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晝不怎么掩飾地黑了臉。

    他渾渾噩噩地干了幾年策劃工作，敷衍周旋和避重就輕見長，很從容地略過了姜清晝的展：“還沒畢業(yè)，也是美院的，算是你學(xué)妹?！?/br>
    “她是研究生，算不上。”姜清晝硬生生地打斷他。

    于叢想了想也是：“正好有項目，就去找了美院的老師，問問能不能幫忙指導(dǎo)一下?！?/br>
    “正好找到老黃頭上？”姜清晝扯了下嘴角，沒一點相信的意思。

    “就，正好?！庇趨矡o力地解釋完，“正好聯(lián)系上了?！?/br>
    姜清晝自認(rèn)為不是傻子，克制了一會，沒在那股綿長的、掙扎的憤怒里爆發(fā)，只是穩(wěn)穩(wěn)地打著方向盤。

    于叢連接在屏幕上的手機迅速地跳動著新消息，大部分來自于工作群，還夾著幾條關(guān)心他的私信，姜清晝掃了一眼，完全沒有尊重他人隱私的態(tài)度。

    “還需要導(dǎo)航嗎？”于叢小心地問他。

    姜清晝沒說話，拔下充電線，把手機遞給他。

    于叢剛要鎖屏，聽見他說：“解個鎖?！?/br>
    姜清晝像是把他的手機當(dāng)成所有物，一只手握著方向盤，一只手輸了個新地址，靜默著的導(dǎo)航換了個方向。

    于叢看著屏幕上的路線變化，把車和人一起引向某個位于市中心的三甲醫(yī)院。

    “??？”他茫然地抬頭，“去醫(yī)院？”

    姜清晝一臉寫著懶得說話，活動了一下脖子。

    于叢做完檢查才發(fā)現(xiàn)有人已經(jīng)付了現(xiàn)金，還沒來得及阻止，姜清晝站在他身后問：“真的沒問題？”

    聽上去充滿了對鄉(xiāng)村衛(wèi)生院的質(zhì)疑。

    “沒問題的呀。”負(fù)責(zé)值班的骨科醫(yī)生是個并不年輕的女人，“本來就不嚴(yán)重，注意休息，這個月盡量別用腳就好了呀?！?/br>
    于叢有點結(jié)巴：“多久？”

    “一個月，年輕人，好得快呀?！贬t(yī)生對著屏幕寫結(jié)論，靠墻的打印機噠噠噠地吐出一張紙來。

    “一個月？可以走路吧？”于叢語氣焦慮，“不用力就行。”

    醫(yī)生從鏡片里白他一眼：“走么是可以走的，就是好得慢?！?/br>
    “謝謝醫(yī)生。”姜清晝的手從他頭頂掠過，接過剛打出來的紙片。

    于叢帶了些慌張，撐著會診的桌面站起來。

    姜清晝表情不太好看地盯了他幾秒，說：“背你?！闭f完，便很自然地俯下身。

    于叢還沒全站直，垂著眼睛，感覺心跳很難抑制地沸騰起來，有片刻失聰。

    他沒動，姜清晝又轉(zhuǎn)過身，看了他眼。

    于叢立刻被壓倒性的氣勢震懾，不聲不響地扒拉他的肩膀。

    姜清晝顛顛手，扣著他的大腿，能清晰地感覺到于叢沒什么分量的體重，下巴繃著，嘴角很平。

    于叢不怎么費力地靠著他，來源于肌rou記憶深層的直覺讓他有點暈乎乎的，門診開了熱空調(diào)，附著在身上的、棠云村殘存的濕冷已經(jīng)散盡。

    “姜老師?！庇趨驳念^靠在對方很僵硬的頸間。

    往停車場的路整潔寬敞，姜清晝嗯了聲，尾音往上。

    “我有醫(yī)保?！彼胶偷卣f。

    姜清晝盡如他所猜測的，嫌棄地皺眉：“算你工傷，別說話了?！?/br>
    于叢渾身還是檢查的器械氣息，吃力地盯著姜清晝的側(cè)臉，凍了一晚上的身體忽然暖和起來，心跳被烘得格外明晰。

    市區(qū)天氣極好，下午的太陽帶了點橘紅色，熱融融得讓人分不清時間。

    剛坐進車?yán)?，于叢連著的手機就響起來，看上去已經(jīng)響了很多次。

    于叢猶豫了一會，想伸手掛掉。

    姜清晝先他點開了屏幕上的接聽，陸路花清脆的哀嚎冒出來：“于叢！”

    于叢嚇了一跳：“誒，怎么了？”

    “你終于接電話了！”陸路花在藍牙音響里聽起來要哭了，“我還以為你怎么了！你在哪里??！為什么不回消息？”

    “不是說出差嗎？”于叢頂著身旁的目光。

    姜清晝手搭在方向盤上，不打算開車的意思，意味不明地聽他打電話。

    “那你怎么不回微信？”陸路花收起哭腔，“楠哥也找不到你，我們都想報警了。”

    “信號不好?！庇趨采裆故幍厝鲋e。

    “哦?！标懧坊ㄏ肫鹨f的事，“……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啊？晚上撈火鍋?！?/br>
    “一會就回?！?/br>
    姜清晝聞言瞥他一眼，看不出太多情緒，手已經(jīng)放在檔桿上，要打火的樣子。

    “馬上?！庇趨哺目?，“掛了，拜拜?！?/br>
    他在面板上摸了幾下，把陸路花的聲音截斷。

    姜清晝仿佛笑了下，轉(zhuǎn)瞬即逝，把車開出了停車場，交費的時候終于用了自己的手機，桌面是一片漆黑，不太熟練地cao作了一會二維碼，中途安保還探了半個身子，對著他的定制深灰磨砂噴漆嘖了聲。

    “那個。”于叢發(fā)現(xiàn)路線偏離楊昌小區(qū)是在三分鐘后，“不太順路，你把我放路口或者地鐵口……”

    姜清晝置若罔聞，把車拐進了最中心的主干道。

    大抵有限行的原因，一路暢通無阻，于叢啞口無言地看著他把車開進了個人工作室附近的露天停車場。

    姜清晝斜了他一眼，轉(zhuǎn)身把散落在車廂各處的東西都拽到面前，于叢塞得亂七八糟的背包，裝了資料和樣品的牛皮紙袋，滿滿兩提塑料袋里的藥，窸窸窣窣地掛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