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只有第二種。

    生不如死！

    蘇幕喉間滾動(dòng)，他的話讓她渾身不舒服，尤其是脊背上，那些早已愈合的鞭痕，仿佛都在叫囂著，隱隱的作痛。

    “不知道皇帝是什么心思，要么是和欒勝聯(lián)合起來，考驗(yàn)?zāi)銓?duì)東廠的忠心，要么就是有意鏟除你了。”沈東湛話音落地，外頭的年修整個(gè)人僵在當(dāng)場(chǎng)。

    周南低語，“你還別不信，我家爺慧眼如炬，所見非常人?！?/br>
    年修不敢吭聲，豎起耳朵聽著。

    “鏟除我？”蘇幕嗤笑，“我犯了什么錯(cuò)，需要義父和皇帝聯(lián)手鏟除？”

    沈東湛瞧著外頭，“要一個(gè)人死，哪需要這么多的理由?！?/br>
    唇角的笑，逐漸冷凝，蘇幕知道這話不假，就像他們平素辦的差，哪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只是“有人想要你死”而已。

    “又或者，要逼著你取代欒勝。”沈東湛又道。

    蘇幕定定的望著他。

    “這些只是我的猜測(cè)，事情沒到最后的結(jié)果，誰也不知道人心究竟如何?！鄙驏|湛回看著她，一雙丹鳳眼，勾魂攝魄，“這世上沒有誰，是無可取代的。包括你，包括欒勝！東廠提督的位置，誰都可以坐?！?/br>
    蘇幕心里有些亂，自然不愿說話。

    她這人，有什么事都喜歡憋心里。

    “讓東廠內(nèi)斗，對(duì)皇上有什么好處？”好半晌，蘇幕才開口，滿臉嘲諷的輕嗤。

    沈東湛眸色陰鷙的盯著她，音色狠戾，“若能就此削弱東廠的勢(shì)力，來日若是太子登位，便不會(huì)受制于閹人?！?/br>
    眉睫陡然揚(yáng)起，蘇幕面色逐漸發(fā)青。

    第216章 一回生二回熟 為 葳蕤817875 水晶鞋加更

    即便知道，沈東湛的話不可全信，這些都是他的片面之詞，都是猜測(cè)而已，可蘇幕的心里，仍是激起了千層浪。

    高手過招，技不如人而死，她無話可說，但若是因?yàn)槟切╆幹\詭計(jì)，而死得不明不白，她無法接受。

    這條命終究不是自己一人，她身上還背負(fù)血海深仇，豈能就這樣死去。

    “我說的只是一種可能，事實(shí)究竟如何，沒到最后那一刻，誰都說不準(zhǔn)?！鄙驏|湛望著她，“但是，你得有心理準(zhǔn)備?！?/br>
    蘇幕回過神，忽然扯了唇角，笑得涼涼的，“沈東湛，挑唆東廠內(nèi)訌，對(duì)你的好處倒是顯而易見的?！?/br>
    “那是自然！”他倒是挺贊同她這句話，“若是能挑起你與欒勝的內(nèi)訌，讓你殺了欒勝取而代之，我極是樂見；但若是你殺不了欒勝，反而被他逼出了東廠，我更高興。自此后除了我，誰敢容你在側(cè)？”

    蘇幕：“……”

    “要不……你離開東廠，入我錦衣衛(wèi)如何？”沈東湛身子前傾，愈發(fā)湊近了她，勾唇若勾魂，音色靡靡而磁沉，“我待你之心，定勝過你義父?！?/br>
    蘇幕倒是沒開口。

    隔著帷幔，年修氣鼓鼓的瞪著眼，轉(zhuǎn)頭便淬了周南一臉的唾沫星子，低咒一句，“臭不要臉的東西！”

    沒見過，這么堂而皇之，這么不要臉的……挖墻腳的！

    周南：“……”

    要不是怕挨揍，周南定不會(huì)與他客氣。

    “年輕輕的就想當(dāng)?shù)?，沈指揮使怎么就這么想不通呢？”蘇幕冷嘲熱諷，轉(zhuǎn)頭瞧著窗外，不再看他。

    可他那該死的……勾人的樣子，卻像烙印一般，死死的印在腦子里，揮之不去。

    真是，孽障！

    沈東湛壓了壓眉心，“狼心狗肺！”

    蘇幕倒也不惱，只望著外頭出神。

    “我這三番四次的救你，你作何報(bào)我？”沈東湛忽然開口。

    蘇幕愣怔，“你什么都不缺，我予你金銀珠寶，你可稀罕？”

    “我不需要那些?！鄙驏|湛不缺那些。

    蘇幕從容飲茶，“我無以為報(bào)，且欠著吧！”

    反正，債多不壓身。

    來日錦衣衛(wèi)與東廠真的鬧起來，若是東廠贏了，她便留他一命，若是東廠輸了，那這筆債也就不用還了。

    是以，欠債不一定要還。

    尤其是欠死對(duì)頭的債，更不用還。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欠了人情自然是要還人情的！”沈東湛瞧著底下，說得眉飛色舞的說書先生，“古往今來，皆是如此，不信你且聽！”

    那說書先生一聲驚堂木，“那女子身受大恩，無以回報(bào)，兩頰殷紅，柔聲低語：公子大恩，小女子無以回報(bào)，惟以身相許，締結(jié)連理，還望公子莫要嫌棄?！?/br>
    她幽幽的盯著他，這小子……

    外頭，說書先生仍在眉飛色舞的說著，“公子心頭大動(dòng)，正中下懷，緊趕著將人扶起，只道是：三生有幸得卿顧，定不負(fù)爾生死許?！?/br>
    蘇幕：“……”

    “我就說嘛，這茶樓里的說書先生，最得我心?！鄙驏|湛不急不緩的開口，“蘇千戶，你這是什么表情？怕是不常來這些地方吧？”

    蘇幕瞪著他。

    “無妨，多走動(dòng)便是?！鄙驏|湛端著杯盞，輕描淡寫間，倒像是故友敘舊，“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更熟！”

    蘇幕不想與他做無謂的爭(zhēng)辯，放下杯盞幾欲起身。

    然則下一刻，沈東湛卻摁住了她的手，將她生生攔下，二人皆是半起身的狀態(tài)，面面相覷，正好躬身相對(duì)。

    蘇幕心頭一顫，冷不丁撞進(jìn)他幽邃的瞳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