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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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她才去潞陽鎮(zhèn)敲響了秦家的大門。 可這些天過去了,她甚至不敢回憶這件事,計劃到底是什么?成功了嗎?她埋在樹下的信息,被陵安王看到了嗎?如果陵安王被抓,她會是那個千古罪人嗎?她很恍惚,她只是一個小賊而已,從來沒想過和任何驚天動地的大事扯上關(guān)系。 直到此刻刺骨的湖水把她置身于相似的寒冷之中,她忽然又想起了這些事情。 …… 很快,南衣就被撈上了岸,候在一旁嚴陣以待的女使立刻將厚氈子給她裹上,又遞上熱姜茶為她暖身。饒是如此,南衣還是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快,快帶少夫人去換衣服?!?/br> 在一旁差使人的女人是謝家長房三姨娘陸錦繡,她長相溫婉,動作之中卻透出幾分爽利和決斷。 南衣稀里糊涂地被女使們簇擁著往前走,一張張全是極其陌生的臉孔。 大概是感受到了南衣的惶然,陸錦繡主動上前,朝她寬慰地笑了笑。 “方才官兵在喜堂里搜查刺客,唯獨少了少夫人,大家都以為……”陸錦繡點到為止,“卻沒想到少夫人是個如此貞烈的女子,竟要為了大公子殉情?!?/br> 南衣心里的石頭稍稍放松下來,她的這番表演,至少有人信了??伤h(huán)顧四周,已經(jīng)沒了謝卻山的身影。 —— 鶻沙站在高處的城墻上,這個位置正好能眺望到碧瓦朱甍的謝氏望雪塢。 曲折的走廊連著庭院,模模糊糊的人影穿梭在屋檐下,即便出了巨大的變故,大世家的氣勢和端莊也依然在。 那兩個混入喜堂的細作回來了,正在對鶻沙匯報:“將軍,謝衡再已死?!?/br> “你們動的手?” “說來也奇怪,知府和卻山公子忽然到來,我們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下手,但謝衡再就這么暴斃了,大夫說他是死于急火攻心,身上沒有任何外傷,也不知是否有別的隱情……” 鶻沙并不驚訝,嘴角反而露出一個意料之中的冷笑。 “知府借追查謝衡再的死因帶兵包圍了望雪塢,但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并沒有找到陵安王的痕跡,如今士兵們都已經(jīng)撤出來了?!?/br> “看來謝家也沒有接應到陵安王……”鶻沙若有所思,“應該是有人通知了陵安王山谷里有埋伏,但來不及通知謝衡再,所以謝衡再也不知道陵安王不會出現(xiàn),不然不會增派那么多死士,一看就是要魚死網(wǎng)破的樣子。” “但是……誰通知了陵安王?難道我們軍中有jian細?” 鶻沙閉眼,腦中飛快地思索著。 他深知情報的往來影響著戰(zhàn)局的走向,從他們拿到了謝衡再接應計劃的諜報,決定將計就計甕中捉鱉開始,他便有意封鎖消息,除了極少數(shù)心腹知道計劃的地點和時間,其他士兵都是到出發(fā)前才知道要去哪里。 看上去鶻沙是個火急火燎的糙漢,實際上他心細如發(fā),觀察力敏銳。 他腦中將隨軍的所有人都過了一遍,越想越覺得每個人都可疑,尤其是謝卻山。 說實話,即便謝卻山為岐人王庭效忠多年,但鶻沙對這個中原人還是沒多少信任,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可從謝卻山接觸到那封瀝都府的情報開始,鶻沙便用各種理由監(jiān)視著謝卻山,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謝卻山確實沒有任何契機往外遞消息。 鶻沙想到那天謝卻山的荷包被偷,可那個小偷,接觸過情報的龐遇、包括客棧里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死了…… 那到底誰是jian細,是誰通知了陵安王? 勢必要揪出這個人,千刀萬剮,否則以后的行動,步步都會受掣肘。鶻沙面色一狠,一拳狠狠砸在磚墻上。 —— 謝卻山站在靈堂里,注視著靈柩里毫無生機的男人。望雪塢上下為他的喜事掛上紅綢,又為他的喪事?lián)Q了白燭,而這變故不過在一夜之間。 “大哥,冒犯了。” 謝卻山俯身掰開謝衡再的嘴,將一根銀針探入他的喉中,銀針并沒有反應。 他朝一旁的賀平招招手,賀平立刻上前,幫他扶住銀針。 謝卻山解開謝衡再的上衣,用一塊浸滿了熱糟醋的毛巾從他的腹部慢慢往喉間罨洗。藏在體內(nèi)極深的毒氣受到熏蒸散發(fā),銀針上的黑色始現(xiàn)。 賀平觀察著手里的銀針,驚訝地低呼一聲:“大公子是中毒身亡!” “且此毒入體已深,需長年累月服用,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造成今晚急火攻心暴斃的假象。” 謝卻山收回毛巾,飛快地用另一條準備好的干毛巾擦拭了尸體身上的水痕,又重新系好他的衣服,讓一切看起來毫無異樣。 賀平想到了什么:“那大公子這幾年的惡疾不會也是……” 謝卻山點點頭,分析道:“下毒之人就藏在謝家,否則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毒?!?/br> “那人……是鶻沙安插在謝家的細作?” “是。” “那鶻沙還派兩個死士進喜堂來動手,他還有后招也不跟公子知會一聲……” “他信不過我,”謝卻山自嘲地笑了笑,“我到底是流著異族的血,即便在大岐王庭多年,也仍是外人?!?/br> 賀平為自家公子鳴不平:“宰相都對公子深信不疑,他一個小將軍憑什么質(zhì)疑您!” “鶻沙可不是小將軍。他一年便立了別人五年才能打出來的戰(zhàn)功,若此趟抓捕陵安王成功,回到王庭,他的地位甚至能堪比宰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