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侍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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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瞻月驚恐憂懼,又是初次上夜,自然是睡不著的。 她蜷縮在墻角,受不住倒春寒,冷得唇色發(fā)青,滿腦子都是齊家明日會有怎么樣的下場,聽著趙靖輕淺的呼吸聲,捱了一夜。 次日。 有大朝會,皇帝需大起,五更天便有宮人魚貫而入伺候。 還好趙靖沒再提齊家的事,連看也沒看她一眼,穿戴洗漱完畢就去上朝了。 齊瞻月心中的巨石終于得以放下。 因昨晚被問罪,在皇帝起身的一瞬間,她早已將僵硬的身軀換成了跪姿,沒人叫起,直到趙靖走了,才有一灑掃的小太監(jiān),以為她不懂,提醒了一句。 “齊姑娘上夜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br> 昨日,養(yǎng)元殿的大部分奴才都是能瞧出來,皇帝是想讓齊瞻月侍寢的,可最終沒有,也無一人有多余的表情,更不要說打聽八卦了,趙靖的不茍言笑,擺在那里,不似其他宮宇內(nèi)還能議論,所有人都是當無事發(fā)生。 開春農(nóng)耕,又有選秀,戶部禮部忙如漿糊,趙靖從朝會到書房,議個沒完。 回東偏殿,坐下休憩片刻,便想飲杯茶醒神。 拿過茶盅抿了抿,卻和昨日味道不太同,具體哪里說不上來,總之是昨日的茶更合胃口。 而昨日的茶,是齊瞻月參的。 趙靖也沒多想。 “齊瞻月呢?” 于慶躬著背進來答到。 “回皇上,齊姑娘在太后娘娘宮里呢,可是要奴才去喚回來?” 趙靖聽完這答復,眼神已有些凌厲,抬頭掃了于慶一眼。 好端端的,養(yǎng)元殿的宮女如何去了壽康宮? 是她自己去的?拜謝太后曾經(jīng)抬舉的恩情?那可實在是太僭越了! 趙靖剛想了個頭,就已被氣得氣息不穩(wěn),齊瞻月這個人,好似總有本事在他的底線上蹦跶。 趙靖壓下情緒,低頭繼續(xù)看著奏折。 “為著什么事?” 于慶搖了搖頭。 “回皇上,奴才不清楚,好像是太后娘娘傳齊姑娘去問話?!?/br> 聽此,趙靖才明白過來自己想差了,默了默吩咐到。 “一會兒人回來了,讓她來東偏殿回話?!?/br> 知道舊事的奴才,倒還清楚齊瞻月和太后那層舊的關(guān)系,不知情的,這兩日的情況,也難免腹誨,這七品官家女子,到底是何人物,皇上欽點御前伺候,還能得太后親自問話。 養(yǎng)元殿的奴才不敢多嘴,可其他下人無事傳言,不免多了些離譜夸張的成分。 齊瞻月回來時,已經(jīng)過了一個時辰了。 知道趙靖傳她,老老實實進殿行禮拜安。 趙靖埋在一堆章本后面,并未讓她起來。 “太后為何傳你去壽康宮?” 齊瞻月埋著身體,語氣十分平靜。 “回皇上,太后娘娘傳奴婢,是考問養(yǎng)元殿新宮女規(guī)矩學的如何,怕伺候不好皇上?!?/br> 這話說得,倒好似太后是為著關(guān)心他了,趙靖自然不信,呵了一聲,放下手里的折子,重新拿過一本打開。 “如何去了那么久?” “回皇上,太后娘娘得知奴婢這幾日學了站規(guī)矩,便考奴婢站了一會兒?!?/br> 一會兒? 趙靖粗魯算了下,光他回了東偏殿,就不止一個時辰了。 “怎么考得?” 齊瞻月恭順地低著頭,話語中,依然沒有任何情緒抱怨地陳述著。 “太后娘娘,讓奴婢舉著香爐在院里站了幾炷香?!?/br> 趙靖這才從大案后抬起頭,一時有些赫然。 香爐,那必然是燃放了香料,是燙的。 太后哪里是傳齊瞻月,考規(guī)矩,分明是敲打,是罰他的奴婢。 至于為了什么,就已不用再多說了。 昨夜齊瞻月那個樣子,他不是不奇怪她為何不肯,只是想不到,也就懶得想。 國事煩憂,他沒心思去猜一個下人的考量。 可今天,他忽然就明白了,齊瞻月為何那么怕,為何不愿意。 他非要納齊瞻月入后宮,是因為太后多年來讓他的身不由己,可齊瞻月卻是這場較量里,比他更身不由己的人。 某種程度上,是和他一樣的人。 想到此處,胸口一口濁氣不上不下,悶得人頭暈。 心里又被堵得不暢快,近些日子是第二次了,都是因為齊瞻月。 趙靖鼻翼呼出了那口濁氣。 “起來吧?!?/br> 齊瞻月這才謝恩起身。 趙靖抬眸,去看齊瞻月的臉,臉色很差,不是情緒卻是病態(tài),那淡然的眉目間,沒有任何怨懟的意思。 好似太后真的只是尋常問話,關(guān)心皇帝。 目光下移,看見了齊瞻月想要略藏在袖口里的指尖。 那根根春筍上,大大小小起了好些燎泡,她皮膚本就白得耀眼,那燙傷的地方,紅腫與水泡顯得十分違和。 他看著齊瞻月的手與蒼白的臉,心里更煩悶了,想訓斥,可她的回話滴水不漏,他找不到理由。 不想罰她,這也是第二次了。 趙靖瞇了瞇眼睛,竟對今天這事,下不了個處理結(jié)果。 這齊瞻月,好似總有這堵得人不舒服,拿她沒辦法的本事,眼不見心不煩,他沉聲道。 “下去。” 好像也只能這么著了,齊瞻月的話再明白不過,太后是敲打收拾她的,并非其他,再問也問不出什么,說到底,這終究還是他和太后之間不可言明的暗斗。 齊瞻月無辜嗎?好像有那么一些。 女子恭敬福了禮,就出去了。 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好似昨夜被皇上要求侍寢、呵斥,和今日被太后磋磨的人,都不是她。 趙靖盯著一旁的茶盅,看了里面茶葉起起伏伏一炷香,才吩咐到。 “于慶?!?/br> “皇上,奴才在?!?/br> 東偏殿,沉香寥寥,寂靜了一會兒。 “拿份燙傷藥給齊瞻月。” 齊瞻月坐在廡房的炕鋪上,看著那床頭的青罐小藥瓶,窗戶外還剩黑夜前最后的一縷夕陽,剛好落在那小青瓶子上,波光流轉(zhuǎn)。 明明進宮以來的日子,就夠她嚇去半條命了,她看著那斑駁的小瓶子,卻還勉強擠出了個笑容。 她好像賭對了,賭到了人性的惻隱。