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能拖，越拖，越容易出事。

    鳳妤醒了，難題就給到林尚書府邸，滿京城的人都看著這一事會如何了結(jié)，在老夫人的授意下，鳳長林休沐在家，鳳府閉門謝客。

    林夫人在鳳妤醒來后，又攜重禮看望，吃了閉門羹，大夫人說鳳妤重傷未愈要好好休養(yǎng)不見客。老夫人日日都來梅園看鳳妤，雖知道鳳妤無礙，演戲總是演全了。關(guān)起門來，她有心罰鳳妤，鳳妤也跪在地上認錯。

    老夫人失望，又憐惜地看著她養(yǎng)大的小孫女，眼睛通紅。

    方玲君卻心疼鳳妤，把林雨燕在國子監(jiān)就為難鳳妤，騎射宴上要殺鳳妤的事說了一遍，方玲君說，“老夫人，阿妤是被迫無奈反擊，若不然，騎射宴上當(dāng)真要血濺三尺，林雨燕自作自受，怪不得阿妤?！?/br>
    “祖母氣得不是你們陷害林雨燕，她是歹毒狠辣，卻不值得你用命去搏殺，妤兒，復(fù)仇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是亡命之徒的做法。你剛及笄，大好年華，人生還未開始。若是陷害不成，搭上自己一輩子，你就毀了?！崩戏蛉宋兆▲P妤的肩膀，那雙有了歲月痕跡的眼眸滿是心疼，“你將來會遇上比林雨燕更歹毒的人，更面臨比騎射宴更絕望的境地，你要怎么辦？你要一一計較，報復(fù)，把自己耗得油盡燈枯嗎？他們比你更珍貴嗎？”

    鳳妤眼里有淚，肩膀被老夫人握得生疼，她的心更疼，“祖母，那孫女該怎么辦，受了欺辱，回家訴苦，讓所有人都憂心難過嗎？”

    “我的妤兒，你祖母安康，父母健在，你不是孤兒。你還是一只雛鳥，羽翼未豐，在外受欺負就要告訴我們，而不是一味地隱忍，更不能以惡制惡?！崩戏蛉藫е蹨I直掉，“我們還沒走到那一步，要拼上自己一輩子?！?/br>
    鳳妤淚眼朦朧，抱緊老夫人，祖孫兩人傷心痛哭，方玲君也揉著眼睛，偷偷掉眼淚，她本以為老夫人真要責(zé)罰阿妤。

    一場大哭后，老夫人心情也平復(fù)下來，秋香和春露打來水給祖孫兩人洗臉，老夫人再三問方玲君騎射宴上可有遺漏的細節(jié)。

    方玲君和鳳妤原計劃沒到鳳妤自捅一刀的程度，可她反應(yīng)很快，現(xiàn)場都處理干凈，“只遺漏了匕首，謝珣拿走了，阿妤用的是豬血，并非人血，若是有人查出來就麻煩。可匕首在謝珣那里，我也不能貿(mào)然去拿。”

    “想辦法拿回來。”老夫人說，“人證物證要萬無一失，容我想想?！?/br>
    鳳妤揉著眼睛，輕聲說，“祖母放心吧，小侯爺會幫我的，騎射宴上他和我組隊贏了林家兄妹，要了一萬石糧食，寧州缺糧，我若出事，他的糧食也泡湯，就算他識破了，也不會拆穿我?！?/br>
    “謝珣的心也太黑了吧，一萬石？”方玲君瞪圓了眼睛，愛財如命的阿妤豈不心疼死，她真是不惜一切代價要殺林雨燕。

    “他能遮掩最好?！崩戏蛉怂闪丝跉狻?/br>
    鳳妤垂下眉目，“祖母，妤兒錯了，日后一定三思而行?！?/br>
    騎射宴上算計林雨燕是草率，且冒了風(fēng)險，日后她必定做萬全準備，一擊即中，又全身而退。

    老夫人回到松鶴園時，已是疲乏不堪，容mama是她陪嫁侍女，陪了她一輩子，比姐妹還親，容mama說，“老夫人，三姑娘平安醒了，你怎么不高興，反而憂心忡忡?！?/br>
    “咱家孫兒輩，文榕穩(wěn)重聰慧有出息，日后定能撐得起門楣。婉兒貞靜柔和，尋一個好人家，相夫教子也能幸福一生。姈兒脾氣驕縱，又任性，可本性不壞，有她大哥哥的庇佑，也能安穩(wěn)過一輩子。姝兒和妤兒怎么辦啊?！崩戏蛉舜沸仡D足，“當(dāng)年一念之差應(yīng)了這門婚事，害了姝兒，也害了妤兒，是我和老爺一時糊涂?！?/br>
    “老夫人何出此言，二姑娘冰雪聰明，又果敢爽利，我瞧著啊，最像你年輕時的模樣，定能把日子過好。三姑娘從小就有主見，瞧著像是面人兒，可聰明著呢，你就少cao心吧?！?/br>
    老夫人搖了搖頭，面有憂色，“姝兒這門婚事看著光鮮，可惹了多少血光之災(zāi)。大公子是人中龍鳳，可實非良配，如今悔之已晚，再無回旋余地?？涉骸r候愛鬧愛笑，軟萌可愛，好學(xué)勤勉，從不和姐妹爭長短。自從她和姝兒走散被人擄走，再回家時性格大變，睚眥必報，偏執(zhí)心狠，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這些年諄諄善誘，希望她能平和些，她看穿了我的心思，偽裝得溫柔貞靜，把我都騙了?！?/br>
    “老夫人，三姑娘被擄走兩年，受盡苦楚，難免會變?！比輒ama勸說，“可我覺得，三姑娘還是兒時善良可愛的小姑娘?！?/br>
    “你不懂……”老夫人捂著胸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她是奔著同歸于盡去的，那是亡命之徒，孤擲一注的絕望，可妤兒不是啊。這么多年，她從未忘記過當(dāng)年孤立無援的境地，那兩年的流浪，孤苦生活也絕口不提，她對家人失去了信心，在她最需要時，他們都不在她身邊。

    老夫人悲痛欲絕，是心疼她的小妤兒。

    她是否曾經(jīng)無助喊著家人，卻無人應(yīng)答，所以，她遇事不再和家人訴說，寧愿和人同歸于盡。

    要付出多少愛和溫柔，才能讓她忘了那兩年的痛和絕望？

    梅園里，方玲君抱著被褥，斬釘截鐵說，“阿妤，我們分開睡，我睡地，你睡床?！?/br>
    “為何？”鳳妤不解，“拔步床很大，夠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