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姜清晝說完，給于叢一個眼神。

    于叢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腿麻得晃了晃，姜清晝拽住他的胳膊，沾了點黑色的東西。

    “那你們怎么回??？”王潔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姜清晝看她一眼，沒回答。

    “誒，行！”王潔解讀完畢，擺擺手：“謝了啊，下次請你吃飯?！?/br>
    “嗯?！苯鍟兒孟衽氯伺芰耍拔胰ハ磦€手?！?/br>
    這句話是對著于叢說的。

    于叢無端乖巧，點點頭，好像真的在做助理，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姜清晝。

    “幾點了？”姜清晝從洗手臺上方的鏡子里看他。

    于叢從衛(wèi)衣的兜里摸出手機(jī)，看了眼屏幕：“?。　?/br>
    姜清晝轉(zhuǎn)身看他，水還沒關(guān)。

    “完了?！庇趨矐K兮兮地說，“五點了。”

    “五點怎么了？”姜清晝抬手關(guān)了水龍頭。

    于叢臉色變了，抿了抿嘴：“四點有課。”

    姜清晝頓了幾秒，看上去對上課這件事有點陌生：“什么課？”

    “算了！”于叢截斷他的話，“回去也來不及了！”

    姜清晝默然。

    “大課！”于叢努力地自我建設(shè)，“也不一定會點名吧？”

    他說著，劃開鎖屏，杜楠的消息鋪天蓋地，從一個半小時前的“你在哪兒”，到一個小時前的“點名了”，最新的一條停留在半個小時前，杜楠跟他說：“你完了?！?/br>
    姜清晝站在他身邊，把所有消息都看完。

    于叢抬起頭，有點尷尬地看著姜清晝。

    姜清晝問他：“那還回去嗎？”

    “回去都下課了。”于叢撓了撓頭，想不明白是怎么錯過時間。

    “那我們走吧?！苯鍟兂榱藘蓮埣埥?，把手擦干凈。

    工作日間的高端商場里人跡寥寥，地面被處理得瑩瑩發(fā)亮，踩起來有種容易摔倒的心虛。

    于叢在反光明顯的玻璃里看清了姜清晝的表情。

    眉心微微皺著，神色還有點懊惱，看上去不太好受。

    “姜清晝。”于叢對著玻璃叫他。

    姜清晝抬起眼睛，有點疑惑地看他。

    “還好，逃一次沒那么嚴(yán)重的，之前杜楠也經(jīng)常偷跑，就是我舍友?！庇趨泊蠖鹊匕参克?。

    姜清晝沒說話，不打算解釋。

    “我們學(xué)院人很多的?！庇趨舱f，“跟你們不一樣，都是兩三百個人一起上課，點名也是抽的?！?/br>
    姜清晝越過他，推開面前的玻璃門：“我上過。”

    “哦?！庇趨矝]話找話地感慨，“你們學(xué)院真的很有意思?！?/br>
    姜清晝動作停了一下，反問：“那你們學(xué)院是怎么樣的？”

    “就那樣?！庇趨矂幼髀芈柤?，“上課，下課，然后去吃飯，然后跑cao啊，什么的?！?/br>
    到了室外，溫度很干脆地低了下來，傍晚的風(fēng)已經(jīng)有了點凜冽的意思。

    于叢說到最后，縮了下脖子，聲音小得要被風(fēng)帶走。

    姜清晝抬手要攔車，一只手沒什么力氣地抓住他的小臂，于叢小聲地問：“要打車嗎？”

    他的視線被那只看起來很軟的手拽了回來，露出個不然呢的表情。

    “背后就可以坐公交車回去！”于叢熱情地介紹，還有點小得意，“直接到校門口。”

    姜清晝很順從地被他拽走，臉上沒什么表情，跟著雀躍的臨時導(dǎo)游往廣場中央走。

    一零八靜靜地停在始發(fā)站里，沒什么人，于叢眼睛里的興奮又多了點，拉著人要上車。

    姜清晝垂著眼，看著于叢的手，長時間地停留在手腕上，隔著袖子的布料，還能感覺到一點溫?zé)帷?/br>
    臨到上車，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既沒有交通卡，也沒有零錢。

    于叢再刷了一次，大方地請姜清晝坐公交車，笑著松開了他的手腕。

    他像占領(lǐng)了其他領(lǐng)地的小動物，仔細(xì)挑選了一番，然后坐在了后門邊的雙人座上，還拍了拍旁邊的座位，眼睛發(fā)亮地示意姜清晝。

    姜清晝坐下，有點勉強(qiáng)地把腿塞進(jìn)座位前的空地。

    “不過，我下個星期不能幫你去買東西了。”于叢扒著前面的欄桿，“我要期中考了?！?/br>
    姜清晝?nèi)塘巳?，克制潔癖發(fā)作。

    “下個星期，和下下個星期，可能都不太行。”于叢看著前方，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好多專業(yè)課要考試，好無語啊。”

    空氣安靜了一會，只剩下笨重的輪胎輾過減速帶的震動。

    姜清晝沉默下去，咽下了那點請你吃飯，你來我回的心思，公交車上有令人不適的、若有若無的汽油味，拐彎時總把人甩得老遠(yuǎn)。

    “好。”姜清晝沒什么反應(yīng)地答應(yīng)下來。

    于叢一無所知地繼續(xù)說：“那你們不考試嗎？”

    “考?！?/br>
    “那你們都怎么復(fù)習(xí)？直接在畫室嗎？”于叢還沒了解藝術(shù)生的校園生活全貌。

    姜清晝很快地反問：“那你們怎么復(fù)習(xí)？”

    “就…去教室，或者圖書館？”于叢下意識回答。

    “我們也是?！苯鍟兠娌桓纳?。

    于叢反應(yīng)了幾秒，哦了一聲。

    公交車轟轟烈烈地往前一段，姜清晝像是想起了什么，問：“你剛才和桑蕤聊什么了？”

    他說完，于叢臉上地輕松自在刷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