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叢套毛衣的時候被靜電炸起了一撮頭發(fā)，第一個反應是天氣怎么這么干燥，第二則回憶起了這小半年，和姜清晝有些非主流的認識和相處。

    他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理解和接受，只認為現(xiàn)在很好。

    毛衣很厚，穿在身上有點重，羽絨服已經(jīng)清洗過，沒什么存在感地掛著。

    于叢在這種很小的、日常的動作里想起姜清晝好幾次，他呆了兩秒，收到了姜清晝的新消息。

    姜清晝沒說話，給他發(fā)了個剛剛興起的聊天紅包。

    點開會發(fā)出趣味音效，像是一把硬幣被丟在地上，接著跳出來兩百塊錢。

    于叢沒反應過來，姜清晝跟他說：“新春快樂。”

    [好想做咸魚?。哼€沒過年誒？]

    [姜：晚上要去外公家。]

    于叢對姜清晝說的這些有點陌生，他甚至沒怎么聽姜清晝提起過家人。

    相比于姜清晝開口，大部分時候他通過別人的話來了解，比如王潔說過姜清晝mama管他很嚴，比如桑蕤提起來姜清晝的名字是外公取的。

    于叢認真地考慮著，直到脖子被毛衣蹭得發(fā)癢，才說：“好的?！?/br>
    姜清晝回復他：“可能不能一直看手機?！?/br>
    “好的。”于叢像自動回復。

    過了兩分鐘，姜清晝問：“你不回老家嗎？”

    于叢解釋：“我家就是老家了，我就和我爸媽一塊?！?/br>
    “好?！苯鍟冏詈笳f。

    于叢領完紅包，系統(tǒng)就陷入了凍結狀態(tài)，折騰了好幾分鐘才開通了線上支付。

    他遲疑著，也給姜清晝發(fā)了個紅包，配文是過年好。

    于叢等了半天，姜清晝都沒有領。

    姜郁善回國已經(jīng)一周，幾乎都不在家，成日往集團跑。

    有幾次姜清晝都覺得她是有意，到了沒多久，就打電話讓姜清晝也過去。

    姜清晝對寰宇集團沒什么好感，當然也不討厭，只有陌生。

    這是他外公在他還沒出生時就創(chuàng)辦的，姜清晝還不怎么懂事時，它已經(jīng)蒸蒸日上，成了家族里人人心馳神往的地方。

    外公只有兩個女兒，姜郁善是meimei，但性格比jiejie更像jiejie，凡事都要掐尖，好勝心強得不行，早早肩負起集團工作，多次被集團員工誤認為jiejie。

    她和姜清晝父親的交往也帶了一些荒唐的色調(diào)，對方原先是寰宇最早一批員工，跟著姜清晝外公從南到北，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某個部門的中層管理。

    姜郁善和他結合的速度驚人，彼時她的jiejie還在海外深造，婚禮、遷居、姜清晝的出現(xiàn)仿佛是一夕之間的事。

    姜郁善和他決裂也在意料之中，對方不愿意依照姜郁善的設想，聯(lián)手拿下寰宇集團的管理權。

    姜清晝甚至不太記得他的長相，只記得他有個很常見的姓，具體叫什么，沒人告訴過他，仿佛是集團里的忌諱。

    姜郁善沒有達成的目標，被她的jiejie輕而易舉地完成，她離婚不過兩年，姜清晝還沒三歲，她的姐夫就加入了董事會。

    姜清晝對于這段故事了解得很少，只知道姜郁善并沒有跟jiejie反目成仇，接手了出口的業(yè)務，和她的姐夫成了面和心不和的同事。

    姜郁善的姐夫姓季，和姜郁善有著同樣的困惑，姜清晝的表弟和他一樣，對整個集團毫無興趣。

    被萬眾期待已久的權利爭奪尚未開始，就偃旗息鼓。

    姜清晝被司機送到門口時，才覺得姜郁善表演興致已經(jīng)到達頂峰，她穿了件平時很看不上的暗紅色外套，正在給集團員工發(fā)紅包。

    老劉替他開了門，又替姜郁善提放利是封的籃子。

    姜郁善推了他一下，想讓他擺出點集團少爺?shù)淖藨B(tài)。

    姜清晝沒什么表情地走到她面前，把姜郁善欽點要他送來的手包遞了過去，不露痕跡地躲掉了那個很喜慶的籃子。

    老劉遞到一半，不尷不尬地停在空中，有點為難地看姜郁善。

    姜郁善面上閃過一點不滿，不過很快就消失了，手越過姜清晝把東西接過來，大概是除夕的緣故，她收起了語氣里慣有的高傲，親切地把手里的紅包遞了出去。

    姜清晝聽著她和別人說話，一會是辛苦了，一會是新年好好干。

    “沒事我先回去了?！苯鍟兊吐曊f，表情不太情愿。

    姜郁善收了笑，不輕不重地瞪他一樣：“回去哪里？”

    “家?！苯鍟冋Z氣很平。

    “你等著我，一會直接去外公那?！苯羯普f這話時有點嚴厲，帶著一種很熟悉的壓迫感。

    姜清晝看了她一會，面無表情地在一層大堂里找了張沙發(fā)坐下。

    “你等我一下?！苯羯茢n了攏衣服，笑得很自然。

    姜郁善沒有參與年夜飯的環(huán)節(jié)，菜色多得嚇人，餐廳里點了不知名的香，很淡。

    飯前飯后的環(huán)節(jié)多年沒變，姜清晝照例沒太吃飽，領了個大紅包，跟外公說每年都同樣的祝詞。

    他接過東西，外公忽然問：“你那個比賽怎么樣了？”

    姜清晝還在半空中的手頓住，條件反射地看了姜郁善一眼。

    “上次來不是說要去比賽？”外公笑得慈眉善目，低頭整理手里一大疊紅包。

    姜清晝有點意外，說：“開春了就去?！?/br>
    “蠻好，蠻好?！蓖夤π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