幾十年戰(zhàn)亂，寧州血流成河，男丁稀少，影響了燕陽的人口，農(nóng)桑和生產(chǎn)。十二州十年前，人流如織，如今……十二城已有三座空城，人口稀少，荒地無數(shù)。燕陽這群世家大族，生在京都，長在京都，看不見人間疾苦。十二州為什么匪患多，因為普通百姓都活不下去了。燕陽和北蠻防線嚴密，按理說北蠻不知燕陽全境的窘態(tài)，如今和談有恃無恐，應(yīng)該是有人透露過燕陽境內(nèi)的情況，所以和談使者是獨孤靖，北蠻比我們想像中的囂張篤定。”

    鳳妤仍是不明白，“幾十年的戰(zhàn)爭，燕陽被拖垮，北蠻也會被拖垮，他們也會面臨一樣的情況。”

    鳳長青說，“我們是遠征，戰(zhàn)線補給都拉得很長，最忌長久戰(zhàn)，只能速戰(zhàn)速決，要么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捎猩硯X天山當天塹，鐵騎過不了雪山。北蠻不一樣，天氣雖惡劣，畜牧業(yè)發(fā)達，他們只要退回沙嶺雪山后，大軍就可以休養(yǎng)生息，我們卻要被牽在寧州，沙嶺雪山養(yǎng)活了北蠻，旁邊又是紅砂礦，沒有輜重補給的煩惱。”

    鳳妤若有所思，沙嶺天山，這座神山綿延數(shù)千里，養(yǎng)活了一個族群。是天塹，也是城墻，隔開了燕陽和北蠻。

    北蠻想要帶領(lǐng)族人，逃離天氣惡劣的家園，掠奪燕陽的錦繡山河，幾十年了，沙嶺河畔白骨成山，他們離夢想僅差一步之遙。

    和談！

    “若我是獨孤靖，就再拖著鎮(zhèn)北鐵騎一年半載，說不定寧州防線就被沖破了。”鳳妤挑眉，“除非是他們內(nèi)部矛盾激化，也是強弩之末，那獨孤靖有什么可囂張，再怎么說，他是戰(zhàn)敗方?！?/br>
    “話雖如此，北蠻也是吃定我們要停戰(zhàn)的心理?！碧K月嬌說，“他就是在賭，會不會為了停戰(zhàn)，真的交出二公子?！?/br>
    “會嗎？”鳳妤問，犧牲一人，換十年和平，似是一筆很劃算的生意，可也太憋屈了！

    “不會！”鳳長青笑說，“別說是二公子，換成任意將士，侯爺都不會同意。”

    鳳妤暗忖，人性本惡，“侯爺不會，皇上和太子，內(nèi)閣就未必了?！?/br>
    “阿妤，慎言！”蘇月嬌蹙眉，臣子議論天家，終究是于理不合。

    鳳妤支著下巴，“原來如此，怪不得侯爺要讓謝珣去和談，若換優(yōu)柔寡斷，一心求和的文臣和談。北蠻拋出要殺謝玨的條款，他們就被打得措手不及，不敢做主，應(yīng)了，怕被侯爺剝了皮，不應(yīng)，又怕北蠻反悔，左右為難，和談就落了下風。談判這種事，氣勢很重要，北蠻若見這種使者，不知道要談出什么結(jié)果，也只有謝珣的脾氣才壓得住狂傲自負的獨孤靖?！?/br>
    如今和談僵持不下，就看誰先服軟。

    鳳妤暗忖，不管怎么博弈，獨孤靖怎么拖時間，和談也會推進下去。若和談破裂，侯爺不會允許獨孤靖活著離開京都。

    這是一場豪賭。

    北蠻和燕陽都賭上國運。

    獨孤靖正在京都城內(nèi)逛街，似是一點都不著急和談的事，除了林晟帶著禁軍守驛館，鎮(zhèn)北侯也派了鐵騎守驛館，獨孤靖去哪兒都有人遠遠跟著，他們在京中并不算很自由。

    獨孤靖身邊帶著一名高挑纖細的少年，正是女扮男裝的獨孤紅櫻，還有軍師斯蘭特。

    第176章 禍害

    一行人在京都街頭花樣覓食，嘗遍街頭小吃，又玩遍京都。還逛了幾家商鋪，買了許多綾羅綢緞和茶葉，瓷器和糖。幾人似看什么都很新奇，獨孤靖很寵身邊的少年，也就是他的雙生meimei六公主，喜歡什么，給她購置什么。

    林晟旁邊的禁軍說，“北蠻像是來京都進貨的?！?/br>
    林晟冷著臉，太子派他來盯北蠻人，也不知是何用意，這群人沒有示弱，天天也不知道逛什么，真來采貨的？

    他還盼著內(nèi)閣同意北蠻和談第一條款。

    近日，不管是他，還是林侍郎，還是鎮(zhèn)北侯的政敵，都有意無意地引導一個話題，北蠻愿意以十年和平，換謝玨的命。

    二公子的命是金貴，可十年和平更重要。

    謝珣愛護哥哥，不肯服軟，世家和內(nèi)閣要盡快做決定，若惹惱北蠻，和談破裂，得不償失。謝玨有難，林晟不煽風點火就對不起少年時吃過的罪。

    今天和談廳，雙方使者見面時，北蠻又加了注，十年和平和紅砂礦，要謝玨的命，群臣也算看出來了，北蠻是鐵了心要謝玨的命。

    謝玨在北蠻時，究竟做了什么，拉穩(wěn)北蠻仇恨，連射殺北蠻王的謝璋都只能排第二。

    “十年和平，紅砂礦，都是燕陽和談條件?！敝x珣像是來嘲諷北蠻的，“作為交換，燕陽可以給你等價的金銀?！?/br>
    眾所周知，北蠻金礦，銀礦頗豐，金銀比燕陽的鐵礦要便宜，并不是什么稀罕物，獨孤靖一拳頭差點揍上謝珣，被軍師斯蘭特給攔了。

    他們吵翻了天，連日來周旋于內(nèi)閣，和談，又要防備東宮的謝玨，耗盡心神?；蚴抢Я?，支著下巴，在雞飛狗跳的和談廳里，當著北蠻人的面睡著了。

    陽光斑駁，樹影婆娑，二公子枕著春風，披著暖陽，光暈跳躍在他俊逸清冷的臉上，襯得他像三月踏春的少年，無憂無慮，安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