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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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率先趕到,一眼就瞧見了躺在河邊,被白布覆蓋的尸體。 因為前些時候下過雨,河邊這種地方,沒個三五日是干不了的,是以走過去的時候,李忠身子搖晃,略有些磕磕絆絆。 好不容易到了跟前,他竟是沒有勇氣掀開那一層白布。 “何以認得,他是、是……”李忠說不出口,“你們可有什么證據,證明他的身份?” 府衙的人面面相覷,哪敢多說什么。 “不、不可能的!”李忠木愣愣的瞧著尸體,露在外頭的那一雙腳。 一只穿著鞋,一只光著腳。 那只鞋子何其熟悉,與之前被人撿回去的,那只耿少離的鞋子,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就是不知道,這鞋底是不是繡有竹蜻蜓? “把他的鞋子脫下來,我、我看看!”李忠只覺得一顆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底下人的動作倒也快,手腳麻利的將鞋子脫下。 鞋底上,那清晰的竹蜻蜓繡樣,如同刀子一般狠狠的扎進了李忠的心里,那個聰明伶俐的孩子,還那么小,卻已經來不及長大了。 若不是李忠顫顫巍巍的扶了一把,身邊的柳樹,只怕已經倒在了地上。 “李大夫?”年修急匆匆的上前。 李忠擺擺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說什么? 見狀,年修心頭大駭,可見他是認過尸了,而且已經承認,那尸體就是耿少離。 思及此處,年修慌忙去看蘇幕。 蘇幕面色如常,緩步朝著尸體走去。 白布被掀開的瞬間,李忠和年修都驚了一下。 少年殞命,面容盡毀。 全身上下,無一完好。 這遍體鱗傷的尸體,但凡是個人,瞧著都會心生不忍,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孩子臨死前遭受過什么?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爺?”年修急忙近前,生怕自家爺承受不住。 蘇幕目色寡淡,面上無任何的情緒波動,“抬回去,驗尸?!?/br> “是!”年修行禮。 瞧著蘇幕轉身離去,李忠面色蒼白的拽住了年修,“可得仔細伺候著?!?/br> “我知道!”年修當然曉得,耿少離對于蘇幕有多重要,可以說,這幾乎是她對新生的全部寄托,如今什么都沒了,只怕是心灰意冷了吧? 尸體被送進了府衙,交由仵作驗尸。 東廠也有仵作,但蘇幕卻沒有把尸體帶回東廠,想來若真的是耿少離,他應該不會希望,東廠的人碰他。 若然不是耿少離,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蘇幕面無表情的站在停尸房內,知府和衙役都被清出在外,除了她與年修,任何不得靠近附近,她便坐在那里,目不轉睛的看著仵作,小心謹慎的解開了少年的衣裳。 其實看到那一身衣裳,年修便大致可以認定,這便是耿少離的尸體。 當初爺是特意挑了上好的料子,讓底下人給耿少離做了幾身衣裳,又是量尺寸,又是修修改改,照著那孩子喜歡的樣式做的。 做出了成衣之后,還特意交由蘇幕親自過眼,這才拿給了耿少離,這些東西,年修在側都是瞧得一清二楚的,自然不會認錯。 可現(xiàn)在呢? 衣衫被護城河的水,泡皺得不成樣子,上面的血跡已被沖散了大半,唯有這刀劍、鞭痕還留在衣裳之上,此刻……人亦躺在了停尸臺上一動不動,何其悲涼! “鞭痕,刀痕,劍痕,還有烙痕……”仵作連連搖頭,“無一不是生前所致,都不是死后傷,可見死之前是受盡了折磨。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人這般喪心病狂,對這樣一個孩子下手?” 生前傷? 蘇幕狠狠閉了閉眼,沒有說話。 “死因是什么?”年修瞧了一眼自家爺,替她開了腔。 仵作仔細驗看,凡事精細,不敢有任何的馬虎,“外傷雖然嚴重,但都不致死。換句話說,這些傷都是適可而止,及時打住,并不要命,真正的致命傷是腦內出血,額角這一塊!” 年修疾步上前,瞧著尸體額角的紅腫。 “從頭皮損傷的程度來看,應該是有人抓住了他的頭發(fā),摁著他的腦袋撞墻,導致了頭內出血而亡,死后才被人棄尸護城河中。這些皮膚上細碎痕跡,都是河中的魚蝦啃噬所致,都是死后形成。”仵作一五一十的回答。 蘇幕可以想象,稚嫩的孩子被控制住,一下又一下的,以額觸墻,是怎樣的場景?估計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吧! 若真當如此,還不如當初就死在山寨里,至少死得痛快,不至于被人活活折磨至死。 “爺?”年修低喚。 蘇幕起身,緩步行至停尸房邊,瞧著那具渾身斑駁的小小尸體。她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是要石化了一般,銳利的眸子沒有半點屬于人的溫度,寒意瘆人。 仵作剛要開口,卻被年修一個眼神制止。 爺這般神色,顯然是不想讓任何打擾。 足足一盞茶的時間,蘇幕盯著這具尸體,沒有開口說半句話,一旁的年修看得心驚膽戰(zhàn),也不知道自家爺在想什么? 終于,蘇幕有了動靜。 年修心驚,只瞧著蘇幕拂袖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爺?”年修慌忙跟上,“節(jié)哀……” 蘇幕目光狠戾,立在檐下,殺氣騰騰的望著他,“死的不是少離,節(jié)什么哀?把人都撤回來,轉派暗衛(wèi)去找,莫要打草驚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