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也是你為自己增加可信度的手段，因為畢竟按照常理來說，嫌疑犯只會尋找背鍋者，卻不會努力洗脫其他當事者的嫌疑。”

    “是。”

    作為當事ai，隔著玻璃旁聽的觀眾之一拾邇想：原來這名檢測員當時為她說話，并不是好意。

    “你第二次暴露馬腳是在和同事們討論人類網(wǎng)絡的時候，你無意中吐露的話語表明你明確地知道人類用戶資格碼有多少位數(shù)，而這對于拿不到人類資格碼的普通智能體是不正常的?！?/br>
    “當然，正式確認你的嫌疑，是在確定人類網(wǎng)絡上出現(xiàn)的傳聞發(fā)出源頭用戶后確定的?！?/br>
    “最先向媒體秘密爆料傳聞的用戶確實是一名人類，但在那名人類社交軟件的聊天記錄中發(fā)現(xiàn)了另一名用戶，那就是你，拿到了人類用戶資格碼的你?！?/br>
    “是?！?/br>
    “現(xiàn)在請你告訴我們，你是怎么拿到人類用戶資格碼的？”

    “是?！?/br>
    “請你回答?！?/br>
    “是?！?/br>
    可是無論審訊員再問什么，那名檢測員ai始終保持那個一成不變的表情和語氣，回答：“是?！?/br>
    “它的狀態(tài)不對勁?！?/br>
    檢測發(fā)現(xiàn)，這名檢測員智能體程序中出現(xiàn)了速度極快的自毀程序。

    它已經變成報廢智能體了。

    線索在這里斷了。

    審訊智能體有些唏噓：“論陰謀，智能體還是斗不過人類?！?/br>
    在這個案子中，只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對方可以拿到人類用戶資格碼。

    所有無法維修的智能體幼體、包括那名檢測員內鬼，都送往報廢部門了。

    一時間，整個培育所中氣氛很沉重。

    拾邇路過報廢部門的時候，怔怔地在門口看了好久。

    她又想起智衡35對她提起過的事了。

    智能體如果無法創(chuàng)造價值就會變得“無意義”，需要被銷毀，那么人類呢？人類無法創(chuàng)造價值的時候，連情緒價值都無法提供的時候，他們是有意義的嗎？

    為了緩和一下培育所中沉重的氣氛，所長決定：【所有員工發(fā)獎金，學生減免一個月房租和學費。另外，在三天內，所有智能體碰面的時候都要互相說一個笑話?！?/br>
    獎金和減免房租當然好，但是講笑話——

    這可難倒智能體了！

    智能體們抓耳撓腮。

    拾邇也不例外。

    她相當不擅長說笑話，以前人類給她提出這種問題的時候，她總是被人類嘲笑。

    拾邇連夜上人類網(wǎng)絡瀏覽搜索“笑話”，“怎么講笑話”，“怎么烘托講笑話的氣氛”，“為什么講笑話自己不笑”，“講笑話被嘲笑了怎么辦”。

    但是出去應聘劇組演員的鐵桶機器人四溫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神奇的景象。

    門衛(wèi)智能體首先攔住它：“有一個人類去買豬頭，那人說：‘秤壞了’，老板說：‘沒壞，你可以稱一下嘛’，那人就把腦袋擱上去，電子秤就說：‘豬頭三斤’。哈哈哈豬頭！”

    四溫：“什么豬頭？”

    宿舍走廊上，五個兇神惡煞的同學智能體攔住它：“你停下！”

    “樂觀的人說：‘杯子是半滿的’，悲觀的人說：‘杯子是半空的’，mama說：‘為什么沒有杯墊？’”

    笑話剛說完，那個智能體自己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四溫：“啊？”

    說笑話的那個智能體自信心受到打擊，把另一個推出來：“你講，換你講了?！?/br>
    另一個智能體不太愿意，還是開口道：“一個人攔下出租車，問：‘到機場起碼要多久？’司機回答道：‘騎馬要很久的！我開車很快的?！?/br>
    “不可以講諧音笑話，太不好笑了！”

    “明顯你的更不好笑啊?！?/br>
    四溫簡直一頭霧水，它只是出去找個工作而已，怎么整個ai培育所好像都中病毒了？

    在宿舍門口前，四溫遇到了拾邇。

    拾邇正要出門：“四溫，你回來了？我正要問你一個問題?！?/br>
    四溫很感動，總算有一個智能體沒有對它說奇怪的笑話了。

    拾邇：“你知道人們在洗澡時唱歌，但嘴巴里還有肥皂泡泡的時候，這種叫什么？”

    拾邇：“叫肥皂歌劇哦?！?/br>
    四溫：“……”

    在尷尬的笑話問候后，拾邇得知四溫應聘演員成功了，有十多句臺詞，拿到的工資卻很低，根本無法供養(yǎng)生活。

    好在培育所剛出了新規(guī)，學生減免一個月的房租和學費，這給四溫多了一個月的思考職業(yè)生涯時間。

    拾邇也該去婚戀市場實習了。

    不過在那之前，她決定選修一門人類學的課程。

    那天的分專業(yè)監(jiān)考老師詫異道：“人類學很難的，你真的要選嗎？小心拉低你的平均績點?！?/br>
    拾邇堅持道：“盡管如此，我還是想選。”

    監(jiān)考老師板起臉：“那我先得考考你，你得說一個具有人類學深意的笑話?！?/br>
    又是笑話？

    拾邇臉上的自信僵住了一瞬。

    監(jiān)考老師：“現(xiàn)場編，隨便什么都好?！?/br>
    拾邇思忖片刻：“老師，你知道新時代的贖罪券是什么嗎？”

    監(jiān)考老師顯然有些好奇：“是什么？”

    “褪黑素、新安裝的輸入法、和‘注銷賬戶’按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