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叢在某個瞬間深感自己和這格格不入，他內(nèi)向、消極、沉默、容易受挫，多待一會都覺得沒什么安全感。

    杜楠強買強賣地消耗了幾份于叢的簡歷，攬著他的肩膀往食堂走。

    “你別這么難受?！倍砰q豫了很久，才問：“都過去了?！?/br>
    于叢其實有些茫然，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算不算難受。

    輔導員和杜楠不知道是誰先有的想法，輪流在辦公室和寢室鼓勵他，不要氣餒，后面還有更好的機會。

    “于叢，老師知道你現(xiàn)在難過?！蹦贻p的輔導員大概覺得說什么都單薄，拍了拍他的背：“生活還要繼續(xù)，人總有盼頭的，也要想想mama?！?/br>
    于叢臉上沒什么表情，點了點頭：“謝謝老師。”

    “你想想，還有半年馬上就畢業(yè)了?！陛o導員循循善誘，“你有什么想法啊，愿望啊，都可以自己想想，好好努力實現(xiàn)它?！?/br>
    于叢露出點思索的樣子，過了很久才說好。

    姜清晝第三次跟王潔借錢是以預(yù)支的形式。

    王潔頗震驚，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等這批東西公開?！苯鍟儽е郑吭陂T框上看她，“應(yīng)該會賣掉一點？”

    “會會會。”王潔縱然對數(shù)字很敏感，還是打開手機計算器，點了個不錯的數(shù)字，遞給他看。

    姜清晝臉色不變，點了點頭。

    “你要買什么??？”王潔環(huán)顧四周，“你還要買東西？”

    她有一個古怪的感覺，好像姜清晝緊張了點。

    等那筆錢慢悠悠地轉(zhuǎn)入他的賬戶，姜清晝才提出另一個要求。

    “什么？！”王潔更震驚了。

    姜清晝懨懨地看手機，重復(fù)問了一次：“行嗎？”

    王潔呆了幾秒，說話有點磕巴：“你先給我看看你要送什么，我怎么毫無痕跡地轉(zhuǎn)交啊，我痕跡很重啊，我也在國外啊，我忽然送于叢一個東西也很奇怪啊?！?/br>
    姜清晝不說話。

    “不是，你為什么要送他東西??？你現(xiàn)在送他東西你也很奇怪??！”王潔憤憤不平，“平生最痛恨分手了還惦記前任的人。”

    姜清晝臉色冷了點，眼睛里有種暴露在空中的陰沉與極端。

    “好吧?！蓖鯘嵜娌桓纳馗目?，“你要送什么？我思考一下鏈路。”

    他還是沒接話，發(fā)了張圖片給王潔，上面是件和少爺做派極為相符的設(shè)計師款羽絨服，外部包裹的材質(zhì)很少見，科技面料加上手工的刺繡。

    王潔無語地看他：“幾月份啊，送羽絨服？”

    于叢繼校招顆粒無收，再度加入了一個據(jù)說十分危險的畢業(yè)論文小組。

    六個人跟著導師做一個空泛的課題，他分到了最棘手的那個。

    杜楠在寢室里痛罵抽簽結(jié)果，末了拿出個包裹：“送你的生日禮物?！?/br>
    于叢有點奇怪：“我生日還有兩個月。”

    杜楠理直氣壯：“提前的啊，我們那都是這個習慣?！?/br>
    于叢木木地道謝，接過來，沒有拆開。

    “你打開看看唄?！倍砰炅舜晔?。

    于叢哦了一聲，又撕開膠帶。

    “對了！”杜楠聲音不自然地拔高了許多，像是試探，又有點兒無意：“就…姜清晝…他媽聽說被邀請…”

    撕扯塑料袋的聲音停了下來，于叢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可能會參加我們畢業(yè)答辯?！倍砰砂桶偷卣f完最后一句。

    于叢扯開最后一層防水袋。

    類似棉襖的東西蓬勃地往外鉆，輕飄飄地在他懷里聚成一大團，于叢感覺不到重量，臉色很淡，小聲地說：“這樣。”

    杜楠捕捉不到他的情緒，只覺得于叢不太介意：“他那個mama也挺夸張的，我沒見過?！?/br>
    “你知道他這個人就是和他媽一樣，挺夸張的。聽說他媽還沒把他生下來就離婚了，這早二十多年要在我老家真的不敢想，十個有八個活不下去要去死，結(jié)果姜清晝他媽離了婚還能在集團里做大老板，還能讓姜清晝跟著她姓，還能來我們學校做榮譽顧問，這就不是一個維度的事了?！?/br>
    杜楠說了半天，發(fā)現(xiàn)于叢沒在聽，只是低頭摸著手里的衣服。

    第120章 120

    姜清晝從隔音堪憂的公寓搬出來的第二個星期，陪著路易斯去了趟香港。

    國內(nèi)的市場有被打開的趨勢，一場規(guī)模不大的拍賣會被炒得熱火朝天。

    路易斯似乎對結(jié)果很滿意，破天荒地邀著姜清晝喝酒慶祝。

    他喝了半杯威士忌，話比平時多了不少，姜清晝卻還是那副不冷不熱。

    “圣誕節(jié)?！甭芬姿故疽鈮堑哪强脴?，“快到了?！?/br>
    酒保說著一口流利英語，來搭話。

    姜清晝沒喝兩口，沉默地坐在吧臺邊。

    路易斯跟酒保交換完新年愿望，話題不知道怎么落在他的身上。

    “什么都不想要?！甭芬姿怪噶酥附鍟儯坝弥形脑趺凑f？”

    酒保不緊不慢地轉(zhuǎn)著手里的玻璃杯：“無欲無求。”

    “無欲無求——”路易斯學著說。

    酒保露出個贊許的手勢，口氣很蕩漾：“but needed nothing it had been~”

    姜清晝感覺到身體里酒精催化出的情緒，事到如今和后悔莫及交替著從心臟上踩過。

    他想起來王潔對于前任的態(tài)度與堅持，又不知道該說自己是自欺欺人還是別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