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這一言,恰是直擊郁涵予之心,舉杯一敬,“傳聞沈老板已經(jīng)傷重去世,可是實情?” 他問的隱晦,但沈菱歌知道他想問的是余時安,點點頭,滿上一杯,也是一口飲下。 郁涵予輕嘆一聲,仰頭飲下,又道:“余公子當真忍心將沈家家業(yè)全然贈予首輔大人?” “那郁老板今日為何不敢直言拒簽軍令狀?”沈菱歌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停下手上的動作,直直逼視著他。 面對這目光,郁涵予微愣了片刻,又笑笑,“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br> “好個‘半點不由人’,來?!鄙蛄飧瓒似鹁票麚P了揚,然后仰頭飲盡杯中酒,臉頰染上兩抹紅霞。余光見郁涵予手臂似有血跡,這便放下酒杯,指了指,“郁老板這是受傷了?” “哦……”郁涵予極為不自然地遮住傷口,“淺兒她……” 聽他一說,沈菱歌才想起自己回到酒席時,安淺拿著玉鞭盯著他落筆。 想來這傷口便是那時所致。 那些年,安淺在郁府被郁家大哥鞭笞,而后郁涵予也不愿認她與孩子,逼迫她飲下滑胎之藥。 因而,瞧著郁涵予的傷口,她也沒有半分同情之意。 “她為何會成了首輔大人的寵妾,你可知曉?” 郁涵予也只是搖搖頭,“她好些了便悄然離去,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恨我,想借首輔之力對付我……” 說到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原是我欠她?!?/br> 沈菱歌扯扯嘴角,沒有多言,對于郁家兄弟與安淺的事,各有立場。 她亦掌家,也知郁涵予的無奈之處,但說句絕情也毫不為過。如今與心愛之人橫眉冷對,又怨得了誰。 若是承擔不起,便不要去招惹。 想起這話,頓覺耳熟…… 差點忘了,這是在郁家亭中,余時安對此事的一句評價。 “時候不早了,在下先告辭?!庇艉枵f著,朝對面的沈菱歌微鞠躬,起身向門口走去。 沈菱歌也沒有相送,如今情勢,大家能顧住自身已是不易,倒也不必過于熱絡。 荷塘中荷葉將將立起,沈菱歌借著月色,手執(zhí)酒杯,立于欄。 舉杯,“時安,敬你!” 美酒滑落于池塘中,傳出叮咚作響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里格外動聽。 “余公子這是在敬誰?” “誰?” 頭頂響起那沙啞的聲音,光聽著,便已知曉是誰,只是沈菱歌轉了一圈也沒看見他。 她眼波流轉,撐著欄桿,身子探了出去,抬首望去。 卻見那先前還穿著青色長袍的呼延玉已換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站在亭子的頂上,衣衫獵獵作響,他臉頰兩邊垂落而下的幾縷發(fā)絲隨風輕揚,更顯得身姿精壯修長,清冷孤絕。 他低下頭望著她,配合著那面具,更像是在嘲笑她。 當沈菱歌見著呼延玉時,心下飛速思量,確認剛剛與郁涵予的談話中沒有暴露身份。 這才不耐煩道:“呼延大人何時有這宵小伎倆?跑到別人屋頂上偷聽?!?/br> “本官若真想偷聽,剛剛便不會喚你?!?/br> 這是何邏輯,那喚之前,該聽的不是還是聽了嗎? 不過沈菱歌此時身份不能暴露,還是低調些為好,“大人既喜愛在下這亭子,那便欣賞著。在下先行休息了?!?/br> 說完,也不顧呼延玉的反應,收回了身子,走向庭外的長廊。 且至亭檐下,眼前被一道白影籠罩,她再向前一步便會直直撞上身前之人。 原來是那呼延玉從亭上飄落而下,阻住了沈菱歌的去路。 心里咯噔一下,沈菱歌只覺此人陰魂不散,該不會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好男色吧? 思及此,沈菱歌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著,“大人深夜找在下所為何事呢?” 呼延玉沒有說話,而是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沈菱歌不禁往后退了退,最終被抵在亭中的石桌上。 桌上酒杯傾倒,未飲完的美酒,撒了一桌。 呼延玉向她湊去,沈菱歌身體向一旁傾斜,想躲開他的親近,但她的肩膀已被按住。 冰涼的面具貼著她的臉頰,那堅硬的面具令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這樣的觸碰只是一瞬,呼延玉卻從沈菱歌身后捻起她之前用過的酒杯,斟上酒之后,輕輕晃了晃,“不錯?!?/br> 身前一空,眉尖微蹙,卻不知他這個不錯所指為何。 “大人,這是……”沈菱歌還未來得及阻止,呼延玉已用她的杯盞將美酒渡入口中。 看著一個異族大漢用自己的杯盞,又聽聞他好男色,這樣的場面任誰看到都得升起陣陣寒意吧! “那個……呼延大人,您找在下……”沈菱歌斟酌著措辭,畢竟尚未摸清楚呼延玉的目的。 “無事,只是覺得,今晚那幾個女子,都沒有余公子有趣,便來看看你?!焙粞佑衤唤?jīng)心地說道。 只是沈菱歌聽到這話,頓時目瞪口呆,險些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大人,還請三思?!?/br> “無需三思,待本官此次事成,便娶你過府?!焙粞佑裆碜右晦D,翹起二郎腿,坐在了石凳上,手上還捏著那只杯盞。 ?? 他這話說得理所當然,仿佛成親嫁娶完全不需要征得另一方的同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